徐白英一路低頭往回走着,手中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樹枝,正心煩氣躁地鞭打着旁邊的花叢。
周圍卻沒有一個人趕上來阻止,因爲在她的臉上着實地寫着四個大字——我很生氣!
“小姐,老祖宗找您。”
此時傳話的人彷彿並不畏懼徐白英的戾氣,反而異常平靜的走上前,畢恭畢敬地站在她身後側如是說道。
聽到這話的徐白英隨手丟掉手中的樹枝,從貼身丫環半夏手中接過手帕擦了擦手,這才轉過身去正視傳話的丫環。
此人原是老祖宗身邊伺候的丫環,名喚銀屏,年紀與她不相上下,卻深得老祖宗的歡心。
後來她嫁到靖王府上,銀屏也隨了過去。
她沒想到的是,銀屏爲了上位更是與蘇合香聯手把她名聲搞臭。
她腹中胎兒之死,就是拜銀屏所賜!
如今再次見到銀屏,想到那稚嫩的人兒以後竟是一個心狠歹毒的人,讓她不由地打了個寒磣。
越看眼前之人,徐白英內心的怒火很快壓過了心中的畏懼,上前就給銀屏一巴掌。
這一幕讓在場的人都嚇到了。
他們的小姐在生氣沒錯,可從來不會體罰下人。
這一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最先反應過來的銀屏,她捂着被打的臉,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徐白英。
“小姐,你爲什麼打我?”
面對銀屏的質問,徐白英只覺得好笑。
“爲什麼打你?我作爲主子打個下人還需要理由?還是說你想奴大欺主,我做什麼都要向你彙報?”
“奴婢知錯。”
銀屏一聽,猛地跪在地上認錯,大氣不敢出。
不管她是不是想奴大欺主,總之主子生氣,做奴婢的就得無條件認錯。
看着跪在地上的銀屏,徐白英強壓住內心中對銀屏的恨。
她咬牙切齒,道:“我這次打你是因爲你有了不該有的小心思,若是以後再有,我定不會饒了你!我這大小姐不是虛的!”
她說完這話,不顧四周人驚愕的申請,整理下衣服,沒有再說話便直接向老祖宗的院子走去。
而被說中心事的銀屏臉色更是蒼白,久久沒從地上起來。
老祖宗好靜,住的地方自然比較偏後。
前世裡,她跟老祖宗的接觸倒也不多。
一開始還每日去請安,到了後來變成了三天一次,認識黎遠志之後更是能不去便不去。
她永遠都忘不掉,老祖宗教唆徐江納妾時的嘴臉。
明明是母子,卻能夠說出散盡天良的話,逼着徐江就範。
院子裡,徐白英跪在地上聽着老祖宗訓話,周圍沒有一人敢亂說話,就差屏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
老祖宗一邊訓話一邊激動的用柺杖敲打地面,可見生氣至極。
訓話的內容無非就是大家閨秀要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哪有小姐直接從後院跑到前院去,而且見的還是男眷,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徐白英誠懇認錯,反正她知道和老祖宗揹着幹,只會讓自己倒黴。
可她的妥協並不代表着老祖宗會放過她,
硬是拿她和她的外孫女蘇合香做比較,惹得她心裡就是一陣不快。
“不行,老身還是覺得要給你找個人教教你禮義廉恥。再這樣縱容你下去,你只會越來越沒有規矩!”
一句話,讓徐白英着急了,連忙擡起頭正視老祖宗。
“奶奶,今日白英是魯莽了些,但白英知錯了,所以不勞煩奶奶您,白英會回去好好面壁思過,下次定不會再犯。”
她不會忘記,後來的繼母柳氏就是老祖宗請回來的老師,之後徹徹底底改變了她在徐府的地位。
此時她開始懷疑,蘇合香在害死她之前說她不是徐家女兒,估計多數就是她聯合柳氏污衊她的!
老祖宗聽到這話,扶了扶額,輕嘆一口氣,妥協說:“下不爲例!”
出了老祖宗的院子,徐白英回過頭瞧了一眼銀屏,發現對方連看都不敢看着自己,一直低着頭。
這個模樣的銀屏讓她找不到報復的快感,想着報復不一定把收人殺死,慢慢折磨也許更有效果。
這麼想着的她爲表自己是個善主,不由面帶笑容,甜甜地問:“銀屏從老祖宗到我身邊伺候着也有兩年了吧,在我身邊待着還好嗎?”
她的話讓身後的銀屏受寵若驚,她低垂着頭,緊張不已。
“感謝小姐厚愛,在小姐身邊伺候是奴婢的福氣。奴婢從懂事開始就在老祖宗的院子裡伺候着,是個下等婢女,近來僥倖得到老祖宗喜愛留在近身伺候。奴婢一生卑賤,得到小姐厚愛實在是三生有幸。”
徐白英有些受不了銀屏這些話語,卻也只能耐着性子受着。
說到底就是把自己身份降到最低,然後再把自己擡高。
銀屏是老祖宗眼前的紅人,是她有慧眼,懂得用她!
這銀屏年紀不大,卻懂得迂迴之術。
看來待在老祖宗身邊,學到東西倒是不少。
如果不是知道此人後面的心狠歹毒,她還真會被她此時的模樣給吼住,覺得她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最近我正愁着沒有管賬的人,交給別人我又不大放心,你倒也乖巧、精明,這活你就擔當一下吧。”
她的話讓在場的銀屏和半夏嚇了一大跳。
半夏是從小就伺候着她,一替她管着她院中的下。
雖衷心可心眼去不多,後來還被蘇合香害得離開了靖王府。
此時的半夏驚訝的看着她,完全猜不透她這是要做什麼。
銀屏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小姐。”
看着跪在地上的銀屏,徐白英不由冷哼。
銀屏呀銀屏,我又怎麼會是那麼菩薩心腸的人!
前世你是怎麼對待我的,我便怎麼對你,手段固然要比你之前的狠上十幾倍!
此次我是擡舉你了,可我隨時能讓你從高處狠狠地摔下!
半夏看到徐白英已經轉身走人,對着還跪在地上的銀屏沒好氣的提醒道:“小姐都走了,你還想跪到什麼時候?”
銀屏連忙從地上爬起,看着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半夏,討好的說:“姐姐教訓的是。”
半夏雖心裡嫌着銀屏,卻也不敢表現在臉上,冷冷地說道
:“小姐給你活是看好你,你就掂量着自己的份量,別蹭鼻子上臉。”
丟下這句話,半夏也不打算再理會銀屏,連忙轉身跟在白英後面。
徐白英回到了自己久違的院子,她站在院子門前,久久沒有進去。
半夏覺得奇怪,不由地上前,詢問道:“小姐,怎麼嗎?”
徐白英雙手環胸,打量着守在門旁的侍衛,道:“你不覺得這兩個侍衛平日裡除了看門還是看門嗎?”
被她這麼一說,半夏還真的覺得了。
這兩個侍衛從被徐江分配過來,就一直在守着門口,平日裡完全沒有勇武之地。
畢竟在自家院子裡,還有誰會對小姐不利?
他們的名字她還依稀記得,臉偏圓的叫沈毅,另外一個叫孟寒。
“你們兩個,平日裡除了保護我,更要到前院去行走,我需要的不是隻會看門的侍衛!”
徐白英說完這話,他倆面面相覷。
平日裡小姐並不太管他們,這麼突然間就不滿他們的工作了?
他倆疑遲了一會,這才抱劍單膝下跪,聲音洪亮地回答:“屬下明白!”
話雖這麼回答,可是在這院子裡守門守了七八年,突然間讓他們去做事,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做什麼。
不過更加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小姐準備轉變性情來約束他們了?
難道是要立威?
想到此,他倆不由覺得往後的日子可能會更加精彩。
畢竟身懷一身武藝,誰願意只做守門之人?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枝頭,從那繁茂枝葉的縫細中窺探着人間百態。
盛夏的夜晚讓人覺得悶熱,哪怕是吹來的晚風都是熱的。
半夏命人把原本擺在牀邊的冰往旁邊移了移,免得白英半夜會着涼。
處理好了一切,半夏瞧了一眼還坐在鏡子前發呆的白英,上前輕聲提醒:“小姐,該入睡了。”
被喚回神志的徐白英依舊看着黃銅鏡中的自己,似有心思的回道:“你先去休息吧,等會我自己來便好。”
剛說完這話的她突然想起什麼,連忙又說:“對了,盯緊銀屏,小心點。”
她的話讓半夏好一會才明白其中的核心,回了一句“是”便退了下去。
半夏對銀屏的提防徐白英是看在眼裡,與其讓半夏畏首畏腳地盯着,還不如直接發話讓她明着來。
半夏是個人精,她自然知道該怎麼處理。
半夏退下去後,屋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周圍靜得讓人覺得可怕,就宛如明啓十二年的冬天,明明存在的東西總是悄無聲息的就消失了。
徐白英看着鏡中的自己,更是肯定了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
在徐府,她是萬萬不能撕破臉,她需要徐家小姐這個稱號,雖做不到翻手覆雲,但不會有人欺到她頭上。
如今是明啓六年,她和十三叔的關係還很好,她也沒有遇到黎遠志,柳氏也沒出現,蘇合香也沒來她家。
在事情都沒有變壞之前,她就要把一切陰謀抹殺在萌芽中!
在她燃起熊熊鬥志時,身後的窗戶卻被人打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