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蜜
吳升趕在日頭落山前下山了，在山下某處密林荒郊中找到了庸直搭建的竹屋。推門進去，只一張牀塌、一牀被褥，屋子倒是很乾淨，卻簡陋之極，吳升不禁心下歉然。
出門轉了轉，發現門前左側搭了個簡易的火堆，火堆邊上豎着兩根作爲架子的木叉，看着這兩根木叉，吳升可以想見，夜晚的篝火旁，庸直一個人孤伶伶的烤着冷餅，就着秋風秋雨下嚥，這一幕當真令人揪心。
愧對忠義之士啊！
在林中行了幾步，注意到身邊一棵樹上有道道殘印，深及三寸，右側樹幹上也有，前方還有，身後也有，必是劍芒的劃痕。
真是勤苦用功的良士啊！
天色終於暗了下來，冷月掛在空中，投下清冷的涼意。藉着月光，吳升追攝着樹上一道道劍芒痕跡向林中行去，忽聽前方傳來人聲，循聲而去，就見林中一棵樹下燃着堆篝火，庸直正趺坐篝火旁，篝火上架着只野兔，已經烤得焦晃流油。
庸直頭頂上方垂着一段紅綾，紅綾上墜着個女子，如同盪鞦韆一般在他頭上翩翩環繞，猶似起舞。
如今已是深秋，夜晚寒意陣陣，這女子卻似渾然不知，身着薄透輕紗，半露香肩，鎖骨深陷，面容十分美豔。。。
“郎君這心，好似冷鐵，緣何如此無情？”
庸直卻不答話，撕下一條兔腿，送入口中咀嚼。
東籬子道：“早就跟你說過了，你又不信，老夫那師兄想從老夫這裡學丹，老夫偏不教給他，故此禁了老夫氣海，讓老夫也煉不成丹，老夫寧死也不給他丹方，嘿嘿，就這麼硬氣！”
這個道理，吳升原本就懂，他一直便是以此煉丹，故而成本低廉得髮指。當下便對照着東籬子的泥灰羅列出靈材清單。
庸直道：“下臣是怕大夫找不到啊。”
倒也不是怕事，這種莫名其妙的“妖孽”還是躲得遠一些的好，別誤了自己的大事。
東籬子品嚐着蜜汁道：“好蜜……老夫不能去，因爲我那師兄不許我吃蜜，若知道我去買蜜，跑不了一通訓斥，說不定那家蜜坊也得關張。”
吳升笑了片刻，也不再打趣，問道：“什麼來路？”
吳升笑道：“反正遠離芒碭山，倒也可以排遣一下寂寞，放心吧直大郎，偶爾爲之，可！我是不會向香七娘和小環告狀的。”
好吧，吳升還是有點感動的，連夜和庸直換了住處，趕到山腳另一個方向的野人村裡，相距十里之外，也不搭建居所了，叩響拆扉，花費五百個蟻鼻錢，賃了一間屋子，說好住三個月。
庸直奉令去了，捧着罐蜂蜜交給吳升：“那家豆餅坊就不賣蜜，倒是對面開着家蜜坊，大夫說錯了。”
吳升點了點頭，接過蜜罐回山。將蜜罐交給東籬子，看着老頭屁顛屁顛去調蜜汁，跟在身後道：“前輩如果想傳信，大可明說。”
一道劍芒倏然吐出，向着女子斬去，這女子蕩着紅綾飄然避開，任這道劍芒在樹上劃出劍痕。
吳升問：“怕你煉丹？說來聽聽？”
繞了一圈沒追着人，吳升回到篝火旁，接過庸直遞來的另一條兔腿：“直大郎，什麼情況？別人是紅袖添香夜讀書，你怎麼還整出個紅綾鞦韆夜烤兔來了？虧得我還擔心你寂寞沙洲冷，沒想到是冷暖有人知啊。你當初怎麼勸諫我的？不要沉湎女色，哈？”
“呔，兀那妖孽，莫要欺負我家門客，有什麼事，都衝我來！”
如此秋夜林中，如此紅綾佳人，如此篝火野兔，如此劍意寒芒，這麼詭異而又香豔的一幕，吳升忍不了。
庸直苦惱道：“這兩個多月，盡和她鬥法了，也不知從何而來，劍芒加身，卻總是最後一刻落空，也不知是什麼身法。問她是誰，她也不說。”
丹論宗庫房裡應有盡有，倒也不費什麼工夫就湊齊了配料。
東籬子在丹房中以泥灰演示了一遍煉製天相丹之法，一邊演示一邊道：“從老夫學丹，就要拋開靈材表象，直指靈材本身的五行靈力，如此方能盡用天下靈材。找不到某種靈材時，便可以他物替換，無需受死物牽絆。好了，你開一爐試試。”
吳升道：“你既然能下山，爲何不自己去買？總之要我辦事，就不能拿我當傻子，懂？”
又是一道劍芒驚起，斬下上方一片葉子，卻依舊沒有碰到女郎半分。
庸直分辯道：“這女子是看上兔肉了，她想搶下臣的兔肉吃。”
盪鞦韆的薄衫女子瞟了吳升一眼，紅綾向林中蕩走，吳升衝過去時，已然追之不及，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中有幾樣靈材，他儲物扳指裡是有的，但靈材珍稀，他肯定捨不得，而東籬子卻也不肯去取私藏了，只好讓黃蓮代辦。
“我的好郎君，相識已有三月，你就應承了小女子吧……”
吳升奇道：“不許你吃蜜？這是什麼緣故？來，我給你把脈，是不是糖尿病，這還真不能亂吃。”
蜂蜜吃多了也膩，東籬子吃了小半罐以後終於不吃了：“蜂蜜也同樣是天相丹的配方之一，走，去丹房。”
吳升頭一回見庸直說那麼多話，看來他是真有些急了，道：“搞不清楚你就躲啊，搬得遠遠的不就好了？”
東籬子道：“什麼糖尿病？不要胡說八道。我那師兄怕我煉丹，蜜是許多丹方中必備的材料，對了，告訴你一個小秘密，知道長壽丹麼？蜂蜜是其中一種材料！”
“下手真個無情……唉……郎君無情，妾卻多情，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爲，涕泗滂沱……”
庸直翻了個白眼：“大夫，這女子邪性得很，神出鬼沒，身法極其詭異，大夫千萬小心。”
安頓好後已是天亮，吳升讓庸直去買蜜：“郢都城南市肆有家豆餅坊，要一罐上等蜂蜜，我在這裡等着。”
東籬子道：“你是真誤會了，我傳什麼信？傳給誰？我那師兄又不禁我下山，我用得着麼？老夫記錯了店鋪而已。”
天相丹屬於中品靈丹，吳升煉到第三爐後便大功告成。
兩枚金黃色的靈丹躺在丹爐之中，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吳升展示給東籬子：“如何？”
東籬子搖頭：“毫無靈性，原本可得中品一等，你只煉出中品二等，雖不能說失敗，但這丹，老夫實在不能說你煉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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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