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有孕, 國之大喜。又是在正月裡診出喜脈,簡直是喜中之喜, 真是普天同慶了。
“淨凡居然還真有點本事啊……”許碧當初提出讓淨凡給皇后診治不過是抱着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想法,沒想到這才幾個月呢,皇后居然就傳出喜訊了。
沈雲殊到了年節終於可以休息一下陪陪老婆和兒子了。他一邊把元哥兒放到自己肚子上趴着,一邊嗤笑道:“淨凡是運氣好。皇后這些年其實一直在調理身子, 只不過宮裡的太醫都謹慎得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皇后不提求子, 他們當然也就不冒這個險。淨凡倒有一手好金針,爲了免罪膽子也大, 這幾個月一直在爲皇后鍼灸呢。”
鍼灸可不是件小事,那是在皇后娘娘的鳳體上扎針, 是有損鳳體之事!太醫院的太醫們誰也不會主動去攬這個麻煩,除非真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候, 誰會提出行鍼?更不必說,太醫們都是男人。
畢竟男女有別, 太醫們去給宮裡娘娘們診脈, 有那講究的還要在腕上搭一層薄紗, 不讓太醫的手碰到肌膚呢。這扎針, 你不得脫了衣裳麼?再有本事的太醫, 也不敢說自己能隔着衣裳下針。可脫衣裳——恐怕太醫回家就得自戳雙目了。
如此一想,也就難怪淨凡能掙到這份功勞了。
當然,她的運氣也實在是好。皇后身子原是多年調養的, 大約也就差那一點契機而已,偏偏經她診治才幾個月,這點機緣就到了。這淨凡,既行過善也做過惡,最終卻還憑一手好醫術得了這樣的功勞,不能不讓人感嘆,命運真是令人難以捉摸。
“這下淨凡可得意了罷……”
沈雲殊哈哈笑起來:“現在還得意不起來,她得伺候皇后直到生產。若是這次真能生下嫡皇子,那她纔算得意呢。”
他這哈哈一笑,胸腹震動,趴在他肚子上的元哥兒覺得好玩,頓時也咯咯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沈雲殊輕輕地捏了一把兒子的小圓臉,“你也聽得懂?”元哥兒大了些,終於不用像對待水豆腐那麼小心翼翼,可以捏一捏他的小臉了。當然,所謂的“捏”,也不過就是兩根手指沾一沾罷了,路姨娘臨搬回許府之前千叮萬囑,說小孩子不可以捏臉,會流口水的。
元哥兒自然是聽不懂的,他不過覺得身子底下起伏震動有趣罷了。沈雲殊問他,他也不理,就側趴着,拿小臉衝他娘笑。目前他其實只跟他孃親,爹這種生物還是要疏遠一點的,只不過每天晚上能看見而已。
當然了,在爹身上趴一趴還是蠻好玩的,但好玩歸好玩,還是娘更好。
“這個沒良心的臭小子。”沈雲殊得不到迴應,輕輕拍了一下元哥兒的小屁股。不過他馬上就感覺到肚子上熱乎乎的,頓時慘嚎:“這小子尿了!”
元哥兒報復性地在他爹肚子上畫了一幅地圖,得意地咯咯笑着,拿小胳膊一撐想把自己翻過去。但他忘記了他是趴在沈雲殊身上,這一翻,咕嚕一下就從沈雲殊身上跌了下去,四仰八岔地摔在了牀上,然後驚天動地地大哭了起來。
其實牀上鋪着厚厚的錦褥,元哥兒並沒摔到,只是被嚇着了。許碧趕緊把他抱起來:“你還好意思哭啊,不是你自己翻下來的?”小傢伙翻身更熟練了,現在基本上用點力氣,就能把自己順利翻過來,哪怕衣裳穿得多也擋不住。
元哥兒哭了兩聲就發覺並沒有摔痛,於是聲音很快低了下去,變成了哼哼唧唧。許碧一邊給他換尿布,一邊捏他的小胖屁股:“給你爹尿了一身,還有臉哭呢。”
小屁股的手感實在太好,許碧左捏捏右捏捏,給他擦乾淨之後還咬了一小口才把尿布包上。元哥兒立刻又被逗樂了,重新咧着小嘴咯咯笑起來,蹬着小腿,似乎希望他娘再咬一下。
沈雲殊換了衣裳進來,看他這樣兒不由得好笑:“哭得快,笑得也快。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元哥兒絲毫沒有小狗的自覺,笑得倒更歡了。沈雲殊也是記吃不記打的模樣,立刻就忘記兒子尿他一身的事兒,又把他抱了起來在懷裡顛着玩兒,一面向許碧道:“聽說,皇后一診出喜脈,賢妃立刻就往宮裡寶華殿去跪經祈福了。”
“跪經——祈福?”許碧意味深長地把這四個字在嘴裡咀嚼了一下,“爲皇后肚裡的孩子?”
“可不是。”沈雲殊同樣笑得意味深長,“說是還要持齋一月,祈求皇后能一舉得男,生下嫡皇子呢。”
許碧瞪眼看了他一會兒,才蹦出一句話:“真的?”
沈雲殊哈哈大笑:“這誰知道呢?不過反正長春宮是這樣說的,而且承恩侯府也在到處做法事,闔府持齋,同祈皇后能生下嫡皇子。”
要說承恩侯府的人希望皇后生下嫡皇子,許碧還相信,要說梅賢妃也這麼一片真心地希望,打死許碧都不信!
想想就知道,梅賢妃當初入宮,不就是爲了生皇子嗎?說到底,她是進宮幫助皇后固位,是爲皇后生兒子的。否則,以她皇后之妹的身份,自己的才貌,何愁不能結姻高門,擇個乘龍快婿呢?
可如今,兒子她生了,皇后卻突然有孕,這若是生下嫡皇子,皇次子還有用嗎?
當然,若真是皇后生下嫡子,將來這繼承大寶的仍是有梅氏血統的皇子,梅家的尊榮依舊。就是皇次子,憑着跟新帝的血緣,一個親王也是絕對少不了的,將來富貴尊榮,也非其他皇子可比。
若是換了別的妃嬪,大約也就心滿意足了。可梅賢妃絕不會甘心的!只看她把着皇次子,三番五次的不肯往交泰殿送,就能看出她對將來一個名頭上的太后都不大滿意,更何況只是個太妃呢?
“這也太假了。”許碧不禁感嘆,“虧賢妃能做得出來。”賢妃的心思,不說司馬昭之心也差不多了,可事到臨頭,她居然還能泰然自若地說什麼祈福,還鬧出這麼大的陣勢,作態至此,不能不讓許碧歎爲觀止。瞬間就覺得自己從前那點引以爲傲的演技被比成了渣——她縱然有點演技,也沒有如此厚的臉皮啊。
沈雲殊哂笑:“不然呢?從前皇后無子,宮中亦無合適的皇子,縱然她輕狂些,皇后也只得容她。”可如今不同了,皇后一旦生下嫡子,梅賢妃就失去了一切籌碼,倘若這時候皇后要翻起舊賬……她不趕緊趁這機會表現,更待何時?
“若是皇后此胎生女,賢妃也就賺足了名聲,此後再無人會說她恃子驕狂,覬覦東宮之位了。”能如此虔誠祈禱皇后產子,誰敢說她不賢惠?
賢妃這一手的確是折騰得不小。在長春宮闔宮持齋之後,顧充媛的玉泉宮緊跟而上,也開始祈福茹素,時間且更長,據說是準備一直吃到皇后生產。
顧充媛這一手,在宮裡引發了一片罵聲。好歹梅賢妃還就吃一個月的齋呢,你顧充媛倒好,一吃就吃到皇后生產!你這麼幹,後頭還叫別人怎麼辦?不但要跟着你一直吃素,而且說到頭來,這首倡之功還歸了你,別人都是幹吃苦頭撈不到好處!
原本顧充媛在宮中甚得小妃嬪們的擁戴,都覺得她爲人溫和好相處,也肯照顧人。結果這一下子,大家紛紛改觀,暗地裡都恨起她來。
不過顧充媛絲毫不爲所動,人家照樣每天都去寶華殿拈香祈福,安之若素,彷彿根本不知道大家在背後罵她。
如此一來,其餘的妃嬪們一時根本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麼新法子表忠心,也就只能跟着天天拈香跪經了。低位妃嬪還不能隨意出入寶華殿,便在自己所居的宮室內闢個小小佛堂出來,請一尊什麼菩薩或者彌勒的像來。有那字寫得好的,便天天抄些經文送去寶華殿供着,也是一份心意。
這一片忙碌之中,只有景陽宮不爲所動。雖然宮裡的宮人內侍們都開始茹素,袁勝蘭卻是照樣食葷,每餐至少必有六個葷菜,連減菜的意思都沒有。
“娘娘——”春劍看着流水端上來的菜式,欲言又止。
十二道菜滿滿擺了一桌子,其實也不過就是每樣動幾筷子罷了。要說這其實也不算什麼,九嬪的膳食本也就是這個規格,原本還應配些涼菜果碟之類,不過袁勝蘭初入宮的時候就把那些都撤了。
當時說起來皇上還誇她儉樸呢,可如今宮裡各個地方都食素減膳,景陽宮還維持着平日的作派,便分外地顯得奢靡不合時宜起來。
“怎麼?”袁勝蘭頭也不擡,“你們也想學玉泉宮的奴婢,滿臉菜色地去給人看?”
春劍無言以對。
主子食素,下人哪還敢吃葷呢?宮人們的供給本就不如妃嬪,再全換成素食,真是要吃得人叫苦連天。尤其是,主子們吃過飯可以歇着,奴婢們還要幹活的呀。吃了一肚子青菜豆腐還要打起精神當差,怎不折騰得人滿臉菜色呢?
相比起來,現在闔宮裡除了交泰殿,沒有一處的奴婢不羨慕景陽宮這些宮人的。主子們吃不完的菜,一般都是賞下去由身邊的人分了。因此春劍等人每日都有葷腥可食,瞧着就比別宮的奴婢們精神飽滿紅光滿面。
誰沒事願意只吃青菜豆腐啊,又不是尼姑!可是如今這個情形,春劍倒寧可也去吃菜葉子了。
“娘娘,滿宮裡都——娘娘就是做給交泰殿看,也多少的……依奴婢說,減幾個菜也罷。”不茹素,減個膳也是態度啊,反正十二個菜就是減一半,袁勝蘭根本也吃不完的。
“不減。”袁勝蘭冷冷一笑,“願意作態的就讓她們做去,倒要看看能不能保佑皇后生下嫡皇子來。”何況那跪經祈福的真是祈禱皇后生子嗎?恐怕不詛咒皇后母子俱亡就是好的了。
“娘娘!”春劍嚇得臉都白了。袁勝蘭如今在外頭沉默寡言,回了自己宮裡卻是什麼話都敢說了。也幸好如今貼身伺候的就只她和鶴翎,否則這些話但凡傳出去,可是個什麼下場呢?
春劍隱隱的有種感覺,袁勝蘭如今倒像是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日漸消瘦的身體裡像是包了一團□□,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呯地一聲炸開來,把周圍的一切都炸個粉身碎骨。
這感覺讓春劍十分不安,卻沒有任何辦法。她是袁勝蘭的心腹,這一輩子連命都是系在袁勝蘭身上的,沒有別的出路。
袁勝蘭從鼻子裡嗤了一聲,把筷子一擱:“行了,你們拿去分了吧。別的宮愛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就是不吃齋不減膳,皇后又能把我怎麼樣?”
確實,也並沒有宮規說皇后有孕,妃嬪就要吃齋。何況袁家還有爲國捐軀的名聲在,袁勝蘭又無子,梅皇后的位置越是穩固,就越不會苛待袁勝蘭。
春劍想明白這個道理,心下略安:“奴婢就是怕,娘娘這樣,太過顯眼。皇后娘娘固然不會,可賢妃和承恩侯府……之前蘇美人,還不是被人彈劾了……”
袁勝蘭根本沒在意春劍說了些什麼,反是道:“二姑娘這幾天沒進宮來了?”
二姑娘,說的就是袁勝蓮。春劍忙答道:“今兒才十六呢。想來佑王府裡事也多,過幾日大約就該來了。”與其說是佑王府事多,倒不如說如今宮裡亂糟糟的,袁勝蓮這會兒不進宮,也是避嫌的意思。
袁勝蘭便皺了皺眉。春劍不由得道:“娘娘,二姑娘的話也未必就能當真……”當初袁勝蘭對袁勝蓮不屑一顧,春劍都沒少欺負紅衣和翠錢二人呢,若說如今袁勝蓮會一心一意待袁勝蘭,春劍怎麼都不肯相信。可是袁勝蘭卻似乎越來越信任倚靠袁勝蓮,□□劍瞧在眼裡,頗覺得有些擔憂。
袁勝蘭漠然道:“我知道。”現在她也看出來了,袁勝蓮哪裡是爲了她着想,分明是想看她的笑話。越是戳破她在宮中花團錦簇的假象,袁勝蓮就越是幸災樂禍。
但那又怎麼樣呢?若不是袁勝蓮,她還看不清袁太后的嘴臉呢。袁勝蓮想看她的笑話,她就利用一下袁勝蓮,大家豈不是各取所需?不過,若袁勝蓮真以爲就把她騙得團團轉,玩弄於股掌之間,那——袁勝蘭冷冷地彎了彎脣角——就看看到頭來是誰竹籃打水一場空吧。
“娘娘——”鶴翎從外頭走了進來,一臉的鄙夷氣憤,“娘娘可知道,這宮裡愈發地出奇了。”
春劍巴不得她來引開話題,忙道:“又是怎麼了?瞧你這樣子,又是出了什麼事?”
鶴翎冷笑道:“你再猜不到的。許婕妤家裡人去白雲觀做法事,給交泰殿祈福了。”
春劍不由得啐了一口:“果然是又出奇了。”顧充媛一個吃齋到皇后生產,算是把宮裡嬪妃們拍馬屁的路子給堵上了,誰想到還有人能別出心裁,把家裡人也發動起來了呢?
“這許氏也算是不遺餘力了。”若換了從前,袁勝蘭早都要啐到許瑤臉上去了,這會兒卻是異樣的輕鬆,頗有一種旁觀的悠閒。
春劍鄙夷道:“真不知她還折騰什麼。皇后娘娘反正是不會抱養皇長子的,她就是一家子都吃齋,又能怎樣?”就是皇后生不出皇子來,也只會抱養皇次子,怎麼也輪不着許瑤所生的皎哥兒的。
袁勝蘭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隨她去罷。”
鶴翎有點忿忿:“從前她緊巴着娘娘……”從進宮選秀那會兒就是,若不是巴上了袁勝蘭,怕是還進不了宮呢。如今看袁勝蘭失勢,就拉下臉皮來去奉承皇后了。偏偏這樣的人,竟叫她生下了皇子,反是袁勝蘭好容易懷上,卻又小產……
袁勝蘭的臉頰抽動了一下:“不用說了!”
春劍連忙扯了鶴翎出去,小聲埋怨:“你怎這般沒眼色?”前頭說說也就罷了,只當聽個笑話,後頭偏又提起當初依附的事來,這不是招袁勝蘭發怒嗎?
鶴翎也自悔有些失言,小聲道:“我就是看不上那樣兒……”
春劍嘆道:“看不上又怎樣,你瞧着吧,許家這般,京城裡頭怕是也要效仿了。”就像之前梅賢妃一跪經持齋,顧充媛馬上就弄出個茹素直到皇后平安生產一樣,還不知有多少新花樣要出來呢。
這樣的消息能傳到景陽宮,自然也能傳到別處。
長春宮裡,梅賢妃剛剛跪經回來,汲月一邊給她用藥酒揉着膝蓋,一邊小聲稟報了此事:“許三姑娘說,一定會帶許氏一起去的。”
梅賢妃卻是一臉陰沉:“若是中宮生下嫡子,還有什麼用!”
汲月忙道:“皇后也未必就能生子呢。再說,若能把沈家拉過來……”
梅賢妃冷笑道:“真要是皇后生子,沈家絕不會幫着我,就算她梅若嫿嫁進去也是一樣!”
膝蓋上一陣刺痛,梅賢妃煩躁地踢了汲月一腳:“你輕些!母親呢?什麼時候進宮來?”
汲月捱了一腳,大氣也沒敢出,低聲道:“娘娘,這事兒,夫人只怕不會再幫着娘娘了。”
梅賢妃捏緊拳頭:“她這些年身子都不好,就算懷上也未必生得出來,便是生出來了,多半也是個病秧子……”
汲月欲言又止。梅賢妃這些話統統都站不住腳,就算梅皇后生出來的是個病秧子,那也是正經的嫡子,承恩侯府盼着皇后生子多少年了,現在好容易皇后懷上,必然是求神拜佛的求皇后生下嫡子,怎麼可能……
汲月只得力圖把梅賢妃的注意力轉到沈家身上:“娘娘,先把沈家拿下才是要緊的,如今都不知男女,娘娘何必就先煩惱起來呢。依奴婢看,這是個絕好的機會,許氏若因去給皇后祈福而出事,沈家要怨也只會怨到皇后,怎麼也找不到娘娘的。若是此時不辦這事兒,日後皇后娘娘生了公主,娘娘怕不是又要後悔了……”
梅賢妃哼了一聲:“我又沒說不辦,不是交給那許三了麼。不過你說得對,這確實是個機會……”
她說着,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你說,若是許氏擾了祈福法會,以致皇后小產,那會怎麼樣?”
汲月嚇了一跳:“娘娘?這,這太,太冒險了……皇后娘娘若是發現了……”
梅賢妃卻陰沉地一笑:“她知道了又能如何?”皇后這個年紀,怕是懷孕也就這一次機會了。只要她再次小產,連她自己都會永遠放棄生育的希望。那麼到時候,她能選擇誰?就算爲了她自己的地位,她也只能選擇耀哥兒!
汲月看着梅賢妃一雙眼睛亮得跟鬼火一樣,只覺得後背一陣發寒,喃喃道:“娘娘,皇后娘娘可是,可是您的——”皇后可是賢妃的親姐姐啊!
梅賢妃一雙眼睛倏地轉向她,尖銳如針:“她若還記得我是她的親妹妹,還記得我入宮就是爲了幫她固位,就不該總想着拿別人的孩子來擠兌我!”
別以爲她看不出來。梅皇后那麼擡舉蘇美人,不就是想拿蘇美人肚裡那個孩子來威脅她嗎?如果她不乖乖把耀哥兒送去交泰殿,她就撫養蘇美人的孩子?只可惜天不從人願啊,蘇美人居然只生了個公主,叫皇后的算盤全落空了。
如今,皇后只怕心裡高興壞了吧?只要生下皇子,她這個賢妃和耀哥兒,就都沒用了對嗎?
梅賢妃垂下眼睛,掩住目光裡的戾氣。耀哥兒生來就該是入主東宮的,他是帶着梅家的希望生下來的,那也就該一直承載着梅家的希望。倘若有人想要奪掉他身上這一層光環,那她這個母親,絕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