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外,燈火通明,皇宮禁衛一隊接着一隊,很是壯觀。
寧辰牽着馬車朝外邊走去,剛出未央宮大門便停下步子,看着一隊禁衛路過,主動攔住了去路。
“小公公,有何貴幹?”因爲寧辰是從未央宮走出,走在最前方的禁衛將領也不敢怠慢,神情客氣道。
“皇后娘娘有急事讓小的出宮去辦,不過如今皇宮禁嚴,出入甚爲不便,怕是要耽擱了娘娘交代的差事,還望將軍能夠幫忙相送一程”
寧辰雙眼掃過一隊隊走過的禁衛,臉上閃過焦急之色,旋即,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禁衛將領,請求道。
“這”
禁衛將領面露爲難,一時也猶豫起來。
刺客夜闖御書房,他們奉命巡查,按道理說是不能擅離職守的。
不過,皇后娘娘的事情也是不容耽擱的,他若拒絕,事後難免會惹未央宮主人不高興。
“將軍若是不信,這是皇后娘娘賜下的信物,將軍可拿着親自向皇后娘娘確認”
說話間,寧辰臉上焦急之色更濃,從懷裡取出長孫給的月形玉佩,遞到禁衛將領手中,催促道。
“好吧,在下就送小公公一程”
禁衛將領一看到月形玉佩,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打消,點頭應道,這是皇后娘娘的隨身信物,宮中許多禁衛都曾見過,不會有錯。
寧辰心中暗鬆一口氣,他選擇在未央宮門前攔住禁衛就是爲了降低禁衛對他的戒心,再謹慎的人都會出現認知的盲點,只要用心利用再加以引導,就能造成讓人難以辨別的假象。
“看小公公年紀不大,是剛入宮沒多久吧”
禁衛將領吩咐身後其餘人繼續巡邏,旋即上前幫忙牽過馬車,一邊走,一邊隨意問道。
“恩”
寧辰有些不好意思點了點,回答道“前些日子剛入宮,得蒙青檸姑娘的照顧,如今在未央宮做些雜事”
“小公公好福氣,宮中誰都知道皇后娘娘賢良淑德,對下邊人最爲寬厚”侍衛首領善意一笑,說道。
“將軍所言極是”
寧辰笑着應道,心中卻十分不贊同,這些傻瓜都讓長孫給騙了,是不是賢良淑德他不知道,但對下邊人一點也不寬厚,他就是被長孫忽悠了好幾次,否則他早就在宮外逍遙快活,也用不着大晚上着急跑路了。
“喲,這不是小寧子麼,這大晚上是要去哪呢”
走了沒多久,突然,兩人不遠處一道公鴨嗓子般的聲音傳來,寧辰心中頓時咯噔一聲,暗叫一聲不好。
隨着聲音望去,一位身寶石藍繡仙鶴長袍,手拿拂塵,頭戴孔雀毛頂鑲寶石帽的身影緩緩走來,看着寧辰不陰不陽地笑道,“真是巧啊”
“趙瑾公公”侍衛首領認識來人,客氣一拱手,算是打過招呼。
“凌將軍”趙瑾回禮,旋即笑眯眯地問道,“不知將軍和小寧子這是要去哪裡?”
“小公公奉皇后娘娘之命出宮辦事,在下湊巧相送一程,趙公公和這位小公公認識?”
凌蕭微微詫異,趙瑾在夏皇身邊當差二十餘載,地位不同一般,怎會認識一名剛入宮的小太監。
“見過一面而已”趙瑾敷衍了一句,並沒有多解釋什麼,旋即看着凌蕭身邊的寧辰,陰測測一笑,話中有話道“小寧子,咱家本來還想調你來身邊做事,沒想到皇后娘娘先一步把你要到了未央宮,真是遺憾啊”
“呵呵”寧辰傻笑着掩飾過去,知趣地沒有多做解釋,這說什麼都是得罪人,你還是自己和長孫掐去吧。
趙瑾圍着馬車走了一圈,皮笑肉不笑地道,“如今皇宮較亂,將軍可要好好檢查啊,免得丟失了什麼東西”
寧辰心中一沉,臉色微變,這該死的老變態。
凌蕭爲難地看了寧辰一眼,按說未央宮的差事他們不好過問,但趙公公已經發話提醒,他再不檢查,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凌將軍,按規矩辦事吧,不過,請小心一些”寧辰開口,沉聲道。
凌蕭點了點頭,上前一步掀開車簾,旋即登上馬車,準備檢查。
車內堆滿了箱子,一個壓一個,凌蕭打開最外邊的箱子,入眼均是一件件瓷器,搬走放在一邊,再打開一個,依然還是擺滿了瓷器。
凌蕭在宮中擔職已近十年,認得這都是宮中常用的東西,精美倒是精美,但論價值,就只能說那麼回事了。
未央宮的珍寶何其之多,隨便拿一件都不是這一車瓷器可比的,若是偷盜,實在是得不償失。
“哎呀,將軍小心”
就在凌蕭將一個檢查好的箱子搬到一邊時,寧辰面色一變,喊道。
旋即,便聽到噼裡啪啦的一陣響聲,整箱的瓷器從箱底露出,摔在車廂中,碎的稀里嘩啦。
寧辰眼中露出慌張之色,焦急道,“哎,忘了告訴將軍,下邊幾個箱子有些年代了,皇后娘娘交代的急,說了有了信物就不會再檢查,並不礙事,我一着急就把這事給忘了”
凌蕭臉色也是難看,雖說打碎的不是什麼奇珍異寶,但畢竟是未央宮的東西,而且皇后娘娘交代的如此之急,定然有重要用途,想到這裡,凌蕭神色不善的看了一眼趙瑾,都怪這該死的老太監,若不是這老傢伙多事,他也不會犯下這等大錯。
馬車下方,寧辰輕聲一嘆,苦着臉道,“將軍,您還是快些檢查,小的也好趕緊辦完差事向皇后娘娘請罪”
聽着寧辰被沒有將罪責都推給他的意思,凌蕭對前者的印象頓時大好,再比較一下在一旁看笑話的趙瑾,誰的話可信誰的話不可信當即不用再想。
想到這裡,凌蕭將箱子將跳下馬車,正色道,“不用檢查了,小公公趕緊出宮吧,莫要誤了皇后娘娘的差事,打碎東西之事,若娘娘怪罪,凌蕭定會與小公公一共承擔”
“多謝將軍”
寧辰面露感激之色,心中卻微微有些心虛,這凌蕭這麼仗義,自己這麼忽悠他是不是有些不好?
當然,愧疚的念頭只是一閃即逝,旋即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可惜,他一直奉行的是,我不入地獄,讓別人入地獄。
更何況,皇宮跑了一個小太監,即便查出來也不是什麼大錯,離入地獄還差得遠呢。
但是,他若被抓到,就是真的要入地獄了!
一旁,趙瑾看沒查出什麼事來,冷冷一笑,揚長而去,囂張的態度,着實讓人不爽。
寧辰心中思慮,大致也猜測出原因爲何,他與趙瑾僅見過兩面,談不上什麼恩怨,甚至在第一次見面時,趙瑾還是提拉他一把的意思,今日再見,態度卻判若兩人,不用想也知道是由於長孫的關係。
皇宮之中,明爭暗鬥不斷,選擇站位至關重要,如今看來,趙瑾十有八~九是站在了西宮的那邊,這纔對長孫宮中出來的他露出敵視之意。
可惜,若不是着急出宮,他真想留下來好好整一整這個老傢伙。
寧辰遺憾的搖了頭頭,旋即看了一眼凌蕭,道:
“將軍,我們走吧”
“恩”
凌蕭看到寧辰神色有些變化,還以爲後者是因爲擔心回來後受罰的緣故,並不曾想到寧辰由於今日出宮之後再沒有機會捅趙瑾一刀而鬱悶。
或許連寧辰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未央宮這短短几日,他不管行事還是想法都有意無意地以站在長孫的立場去判斷。
即便嘴中不承認,埋怨長孫千般不好,內心的情緒卻說不得謊話,寧辰看似走的瀟灑,走的無牽無掛,心中卻始終不曾真正放下。
出宮之路還算順利,有長孫的信物,加上凌蕭的護送,守宮門的禁衛稍作檢查之後便放行了。
沒有人會想到,方纔護送皇后娘娘一同回宮的小太監身後的車上竟然帶着行刺夏皇並夜闖御書房的刺客。
出了宮,寧辰立刻駕着馬車朝渡安藥房的方向趕去,一直掩飾情緒的臉上終於露出焦急之色,馬車飛踏,帶起一路塵土。
近一個時辰後,馬車停在藥房門口,寧辰從車內藏在最下方的一個箱子內將暮成雪抱出,兩步走上前一腳踹開藥房木門,急急朝內院奔去。
“掌櫃,快救人”
前院發生這麼大的動靜,掌櫃早就聽到聲音,走出來正要怒聲呵斥,一看是寧辰便壓下了火氣,下意識將目光移到後者懷裡的暮成雪身上。
然而,這一看之下,掌櫃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趕緊進屋”
眼看女子情況極其危險,掌櫃當即招呼寧辰回屋,待暮成雪被放下後,立刻上前診斷。
“去堂中拿我的銀針過來,快點”掌櫃一邊查看暮成雪傷情,一邊極快地交代道。
“好”
寧辰不敢耽擱,立刻奔向前堂,尋找掌櫃需要之物。
片刻後,寧辰拿着銀針回來,交給掌櫃,然後站在一旁,緊張的看着。
“別在那裡站着,趕緊去燒熱水,越多越好”掌櫃取出銀針,回首看了一眼寧辰,呵斥道。
“好”寧辰點頭,旋即又急急忙忙地跑出屋子,去廚房燒水。
一刻鐘後,寧辰在廚房燒上了一大鍋熱水,然後先端着一盆熱水回來,看見掌櫃已經在給暮成雪施針,神色嚴肅,極爲專注。
不一會,掌櫃的額頭上已經汗水流淌,月白的長衫更是塌透,貼在身上,很是狼狽。
掌櫃沒讓出聲,寧辰也不敢上去打擾,只能守在旁邊,等待命令。
約莫又一刻鐘後,掌櫃疲憊的站了起來,身子晃了晃,差點沒有站穩。
“熱水燒好了?”掌櫃穩住身子,開口問道。
“恩,燒好了”寧辰趕忙回答道。
“給她寬衣沐浴”掌櫃語氣疲憊道。
“我…我嗎?”寧辰一愣,立馬不能淡定了,指着自己,結結巴巴道。
“不是你還是我嗎?”掌櫃甩了一句話,然後很自然地朝房外走去。
“水不用太熱,微燙即可,注意時間,不得太短,但也不得超過一個時辰”
“好…好……”牀邊,寧辰已經傻了,下意識點頭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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