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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樂輕易制服葉乘風,得意地跟在他後面去了西城,一到西邊,就覺得街道愈窄,房屋愈破,污水橫流垃圾遍地,再往裡走,乾脆連房屋都沒了,一色的破窩棚,裡面的人衣衫破爛,面黃肌瘦,一臉的愁苦,看到他們兩個生人過來,眼裡滿是警惕。

家樂從袋裡掏出幾個饅頭給路邊的小孩子,瞬時,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大幫飢餓的孩子圍住他們。家樂只好翻出所有的口袋,表示裡面再也沒有能吃的東西了。

葉乘風蹲下問一個狠吃饅頭的孩子:“看你們好象很久沒吃飽過了,你家大人呢?”

孩子把饅頭噎下去才說:“都被大水沖走了。”

“這裡住的人都是災民?”

“是。”

“怪了,朝廷不是撥了款安置災民,還撥了農具種籽要他們回鄉繼續耕種嗎?”

孩子茫然地搖頭,旁邊一箇中年漢子憤恨地說:“朝廷給的錢和農具種籽鬼知道落在哪條狗的肚子裡的。”

旁邊一個老頭制止他:“馬大哥,小心禍從口出,你忘了前幾天有人多說了幾句是什麼下場?”

那姓馬的漢子啐了一口,罵道:“怕個鳥,我們被趕到這個地方,遲早也是個死,早死晚死有什麼分別。”

看到這些,葉乘風也明白了,平陰官員吞沒了賑災款,把這些災民趕到西城不許他們進出,所以平陰城表面看上去還算繁華,誰想到看不見的地方會隱藏着這些受苦的人呢?

凡是敢當街抱怨的人都被官府設下的密探收拾了,所以這裡的人都知道官府惡行,卻沒人敢說出來。可是,這樣一來,怎麼蒐集證據呢?

葉乘風轉了一圈,看看這些人都被嚇怕了,從他們嘴裡也問不出料來,只好和家樂回到下榻的客店。

店夥看他們回來,趕緊吩咐後廚準備飯菜,家樂攔住他:“我家大少爺不愛吃那些東西,你去吩咐下去,叫準備幾個清淡有味的菜,一個蜜瓜炒蟹黃,一個核桃腰,一個生炒魚絲,一個烤活蝦,再來一個蕎麥雞茸餃。”

店夥張口結舌,說:“客人莫不是有意爲難,這幾樣東西怎麼做得出?”

“怎麼?這店不是平陰最大的店麼?連蝦仁,核桃之類都沒有?”

店夥說:“不是沒有,而是這幾味菜不可能做。您看,蜜瓜和蟹肉一個清甜一個腥氣,這兩個如何能放在一起,而且核桃與腰花一軟一脆,硬放在一塊不協調,能好吃麼?還有那生炒魚絲,魚肉本來鮮嫩易碎,怎麼切成絲。活蝦入鍋不都蹦出來了,如何烤得?蕎麥沒有粘性,怎麼捏造成餃子呢?”

家樂刻薄起來:“你這裡說是平陰最好最大的店,連這幾樣簡單的菜都做不出來,這不是騙人嗎?”

店夥不高興了:“這幾樣誰能燒得出來,客人不要爲難小店。”

“如果我燒出來了怎麼辦?”

“嗯……”店夥揣摩他的用意,想了想說:“那你想怎麼樣?”

家樂亮出真實目的:“如果我燒得出來,就要問你幾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

店夥答應了,帶他到廚房,葉乘風在前堂一邊喝着茶一邊等着好吃的,脣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過一會兒,家樂把香氣四溢的飯菜端上來,店堂所有食客都吸了吸了鼻子,眼睛朝這裡瞧着。

葉乘風夾了一筷吃了,大聲讚美:“蜜瓜清甜甘脆,蟹球鮮美爽潤,有清甜味,腥氣卻沒出來,剛纔哪個不開眼的說甜的和腥的不能放一塊啊?”

其它食客招來店夥:“給我也上幾份那桌上的菜。”

店小二陪笑:“不好意思,那些菜是客人自己做的,不是小店做的。”

鄰座的食客饞得流口水,也湊過來:“我能嚐嚐嗎?”

葉乘風爽快地把盤子推過去請他品題,食客夾了一筷烤活蝦,蝦肉極其新鮮,帶着花雕的濃香,讓人吃了還想吃。食客有些疑惑:“這蝦真的是活着烤的?”

家樂說:“沒錯,把蝦洗將吐出沙子,再澆上一勺陳年好花雕令之迷醉,然後刷上調料,放在鐵板上烤,烤制時蝦還是活的,但是不會亂跳。”

店夥恍然大悟:“原來這麼簡單啊。”

家樂謙虛說:“有些技法,說穿了也不稀奇。這核桃腰不是核桃和腰一起炒好端上來,這兩者的確如小二說不搭配,所以要把腰花切好,用配好的醬料醃過,再和核桃一起用極小的火不停手的炒,直到核桃油慢慢滲入腰花,腰花軟中帶脆有核桃香再烹以醬料就成了,並不是和核桃一起吃。”

“那蕎麥餃呢?”

“蕎麥的確是粘性差,做麪條容易斷,做餃皮一下鍋就爛了,所以在蕎麥麪中加少許白麪和糯米麪增加粘性,捏的時候抹上蛋液就可以把餃捏起來了,然後上籠蒸,就不怕下鍋煮爛了。”

“小哥真是廚藝高超啊。”

店夥徹底服氣,食客不停筷的吃,老闆也過來嘗菜,再聽家樂講解做法,非常佩服。

老闆說:“如果是兩年前,客人點的這些東西小店也能做得出來,生炒魚絲也不成問題。”

“那麼現在你家店怎麼做不出來了呢?”

老闆苦笑:“因爲小店最好的周大廚被河道總督後衙門帶去做菜了,小店沒有了主廚,菜品自是一落千丈。”

家樂覺得奇怪:“你的店居然沒有被其他店擠垮。”

“客人有所不知,凡是手藝出衆的廚師都被河道總督衙門或軟或硬請走了,所以這城裡的飯館客店做菜手藝都差不多,好廚子都在河道總督衙門,那裡幾乎天天宴席,憑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只要是世上有的,無不堆成山流成河。”

家樂試探着說:“看來河道總督是個精於飲饌之人,我去那裡找活,一定會得到好報酬。”

老闆卻說:“小哥想找活幹,乾脆來我們店好了,張總督對飲食極挑剔講究,你的廚藝不見得能得他歡心。”

家樂不高興了:“方纔你明明說我的廚藝高超,現在怎麼又不行了呢?別的客人嚐了我做的菜都說好呢。”

老闆說:“小哥有所不知,那張總督對飲食極其考究,小店曾經住過一位客人,聽他說有一回他去河道衙門辦事,被留下來吃了頓便飯,上了一碗豆腐腦,四菜一湯,其中有一盤韭黃炒肉絲,一盤炒二冬,還有一盤羊肉芹菜餃。”

家樂不以爲然:“這菜也沒啥了不起,我也會做。”

老闆擺手:“絕對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那豆腐腦其實是用鯽魚腦做的,一碗就用數十尾上好鯽魚,韭黃肉絲是用十隻豬的面頰肉炒的,味道之美難以形容。冬菇冬筍雖然不算稀罕,可是當時在臘月時分,可不是平常人吃得起的。那羊肉餃全用羊臉肉,用小鍋五個五個的煮,完全保持了面的清爽滑溜。

你想,平常一頓普通客飯就是這樣,張總督本人吃飯又是如何講究可想而知,你能伺候得了他?”

店堂裡其他客人聽了都驚歎不已,其中一位客人也增加爆料:“前些日子,張總督的第十八妾室過生日,宴請了全城所有有頭臉的鄉紳,那酒席之豪華且不說了,魚翅燕窩都是尋常,僅僅羹湯就有采靈芝,望風坡,燕子心好幾種。”

家樂不懂了:“採靈芝是什麼?望風坡、燕子心又是什麼?”

“燕子心就是用雨燕的心臟雕成牡丹花樣在湯上做澆頭,好吃又好看。採靈芝是羊鼻尖上的圓肉,望風坡是羊鼻樑上肉。僅這兩味羹,就用了五百隻羊,一碗魚腦羹也要用上百條魚。他家吃的素菜也不簡單,只說那白菜,把外面的白菜梆層層剝下,留下嫩黃的白菜心用鴨掌末生炒,只這一味炒白菜用的白菜就堆成了山。”

家樂聽了咋舌,迅速將這些東西換算成銀錢,這一餐宴席吃下來,所費鉅萬,總督年俸不過一百八十兩,加上養廉銀也不過上萬,這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能這樣天天宴席,家樂把賬一算,憤怒了,狠狠拍桌子:“豈有此理。”

葉乘風趕緊按住他,不動聲色說:“一個妾過生日就如此鋪張,張總督很多情很憐香惜玉嘛。”

大家聽了也不敢揭破,只是語帶諷刺說:“過這一次生日用的白菜魚肉固然堆成山,收的禮也堆成山,一點不吃虧。”

家樂迅速調整了情緒,壓抑了憤怒,又笑嘻嘻問:“那麼張總督最喜歡吃什麼呢?我去做來巴結他,說不定他能給我個好差事。”

大家都笑了,店老闆說:“他最喜歡吃的是炙驢肉,這個可不好做哦。”

店夥把炙驢肉的做法告訴他,選三年不到的驢駒,餓一兩天排空肚腸,關進燒着火爐的炕房裡,擺兩大缸加着各色香料的滷湯。驢駒被火烤得口乾舌燥,只好拼命喝那滷湯。兩三天後,臊汗出透鬃毛脫盡,五香滷汁也擴散到周身,再以滾油生澆,皮肉片片脫下,那驢駒還在慘呼不已。

“這菜你敢做麼?”店夥反問。

家樂只聽着就打哆嗦,發着抖抓住葉乘風的胳膊。

話頭挑起來,店裡客人們邊吃邊議論全國各地的美食,也包括一些精於飲饌的名人秩事,也有河道總督張伯平的飲食之道,說他每天必食燕窩粥養胃,還要有湯內加鹿茸粉方能保持精力應付內院,還喜歡吃活炙鵝掌,生取雞肝。

有個書生模樣的人聽了直搖頭,說:お#萫閄苐“如此殘忍飲食,君子不爲也。”

家樂受教了,這吃食也有君子之別啊,難怪孔夫子說:“君子遠皰廚,食其肉不忍聞其聲。”

想不到有人居然如此酷吃,簡直是沒人性。

吃完飯家樂把店小二叫到僻靜處,問了許多問題。葉乘風這一天收到不少零碎情報,已經對平陰的河道總督貪墨有了大致瞭解,很明顯,河道衙門貪墨治河工程款,以致災民遍野,流離失所,而且爲了掩飾還強行將貧民遷入西城區,不許他們出來乞討謀生,製造出一副表面的太平景象,對於來調查的欽差能收買的則收買,不能收買的則買通盜匪暗殺,總之是隻手摭天,惡行不能上達天聽。

可是,沒有切實的證據,僅憑手裡掌握的一些零星資料很難扳倒樹大根深的河道總督衙門,如果不能一擊致命,這些人的反噬也是極厲害的。

夜靜更深,葉乘風沒有休息,還對着燈苦苦沉思。家樂也沒有休息,知道他愁的是什麼,也坐在旁邊想法子。

先把不大可能的路子排除,剩下的就是相對可行的法子。家樂有了主意:“這些人都被嚇怕了,不敢指證河道衙門的貪墨,就算他們敢,又跟張總督沒有交集,只是聽說河道衙門如何奢侈,沒有實證,很難入罪。不如我去混進總督府裡尋找證據,說不定能找到賬冊或是重要書信什麼的。”

“你怎麼去?難道想給他當廚子?”葉乘風被他嚇了一跳。

“是啊,真聰明。”家樂拍他的肩,“當保鏢,當師爺,唱歌跳舞什麼的我都不行,只能當廚子才能混進去。”

“不行,太危險了。”葉乘風想也不想的拒絕,“你沒聽到今天那些人談論河道總督府的飲食嗎?生炙驢駒,活烤鵝掌,殘酷之處不敢相信,從飲食之道可以觀其人,可見這人很變態很殘忍。還聽說那張伯平除了好美食,而且還好美色,是個男女通吃的混蛋,萬一他毒計生,萬一他色心起……”

家樂制止他:“除了這個辦法沒有別的法子取得證據,那張伯平如此貪墨害民,我要爲老百姓除一害,也不枉讀了幾年聖賢書。”

葉乘風呆呆地看着他,年輕的臉上滿是激憤和正義,忍不住替他惋惜,如果他的學問好些能中個功名當個官,一定能爲百姓做許多好事,可惜只能做廚子,現在他要利用他僅有的特長有所做爲,做一件真正造福百姓的好事,如何能潑冷水滅了他的心願。

“你……不怕嗎?總督府可是與龍潭虎穴無異。”

“胸中有正義,雖刀山火海又何所懼?”家樂年輕的臉上一副英雄氣概。

好想歇一天。

下章:混入虎穴摸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