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接風宴之後,軍中沒有人再敢小瞧龍晟雅,就算有不滿,也不敢明着表現出來,大軍的最率統率權平穩地移交到了龍晟雅手上,而高延在之後的幾日裡也明顯低調了許多,再也沒有發生過直接衝撞龍晟雅的情況。
只是,有一點讓舒蘭很是在意,這個高延似乎總愛盯着她瞧,那眼神彷彿有着穿透的效果,讓她渾身雞皮疙瘩直冒,心裡更是不舒服到了極點,可偏偏她在軍中又沒什麼地位,充其量也就是有一個位高權重的主子,就算只是對高延不悅地吼上一聲,那都得被扣個無禮犯上的罪名,絕對的得不償失。
他是看出來什麼不對勁了麼?舒蘭心裡有些毛毛的,如果一直被高延這麼緊迫盯人,她無法保證自己能夠一直安全地僞裝下去,一旦她的女兒身暴露,還不知道要惹起什麼樣的麻煩來。
冷巖也注意到這點,察覺到舒蘭的不安情緒之後,他尋着機會找開解了她一番,只是……
“冷大哥,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我與你不同,這樣的事情從來都不曾經歷過,單是心裡的壓力就已經逼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持續下去……我真沒有把握,能夠平靜地演下去……”沒錯!她現在的處境,根本就是在演戲,而且,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作賭注,可一旦輸了,她要失去的卻絕對不僅僅是自己的生命。
那後果她真的無法承擔!
冷巖沉默半晌,最後只是輕輕嘆了一聲,又道:“別擔心,高延這個人不算特別聰明,最近一段時間,你儘可能躲着他一點,千萬不要與他正面對上,這個……王爺早晚要對付,不會拖太久的!”
聽冷巖這麼一說,舒蘭心中一驚,很顯然,龍晟雅從一開始就是要對付高延的,只是尚未到達收取成果的時候,她卻偏偏時運不佳地被牽扯了進來,這一番擔驚受怕還算是比較輕的折磨了。
舒蘭好一會兒無語,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腳尖,喏喏道:“舒蘭明白了,必然……不會拖王爺的後腿!”
可是,天知道,王爺的計劃到底有沒有開始,若是開始了又進行到了哪一步,何時能夠結束……她連去質問王爺的資格都沒有,心裡當真是無奈且無力到了極點,只好認命地等着事情的後續發展了。
只希望,不要是地動山搖那種動靜纔好。
冷巖見舒蘭終於變了臉色,雖然與預想的不太一樣,可好歹看着不那麼憂心害怕了,也悄悄鬆了口氣,安靜了一會兒才說道:“舒蘭,王爺吃不慣軍營裡的大鍋菜,命你在營帳裡開個小竈,咱們兩個也能跟着主子沾點光,你一會兒就去一趟裕鎮,採買些必需用品,我會派人護送你,天黑前趕回來即可。”
聽聞此言,舒蘭的臉上露出壓抑不住的驚喜,不太確定地問道:“我真的可以去裕鎮?”她剛剛還在心裡暗自腹誹着王爺要玩特殊開小竈,這會兒聽到自己可以去裕鎮採買物品,高興得簡直
就要說不出話來了。
去裕鎮不就可以見到子騫和景兒了嗎?她可不信前幾日路過裕鎮的時候,龍晟雅沒有看到餘子騫,可眼這情況,明顯是在有意放水,他有這麼好心?
舒蘭心裡有些糾結,可是,大好的與家人團聚的機會就在眼前,她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棄,所以,就算冷巖只是笑而不答地看了她一眼,她也懶得再去追問,急慌地點頭應下了,沒過多久,冷巖的兩個手下便過來接她,領着她一道騎馬往裕鎮的方向去了。
終於可以見到子騫和景兒了!雖然離上次匆匆一瞥不過只有五天,可是,被那種明明知道在那兒卻見不着摸不着的處境折磨着,她心裡的思念已經狂躁了起來,簡直就快要壓抑不住了。
一路上,她強作鎮定,一次又一次把‘還有多久才能到裕鎮’這個傻問題壓回腹中,等到終於看到小鎮的輪廓時,她激動得簡直就恨不能策馬狂奔起來,眼眶都有些溼潤了,總有一種不太真實的錯覺。
龍晟雅真有這麼好心嗎?還是說……他其實另有目的,而自己不過是個幌子而已!舒蘭腦子裡一團糾結,怎麼想都理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放棄,只一心期待着與愛人和兒子的重逢。
管他龍晟雅打什麼主意呢,反正,那個男人的計劃纔剛剛開始,總是不太可能就把她這個棋子給拋棄了,索性就先支取一些福利,先圖了眼前與親人重逢的好處再說。
冷巖派來護送舒蘭的人,是兩個大男孩,年齡都只有十八歲,卻都有一身好功夫,不若尋常十幾歲的孩子那般有着燦爛陽光的笑容,反倒是冷沉得可以,一路默默無言地護在舒蘭身旁,直到進了裕鎮才放鬆了一些。
“舒大人,前方轉角處的那家店鋪就是餘子騫所開,你只管去見他,需要採買的物品我們兄弟二人會去辦,等事情辦完了我們會去找您,您只需記得,千萬不要亂跑,免得被人鑽了空子。”兩人對舒蘭細細交待了一番,又講了些應該注意的事項,在看着舒蘭進入他們所指的那家店鋪之後,便乾脆地轉身離開了。
舒蘭心裡正感慨着呢,突然被人抱住了雙腿,兒子軟糯的聲音自下而上傳來,瞬間就甜化了她的心,立時便毫不猶豫地將兒子摟進了懷裡。
“孃親!”
“景兒,孃親好想你!”
怎麼好像離開青水城之後,他們就一直處在這種難熬的思念當中呢?說來說去,都是因爲與龍晟雅扯上了關係,雖然於她而言有着救命之恩,可是,隨之而來的麻煩卻讓她心中無法不怨。
“孃親孃親,快來,乾爹在後面等你呢!”舒景興奮地拉着孃親往後面走去,穿過一條窄窄的過道,舒蘭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店鋪裡的情形,就進了後院,擡眼便瞧見了那個夜夜都會出現在她夢中的身影。
在看到餘子騫那熟悉而溫暖的微笑時,舒蘭忍不住紅了眼眶,那酸澀的滋味
很是難受,心中的委屈彷彿在瞬間全都爬進了眼裡,“子騫……”
“蘭兒,你受苦了。”
沒有多餘的言語,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舒景則牢牢地倚在兩人中間,兩條短短的手臂左擁右抱,笑得很是滿足。
待舒蘭情緒稍稍平復一些,三人才各自放開,走到裡屋坐下,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講着各自的經歷,聽罷舒蘭忍不住嘆息,實在是難以置信,眼前這兩個男人,居然爲了讓她安心,硬是趕在了她前面到達裕鎮,她心裡早已感動得不行,喉間一片哽咽。
良久之後,她纔再度開口,說的卻是關於王爺‘開小竈’的事情,她心裡隱約懷疑着,王爺這般體貼地放水行爲,應該是與餘子騫脫離不了關係,莫非……是餘子騫與王爺達成了什麼協議?難道又是因爲自己的關係而連累子騫被威脅了嗎?
“子騫,是王爺拿我來威脅你了嗎?”
“不是!你別瞎想,是我主動找上王爺,尋求合作的機會,要知道,我只是個普通的商人,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自由出入軍中,更別提保護你的安全,但是,王爺可以,而且還有冷巖在,如此一來,我只需要付出很少的代價,就能保得你的平安,我自然是願意的,只是……蘭兒,在軍中時刻都需要謹慎,那種地方甚至比朝廷裡還要黑暗,更何況,現在還牽扯着鄰國的進犯,水只怕深得很,你記住,發現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你都要第一時間通知冷巖,冷巖絕對可靠,明白嗎?”
餘子騫神色冷肅,讓舒蘭把他說的話深刻記在心裡,他已經儘可能地做到最全面,可是,人不在他的身邊,心裡終究還是會不安,現在,他只能寄希望於自己最好的朋友冷巖,希望能在危險來臨之時能保得舒蘭平安。
可他總感覺頭上頂着一片烏雲,久久不能散去,到底還有哪裡做得不夠呢?
舒蘭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見餘子騫這般神情,心裡已然明白軍中局勢的嚴峻,再結合自己這幾日的觀察,她心裡已經有了個比較清晰的猜測,恐怕這場戰事的興起,是因爲軍中有了……內鬼,而此次戰役的關鍵,也許就是能否把這內鬼揪出來。
龍晟雅,你到底會怎麼做呢?不論他的地位有多尊貴,權勢有多壓人,可終究這不是在京城,長年駐守在這裡的部隊,終究不是人人都信服於他,一旦起了內亂,他們將會不戰而敗,那時,北疆邊防潰散,整個雲月王朝都會危在旦夕,若真演變成這種結局,別說她舒蘭的性命,她所有在乎的人都要遭難。
舒蘭絕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所以,儘管不瞭解內情,儘管能力有限,她也仍舊會努力配合龍晟雅的行動,爲這場戰役的勝利,獻出自己微薄的力量。
而她首先要做的,便是開好王爺要求的‘小竈’!至於這‘小竈’的內容爲何,她和餘子騫心知肚明就好,不需要任何人的特別說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