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蘭帶着兒子躲在了王妃身邊,自己的安全倒是有了保障,可是,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絲毫關於餘子騫的信息,大管家又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地去打探消息,只好乾等着王爺回府。
天殺的,三王爺到底是去了哪裡?
舒蘭心中對餘子騫的安全擔憂至極,情緒忍耐不住的時候,便會在心裡狠狠地罵三王爺,過後又是無奈又是苦笑,總之是一點實質性的辦法都沒有的。
就這樣煎熬了三天,舒蘭覺得,自己都快要急得不知道該如何做菜了,王爺總算是露面了,風塵撲撲地進了王府大門。若非有兒子緊緊拉着,舒蘭可能就直接撲到王爺身前磕頭求救了,壓抑着滿腹的情緒捱到了三王爺開口,她也才真正確認了,這件事情他們根本就是被王爺所拖累,無辜得不能再無辜了。
“……”舒蘭默然無語,可是,心裡卻是真的想大聲咒罵的。王爺啊王爺,您坑我舒蘭一個還不夠,非得要再搭上子騫麼?這一次要救出子騫,您又要拿什麼條件來要挾我呢?
舒蘭心裡一片苦澀寒涼,彷彿已經聽到了三王爺帶着滿滿惡意的威脅,正嘲諷般地看着自己,她下意識地垂下頭去,害怕自己的眼睛藏不住情緒,再連累了兒子遭殃。
龍晟雅是什麼人?當朝唯一的親王,更是皇帝最寵愛的臣子、弟弟,自幼便身處於朝廷、皇宮這樣的雙重大染缸中,察言觀色早已如同呼吸一般稀鬆尋常,都不必刻意而爲,他一眼便瞧出了舒蘭眼中的憤怒和悲哀,眉梢一挑,脣上卻彎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只是不帶絲毫溫度罷了。
這個女人,是在對自己不滿麼?
“舒蘭,有什麼話你儘可直說,本王……恕你無罪。”嘴裡說着‘恕你無罪’,可單只是聽這語氣,舒蘭就已經嚇到心驚,立馬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撲通一聲跪下地去,哪裡還敢把心裡的憤怒表露半分。
“草民請求王爺救命!”舒蘭只重複着這一句話,其餘不肯多說,不消片刻,她已經把自己的額頭磕得一片紅腫,而且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只要王爺不開口阻止,她只怕是要磕個頭破血流了。
這種情況王爺見了不過是一副習以爲常的表情,可王妃卻是看不下去了,在開口之前便起身衝着王爺盈盈一福身,“王爺,舒廚娘是妾身的大恩人,還請王爺開恩,救救餘子騫。”
王妃對舒蘭的感情,早已上升到恩人的高度,更有着閨友般的親密,哪裡看得舒蘭這般自虐,更何況,她看着舒蘭爲了心上人這般焦灼,不自覺地聯想到自己的單方面付出,委屈之下更對舒蘭同情萬分,不必舒蘭來救她,她就覺得自己無法置之不理。
“王妃快些坐下,都是有了身孕的人了,不可莽撞!”王爺起身將王妃扶回座位坐下,又慢條斯理地坐回原位,這才擡眼看向舒蘭,沉身道:“舒蘭,你且起身,這件事情本就因本王而起,本王又怎會置身事外?”
他原本也就是懷着幾分惡劣的心性想要看舒蘭着急慌亂的模樣,不料卻引來王妃如此大的反應,他倒是暗中討了個沒趣,
只能作罷,更何況,這事本來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還是花了時間心血培養起來的遊戲,他怎麼可能會只在一旁看好戲,還任由那些跳樑小醜來陷害自己。
笑話,他龍晟雅可是流着與天子一樣的血,論智慧謀略,這天下又有幾人是他的對手?
舒蘭聽到這話也沒敢多作猶豫,在兒子的攙扶下起了身,顧不上額頭上的疼痛,安靜地退到了一旁。有了王爺的這句話,她的心臟便往下沉回了幾分,不管這個亂局到底因何而起,她要的,不過是餘子騫安好的結局,再無他求。
王爺只在王府裡待了短短一個時辰,便被一道聖旨召進宮去,直到第二日清晨都不見回來,舒蘭等得心焦若焚,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連兒子軟糯的安慰都聽不進去了。
這一次進宮,聖旨裡明言只召王爺一人進宮,連平日裡貼身護衛他的冷巖都不能跟隨在側,只能留在宮外,時時留意宮中的消息。
早朝過後,朝中大臣陸續離宮,冷巖和大管家駕着馬車等在宮門處,卻遲遲不見自家主子出來,心下已經是一片冷沉,立馬不動聲色地各自去打探消息,直到近午時分才各自回到王府,向王妃稟報情況。
寄春園的議事廳內,王妃特許舒蘭隨侍在側,一道聽取冷巖的彙報,“什麼?王爺被皇上扣在宮裡了?這是何道理?王爺纔剛剛爲皇上辦事回來,他犯了何等錯誤要被扣押!”王妃低低驚呼出聲,語間透着無法壓抑的憤怒和害怕,扶着把手的纖指因用力過度而變得一片蒼白,嘴脣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以皇帝對王爺的寵愛和信任,這樣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會發生,更何況,宮裡還有太后的存在,兄弟兩人之間能有什麼矛盾導致王爺被扣押無法離宮?王妃幾乎立刻想到了最近幾日發生的事情,前思後想得出一個駭人的結論,驚得無法出聲。
“不可能!王爺……不會做這種事情,他……他……”他根本就從來不曾在意過那至高無尚的位置呀!怎麼可能會背叛皇上!
“王妃殿下,請您保持冷靜,以身子爲重,也請相信王爺的本事,他定然會無恙而歸!”冷巖看着王妃微微失態,輕聲勸慰着,雖然心中也有擔憂,冷巖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動搖。
打從跟在王爺身邊的第一天起,他就不曾動搖過對王爺的信任和忠心。
“王妃殿下,冷護衛說得沒錯,王爺……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他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舒蘭喃喃念着,這話說出來,她都不知道是在安慰王妃還是在安慰自己,又或者說,這是她心裡最大的期盼。
一旦事情的發展不若自己希望的那般,那麼,大家就要一起萬劫不復了。
原來,在今日早朝的時候,十幾位大臣聯名彈劾三王爺,列出種種證據,指證王爺有造反之心,整個朝堂爲之譁然,王爺卻始終不動聲色,仍是噙着那抹淺淡冷然的微笑,直到被皇上下命禁閉於宮中,都只說過一句‘微臣絕無造反之心,更無造反之實’,這樣的沉穩冷靜,令人心下駭然。
可是,事情
,卻不會因爲他的冷靜而迅速平息,今日種下的惡果,不論來日會不會生根發芽,終究是要在朝堂之上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舒蘭不敢把心裡的期盼說出來,臉色持續蒼白着,默默地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情,對兒子的安慰也無動於衷,急得舒景眼睛紅紅,連跳腳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仗着自己是一個幼童的身份,不斷向冷巖求證着朝堂上的發展,不斷地請求他打探乾爹的消息。
冷巖面對舒景的哀求也是極爲無奈,主子身陷宮中,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誰也無從知曉,餘子騫又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他怎麼可能會如表面那般無動於衷,可心急也無濟於事,他只能靜待時機出現,幫着主子將大局推翻。他是知曉主子的真性情的,這一次,只怕當真是玩得太大了,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場呢!
“景兒,好好陪着你孃親,你乾爹……定然不會有事,局勢都在王爺的掌握之中,麻煩很快就能解決的!”冷巖都無法肯定,這樣的話語是不是真能唬住孩子,只是不自覺這樣安慰着,被孩子那純真期待的眼神盯着,他都覺得有些汗顏了。
畢竟,主子的初衷當真是有些陰暗,他都覺得說不出口來。
舒景心裡百轉千回,就算因爲年幼歷練不夠,可是,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冷巖有一瞬間閃躲的眼神,心下已經明白了幾分,不由得暗自將王爺咒罵得體無完膚,面上,卻還是維持着天真無知的表情。
“嗯!冷叔叔,你一定救出我乾爹,除了孃親以外,景兒最喜歡乾爹了……”說着,舒景已經情不自禁地哽咽了起來,不需要僞裝,他是真的擔心餘子騫,也擔心孃親。
餘子騫一天不能安全回來,母親一天不能安心,身體這般折騰下去誰都承受不住,他除了默默陪伴卻什麼也做不了,他不禁有些痛恨自己的年幼,遇到危機,他只能依靠親人的保護。
就這般又熬過了兩日,不僅餘子騫毫無消息,連王爺也深陷宮中無從探知,舒蘭一頭擔憂着餘子騫,一頭還要照顧王妃的身體,已然是疲憊不堪,巨大的精神壓力,直迫得她快要無法正常呼吸,胸口時常泛出陣陣鈍痛。
子騫,爲什麼你還不回來?
大管家維持着王府的正常運轉,冷巖作爲王爺的心腹,成天都在外面奔忙,接連兩天沒有回府,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回,急得王妃心焦不已,下腹竟要命地傳來陣陣痛楚,還見了紅,讓一羣人慌得六神無主,此時也顧不上其他,大管家趕緊向太后遞了消息,請來了太醫診脈,一番折騰之後,總算是保住了孩子,一場驚嚇之後,王妃只能臥榻靜養。
舒蘭躲在廚房裡默默垂淚,片刻之後,又擦乾臉上的淚痕,在竈臺忙碌了起來。她只知道,必須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否則,可能連最後一絲希望都要破滅。
她現在只期待着奇蹟出現,王爺能夠如冷巖所說,儘快順便翻轉局勢,可是,這希望竟像是飄在觸目能及的半空,伸手卻什麼也觸碰不到,生生地心焦着。
老天爺,求求你不要這麼殘忍,把我的子騫還給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