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楊家在青水城的勢力,他能夠輕易進入監牢中探視她實屬尋常,可是,當舒蘭看到從門口進來的那個熟悉身影時,卻是直覺地以爲自己出現了錯覺。
“餘爺?”楊家這般刻意地陷害於她,又怎麼可能放她的救兵進來看她呢?必定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舒蘭是如此想的,輕喚了一聲之後便默默地垂下了頭,當來人不存在一般,安靜地縮在角落,直到那人走到面前,學着她的樣子也蹲坐在地。
“舒蘭,我來了。”很簡單的一句話,可是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讓舒蘭下意識地擡起了頭,眼裡也無法控制地泛起了酸澀。
她知道,這樣軟弱的表現很不應該,可是,在餘子騫面前,她總是無意識地迴歸本色。
其實,她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堅強,更提不上強大,她只是一個想要守護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重要的事的小女人而已,突如其來的強大敵人,沒有把她一擊潰,已經是萬幸了。
“餘爺?你怎麼能進來這裡……”楊家,怎麼可能輕易放你進來呢?
“別擔心,我有自己的門路,楊家再如何勢,也做不到一手遮天,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人爲難你?”餘家本就是青水城的大戶,雖不及楊家,卻也有自己的一方勢力,更何況,餘子騫行商十餘年,終歸也是有自己獨有的一方人脈,此時此刻,他無比慶幸自己是個商人。
“是嗎?餘爺,您這樣幫我,楊家會放過你嗎?會放過餘家嗎?我不想害了你……我死不要緊,只求您……一定要保護我的景兒……”說到兒子,舒蘭的聲音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她無法想象,若自己終究逃脫不了一死,兒子該怎麼辦?就算有餘子騫護着,在餘府上上下下寵着,可孩子沒有了母親,便是一輩子的傷害……
“舒蘭,堅強一些,景兒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有事,我已經在想辦法請救兵,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餘子騫沒有溫柔安撫,只是堅定且沉穩地告訴舒蘭,他一定會讓她平安無事。
比起楊峰的遲疑和心虛,餘子騫的話瞬間就讓舒蘭的情緒平穩了下來,也終於敢擡頭直視餘子騫的眼睛。
“真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對餘子騫的信任就變得這般理所當然,彷彿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理,無論怎樣的許諾都會最終
實現,哪怕是再如何不可思議,她也不曾有過絲毫懷疑。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變得這麼依賴餘子騫了?如此想來,對餘子騫的信任早已勝過當初對楊峰的期待千百倍,這種沒有條件毫無道理可言的信任,大概……就是她曾經無限憧憬的愛情了吧!
真是有些諷刺,當年她心心念念着某個人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機會體驗愛情的滋味,如今身陷牢籠,她卻嚐到了愛情的甜蜜。
心中覺得諷刺之餘,舒蘭卻是淺淺地彎起了脣角,那一抹若有似無的甜蜜和安心,讓一直關注着她不曾移開目光的餘子騫內心震撼不已。
到底是什麼,讓這個小女人能夠在這種境況下還能笑得如此甜蜜?他不太確信,這樣的甜蜜是否與自己相關,只是莫名地期待着。
“餘爺,我相信您,只是……舒蘭求您,如果真鬥不過了,別爲了我把自己、把餘家搭進去了,那樣的話,就是死……舒蘭也無法安心,我知道,你一定會好好照顧景兒的……”舒蘭是真心說出這番話的,而且心裡的負擔也頃刻間少了大半,輕鬆得不可思議。
只是,餘子騫根本不給她機會把話說完,便緊緊地將她擁進了懷裡,“不准許胡說!我說能救你,你就一定會平安無事!我說要護你一輩子,那你的一生便一定會平安喜樂!相信我!”
同樣是許諾,楊峰的是虛浮飄渺,餘子騫的卻是鏗鏘有力,讓舒蘭本能地相信着,也順從地點了頭。
“嗯……我信!我信……”這一刻,舒蘭心裡的委屈一股腦地往奔涌,原本就有些失控的情緒瞬間爆發,她第一次在一個男人懷裡哭得聲嘶力竭。
她知道,這輩子,她再也遇不到另一個這樣的男人了。
誰都沒有把自己的情感明白地說出,可是,兩人心裡都清楚,這便是他們之間的心意互許,天崩地裂也無法改變。
舒蘭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當餘子騫緩緩放開她時,心裡涌起了無法抗拒的失落。
“舒蘭,我不能待太久,獄卒那邊我已經打點過了,他們不會太爲難你,我請的救兵很快就到,你等我!”
餘子騫心裡也是極度擔憂的,舒蘭身陷監牢之中,他沒可能經常探視,甚至不知道這一次出去之後,還有沒有機會再進來探視,她在這裡會發生什
麼事情完全無法預知,他除了儘管搬來救兵,別無他法。
“嗯,我知道,我等你來!”舒蘭也害怕,可是,她更明白,害怕完全無法救她,她只能更加堅強。
有了餘子騫的許諾,她堅信自己不會有事,也堅信自己能夠出去與兒子重逢。
沒有時間再多說什麼,獄卒已經在催促餘子騫離開了,在別人的地頭上他們自然是不敢多有抗拒,兩人四目相對,盡是不捨和擔憂,可終究,還是不得不離開。
“等我!”這話說得極輕極緩,若非離得夠近,舒蘭根本聽不清楚,看着餘子騫頭也不回地離開,舒蘭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他一起離開了,點點刺痛蔓延開來,少了餘子騫的溫暖和氣息,舒蘭再度滑坐在地,閉上雙眼掩去其中的委屈和痛楚,她知道,現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餘子騫離開陰暗潮溼的牢房,臉上尋不到一絲溫暖和緩,只剩下了冰寒和憤怒。
出了府衙,他迎面遇上了一臉不鬱的楊峰,拳頭握緊,他幾乎沒忍住撲上前去,狠狠揍他一頓出氣。
可是,他知道,這樣的行爲,對當前的局面毫無助益,只能強忍着,將滿心的憤怒化作一記冷眼,與他擦肩而過。
他不願生事,但楊峰卻不肯放過,幾步趕到餘子騫身前,硬是攔下了他的腳步。
“楊爺,我很忙,麻煩讓讓。”餘子騫的聲音冷得像是從地獄飄出,讓楊峰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卻仍是堅持攔在他的身前。
“我也想救蘭兒,我們合作……”
“不必!楊爺,舒蘭早已不是你的妻子,你這般親暱的稱呼真的很不合適,更何況,這件事情的始作甬者是誰,你我心知肚明,真有心相幫,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我餘家可不敢攀上您這根高枝,告辭!”
餘子騫的每一句話都透着對楊家的憎惡和憤怒,完全沒有迴轉的餘地,說完立馬離開,讓楊峰立在當場僵了許久,竟是生出了幾分不知所措。
他知道,他早在四年前就失去了那個溫婉嫺慧的妻子,可是,他不相信,他不能讓舒蘭回心轉意。
“我不會放手的!”
這句話彷彿是在給自己打氣,楊峰瞬間提起了精神,匆匆離開了原地,兩人行走的方向背道而馳,可心裡卻有着同一個目標,救舒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