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合山鎮四屋先生陳家橋

天色微亮。

清晨的霧霾,裹着濃濃寒意,對於衣着單薄的人,無疑是一把刀子。

南面的山林裡,陳家橋揹着傘劍,沉默地擡起頭,看着山下的匯聚而來的人馬,有郡兵,有營軍,還有那些世家門閥的私軍。

他的長袍,已經血跡斑斑,並不耐冷寒,被寒風吹得鼓起。

“陳先生,曹堂主那邊,已經出了老山。過了老山,便能繞到暮雲州。”

“我等的重任完成。”

陳家橋笑起來,從昨夜分開,他便一直在吸引敵人。讓曹鴻帶着情報,趕回成都。

他的人頭,約莫更值錢。畢竟這滄州內外,都知道有他這麼個玩傘劍的奸細頭子。

“山下幾人。”

“陳先生,至少萬人。”

“圍山了,回不去了。”陳家橋笑了笑。繼而轉頭,看向身邊最後的四個夜梟死士。

一夜的誘餌逃亡,曹鴻那一邊離開,而他們這一邊,則是陷入了絕境。

“曹鴻那傻憨,估計日後上墳敬酒,會把鼻子都哭皺。”

陳家橋身邊,最後的四個死士,都聽得擡頭大笑。

“陳先生,那些狗夫大軍,要攻山了。”

“老子們才五人,好大的手筆。莫非是說,我陳家橋的腦袋,還能換不少銀子?軍功?”

“陳先生,這叫瘋狗搶食。”

陳家橋摘下傘劍,笑聲未絕,寒風愈漸狂烈。

“合山鎮四屋先生陳家橋,來領教滄州千軍萬馬!”

……

山下。

一個騎着掛甲馬的中年將軍,從營地而出,眉宇間,滿是出征的殺氣。

他叫章順,滄州人,門閥嫡子,滄州四鷹之首。今日奉了皇命,入山討賊。

據說是個奸細頭子,潛入滄州皇城,妄圖竊走情報。眼下,已經被圍在面前的深山。

“入山剿賊!”

身後的五千人大軍,齊聲高呼。輕甲長戟,踏着齊整的步履,跟在章順之後,往前行軍而去。

“快,圍剿蜀州敵酋!活抓者賞五十兩黃金!只割了他的頭,賞十兩黃金!”

“佑我大紀!”

四面八方,都是如蟻般的人羣,瘋狂朝着山上衝去。

黑袍軍師,帶着身邊的劍客,沉默地立在一處高地,冷眼相看。

“陳廬,能活抓麼。”

“我覺着,他會赴死。徐賊的人,向來都是如此。”陳廬佝僂着身子,淡淡開口。

“想些辦法。”黑袍語氣乾啞,“告訴章順,莫讓那些世家門閥的瘋子,搶先殺了人。”

“我讓你去通知章順,可沒讓你把消息散出去。下一次,再貪這種短命財,你自個滾出滄州。”

陳廬垂頭不語。

黑袍停住聲音,仰起頭,繼續看着前方。其實很多事情都想不通,比如說這些徐賊的人,爲何願意赴死,爲何願意去輔佐一個,原本便是三教九流的小棍夫東家。

亂世了,人該瘋狂纔對,武夫殺人掠財,富商屯糧高賣,連着最底層的佃戶農人,也該跟着義軍造反,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這纔是一個王朝的滅亡之兆。

當然,大多人都是如此,除了很少的一些人。

“我大約想明白了,曾有一盞明燈,曾在渾濁不堪的黑暗裡,曾照亮了很多人的前路。”

陳廬和旁邊的劍客都沒懂。

唯有黑袍自言自語,聲音飄入寒風,一下子被寒風撕碎。

“陳廬,去盯着。”

……

“圍——”

四面八方的滄州步弓,門閥私兵,舉着刀盾長戟,步步往山上緊逼。伴隨着的,還有一聲聲的怒吼。

寒風之下,在山上的五人,已經是避無可避。

“陳先生,我等先去。”四個夜梟死士抱拳。

陳家橋沉默閉上眼睛。

“夜梟八堂,願……爲主公耳目。”

“願爲主公耳目!”

“我等血戰之時,唯留最後一口力氣,咬毒自盡!”四個夜梟死士,呼嘯着往前衝去。

一人中箭,一人被割斷頭顱,另有二人,渾身被長戟扎穿,翻滾下了山崖。

有個還吊着一口氣的死士,在敵人還未圍攏之時,仰頭大笑,將舌下的藏毒一口咬碎,滾過喉頭。

陳家橋看得很清楚,日後搭伴在黃泉路,總要記着自家兄弟的臉龐。

“四屋先生陳家橋,願爲主公耳目——”

……

“陳先生,四間祖屋家業,六十畝佃田,又考了甲榜功名,爲何還要去學武,做個俠兒。”

“那一日我坐着馬車出鎮子,有餓得要死的流民向我討食,米糧饅頭都分完了,他們還在討,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救命,把頭都磕爛了。”

“我總想做些什麼,發現這一生只做個地主小老爺,會過很得糟心。”

“一個人活,叫獨活,讓所有人都活下去,叫濟世。”

陳家橋撐開傘劍,冷冷立在山風中。

一個門閥家將,怒吼着擡刀劈來。刀劈下,在鐵傘上濺出粒粒的火星子。

“跪降!”

“滿身鐵骨,你讓老子怎麼跪!”

傘劍旋開,割爛家將的身子,家將咳着血摔倒在地。

陳家橋躍起輕功,滿臉都是凌厲,將傘劍往前一掀,迴旋半圈,涌近的滄州士卒,又倒下了四五人。

有黑影忽而衝出,仗劍出手,連着刺出幾劍。

鐺鐺鐺。

傘劍被割得鐵布碎裂,連着陳家橋的一邊肩膀,也被刺得鮮血濺出。

面前的黑影快劍,似是在等着什麼,並未立即下死手。

棄掉傘柄,只徒留一柄細劍。陳家橋笑起來。他再度擡頭,看着四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影聚來。

在不久之前,他曾跟自個的東家說,哪日要是被逼入絕境,定然要念兩句反詩。

恍惚中,他又想起了那位小東家。帶他打狄狗,帶他入蜀州,帶他看見了這亂世裡,清明將至的一片人間。

“陳先生,降否?”陳廬佝僂着身子,皺眉踏出。

陳廬之後,帶着面具的黑袍軍師,也跟着沉沉現身。

並未理會陳廬,陳家橋咧嘴一笑,指去黑袍,“親眼見你,我忽然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喜歡荷花酥這種清淡之物的人,定然不會是一個重體之人。”

“你在僞裝,如猴兒扮作山民,狡猾至極,偷糧偷果。”

“殺了他!”面具之下,黑袍雙目一驚,立即下令。

陳家橋仰頭大笑,笑聲震得座座青山,迴音縈繞不絕。

“縱死無悔英雄志,剪開濁世九重天——”

一箭射來,穿透陳家橋的頭顱,聲音戛然而止。

滿山的風,開始長聲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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