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卿要造反!”袁安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急急喊了出來。
“現在沒有那個興致,這爛了的大紀,你自己玩吧。”
“徐卿莫不是答應了皇叔,做、做朕的託孤大臣?”
“你還知道我是託孤大臣?”徐牧冷笑,“你家皇叔還留了第二句話,我也不怕告訴你。”
“若袁安扶不起,我自可選擇。明白了麼。若非是國姓侯時間不多,以你的微末伎倆,如何能登上王座。”
“但這一把,他運氣不好,終歸是賭輸了。”
說完,徐牧轉了身,冷冷走出御書房。
“徐牧!你敢羞辱於朕!”袁安氣極,居然追了出來,“朕要降旨,革除你的宰輔之位,還有的侯爵!賜下的府邸,也要收回去!”
“你不過一介白身、不對,你便是個破落戶,是個平民布衣!”
御道上,數不清的太監宮娥,以及那些護衛的救國營,甚至是於文,聽到袁安的這一句,都微微錯愕地側過了頭。
徐牧冷冷頓住腳步,重新轉過了身,看着面前氣急敗壞的袁安,只覺得心底好笑。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東西。
袁陶不僅是賭輸了,而且輸得一敗塗地。
“陛下要革職?”
“確是!來人,立即傳聖旨!今日起,徐牧便不再是大紀宰輔,革除侯爵!”
“不用那麼麻煩。”徐牧依然平靜,將頭上的宰輔金冠,冷冷摘了下來,丟在御道上。
隨後,又將身上的雙禽金線袍,也一併解了下來,同樣丟在地上。
於文紅着眼睛過來阻攔,被他沉默地推開。
不遠處的陳長慶,仰着發青的臉龐,笑聲如同怪叫。
“陛、陛下,徐宰輔功勞赫赫,一品之職,不僅是侯爺的遺願,更是萬千百姓的夙願,還請陛下收回成命!”於文急忙跪地相勸。
在旁的許多宮娥太監,也哭哭啼啼地跪下。
無數的救國營將士,以及四千的御林軍,也跟着紛紛跪地。
“莫勸朕!都莫勸!”袁安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還在不斷地大吼,“一品?好,你徐牧了不起!朕便封你爲一品布衣!不是要一品麼?便算應了你的大功!”
“布衣啊!徐牧,你終歸是個爛破落戶,釀酒徒!憑你,也想攀高枝!”陳長慶激動得又是怪叫。
“陛下,古往今來,哪有封一品布衣的道理?”於文還在苦勸。轉了頭,卻發現面前的徐牧,根本沒有半丁點的懊悔。
“謝陛下隆恩。”徐牧神色平靜。
“來人,徐牧擅闖皇宮,速速拿下!”袁安眼睛一轉,急忙又開口大喊。
“真是瘋了。”徐牧嘆着氣。
“來人啊!”
圍過來的救國軍,沒有一人異動,都垂着頭沉默不語。
陳長慶手底的暮雲營,倒是想衝過來,被於文的四千御林軍一喝,立即又怏怏地退了回去。
“正三品金刀衛於文,告老還鄉!”突然間,跪着的於文一下子咬着牙站起來,解下了身上的鎏金袍甲,扔在了地上。
徐牧一時怔住,心底涌起一股暖意,遠沒有想到,於文居然也是這麼剛烈的好漢。
“左刀校尉陳曉,告老還鄉!”又是一個救國營的裨將,跪倒在地。
緊接着,越來越多的人,怒聲高吼。
“正五品銀吾衛樊魯,告老還鄉。”
“七品城門副尉李歲,告老還鄉。”
“武職王飛,告老還鄉!”
……
一時間,偌大的御道上,到處都是解下袍甲的人,都只穿了一件內甲,紛紛聚到徐牧的身後。
乍看之下,居然有了快兩千人。
徐牧只覺得胸膛裡,有一股熱血在燃燒。他轉了頭,看向不遠處的位置,差一些忍不住帶人衝過去。
“退、退退!”陳長慶瘋狂大喊,在五千人的護衛下,匆匆往後退去。
袁安頓在原地,看着面前堆積如山的袍甲,腦海裡莫名涌出一股絕望。
“陛下,這便是你想要的!”徐牧凝着聲音,“你心無家國,如何坐得穩這萬里江山!”
“閉嘴!”袁安一聲爆吼,“朕是皇帝,大紀的皇帝!朕所做的,都是爲了大紀着想!”
徐牧笑着轉了身。
在徐牧的身後,兩千多人也跟着轉了身。
這時候,那些救國營的將士,以及還沒跟着離開御林軍,才擡着發沉的腳步,重新圍攏在袁安身邊。
“都滾開,都是廢物!”
袁安怒不可遏,擡腳將面前的一個救國營裨將踹倒。
……
走過中門,走出皇宮。
不知哪兒走漏的風聲,皇宮外的大街,已經圍攏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
見着徐牧等人走來,都紛紛磕頭跪地。
“聽說徐相要走,我等痛不欲生吶。”
“若無徐相,這大紀的天下,豈非又要變成以前的模樣。”
“徐相,不、不若做我等的皇帝!”
徐牧心底發澀,不僅是李如成這麼說,賈周這麼說,常四郎也這麼說,甚至是袁陶,給他留另一條路的時候,也隱隱透出了那層意思。
不宜留在長陽。
內城一帶風雲暗涌,以他現在的實力,還是太弱小了。
當然,在離去之前,他還有事情要做。
袁安不可扶,是很遺憾的事情。陳長慶沒死,同樣是很遺憾的事情。袁安要議和,北狄要叩關,更是無比遺憾的事情。
唯有丟棄那一身雙禽金線官袍,徐牧不覺得遺憾。
“我徐牧答應列位,可在長陽等着,有朝一日,我徐牧會帶着天兵天將,重新殺回長陽!”
“徐相要去哪!”
“殺奸人,逐北狄!”徐牧立在人羣中,凝聲開口。
“我等願隨!”
一個又一個的青壯百姓出列,跟着於文這兩千人一起,紛紛站到後邊。
“老子是個打鐵漢,有的是力氣!我跟徐相走!”
“胭脂不賣也罷,徐相不嫌棄,便也算我一個。”
“吳家三兄弟,皆是撐船的把子漢,也跟徐相走。”
“魏小五是個棍夫,但也願意隨徐相去沙場。”
……
僅兩個時辰,在徐牧的身後,頓時又聚了三千人,加之先前的,便有五千人了。
“於文,記着姓名籍貫。這五千人,以後由你調遣。”
“徐將軍,該有個營名。”
“便叫青天營!我等南征北戰,有一日,便還三十州的天下河山,一片朗朗青天!”
“吼!”
皇宮外的大街,響起一片片震碎雲霄的怒吼。
站在人羣中,徐牧緊緊握住自己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