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莫信天公,信東家!

讓衛豐出外取了金瘡藥,給那位王兒叔塗抹了幾番之後,徐牧的一顆心,才稍稍鬆了下來。

並非只是做戲,就好比上一世,他走路時見着有孩童摔跤,都會想着去扶一下。

“我等……謝過小東家。”族老越發歡喜,拼命地捧着徐牧的手,濁淚滿面。

“前輩無需客氣,若在日後,還需要各位多多幫襯。”徐牧露出笑容。

“小東家有所不知,我等也是被逼的,在先前,也是個好端端的村子啊。”

這些話,徐牧倒是聽劉武說過。大概經過是,皇宮裡的幼帝,冬日要賞玩彩雀,要山獵去捕三頭交差。但這等的天時,哪兒還有彩雀。

也因此,村子的稅賦升了五成。連着入山狩獵,也要交嶂稅。

“那些個狗官差,入村便打死了七八人,搶走了獸皮子和肉貨,說要抵稅。”

“爲何不還手的。”在旁的衛豐,臉色變得動怒。

“爺……那可是官家人。”

徐牧心底一聲嘆氣,自小被灌輸的觀念不同,特別像底層的百姓,沒有人指引的話,大概率不會生出這等反官的念頭。

好比當陽郡那邊,幾個莊稼漢受不得欺,還是一位私塾先生指了路,最終才聚衆謀反。

“列位,我只有一言,日後入我的莊子,做我徐牧的僱工,那麼便聽我的話。”

道理很簡單,如陳盛這五個趕馬伕,若非是願意一同走下去,根本沒有莊子的今天。

在場的山獵們,眼色裡有些猶豫,心頭不知,以後跟着徐牧了,該是怎樣的一種活法。

“天公不憐,山鬼也在蠱惑我等死去!”徐牧擡了手,指着村子的後山,“莫相信天公,也莫要再割肉祭祖。”

“天公若是生眼,便早該停了雪,讓野果生滿了樹,讓肥魚遊滿了河。”

“但這些,都無,現在都無。”

“所以我講了,莫信天公。”

“那我等要信誰。”十幾個山獵,聽着臉色微微激動,活了二三十年,他們從未見過,會有這麼一個小東家,指天來罵。

“信東家!”衛豐開了口,臉色無比堅毅。

“信東家!!”在衛豐的身後,幾個青龍營的好漢,也盡皆同聲。

“若你們去了徐家莊一遭,便知在這等的亂世,東家是怎樣的人!前些日東家怕着莊人受冷,還花了銀子買了暖袍,連孩童與老人都有!”

“月俸也能漲,我記着有個懶漢,這月變得勤快了,領了八錢月俸。”

“去了便搭屋,與家人同住,勞力者都有月俸。”

“管一日三頓,三頓吶!我這大肚漢都吃撐了。”

“還有個善良的小夫人。”

……

徐牧揉了揉頭,料想不到這時候,是衛豐這幫子的莽夫,替他撐了場子。

“去,我等去!”

“東家,我等都去。”

這些內容,無異於後世的烏托邦,讓面前的這些山獵們,露出了神采奕奕的嚮往。

徐牧難得鬆下一口氣,千人的私兵裡,雖然能有五百騎的鐵騎,但並不善射,若是得到這百多個山獵射手,不管是守堅還是征伐,必然是利器。

“衛豐,派幾個人去附近尋馬車,有武行的話便請。若無,便跑遠一些。”

“列位的物件,若是不打緊的,便可棄了。褥子和暖袍之類,去了莊子,我定然會發與你們。”

“東家,那我等便甚的都沒有了,連個銅板都不多。”有個山獵笑起來。

徐牧卻聽得不是滋味,狗官逼人,逼到了何種地步。

“東家。”剛走出去的衛豐,這時候又突然返了回來。

“怎的?”

“外頭來了官家,殺不殺?”

“幾人?”徐牧皺了皺眉。

“七八之數。”

“讓他們進來,尋馬車的事情,儘快安排人手。”

“東家放心。”

衛豐咧嘴一笑,知道又有了好事,火急火燎地便跑了出去。

大祠堂裡,諸多的村人,則是臉色變得倉皇。有好幾個血性的山獵,咬着牙摘下了木弓。

“莫動,讓我來打。”

“東家要動手打……官家?”山獵們擔心地發問。連着那位族老,也止不住地哆嗦身子。

“有何不可。”徐牧平靜一笑。

放在以前,他剛來內城討食,爲了顧及莊人安全,未免要小心翼翼。但現在不同,不僅僅是國姓侯的原因,那一場場的廝殺,便是他的底氣。

徐牧凝着臉色,眼下這光景,他覺得很有必要,顛覆一下這些山獵們的想法,免得到時候了,臨場血戰之時,會有些顧頭顧尾。

“外頭誰的馬!不講我牽走了!”

踏踏的腳步聲近前,便聽得一聲有些乾啞的大叫。

徐牧有些好笑,想來這七八個官差,定然在衛豐那邊討不到便宜。

否則,青龍營在邊關的一場場廝殺,算是白玩了。

“我便問,外頭是誰的馬隊……嘖,這谷糧的味兒是怎麼回事?”

“我的馬隊。”徐牧笑着擡頭。

當頭的一個官差,生得滿臉贅肉,粗眉厚脣,頗有幾分屠子的模樣,乍看之下,怕是會把孩子嚇得夜哭。

“谷糧也是我帶來的。”

“你又是何人。”

“內城來的,身上帶了八百兩銀子,風雪又大,便想入村休息。”

“八百兩……”七八個官差,只聽到了這個數字,便一時神情歡喜。

“便在這兒。”徐牧冷冷地掏出了錢袋,丟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撞地聲。

七八個官差,並未再有猶豫,急忙撲搶過去。左右見了財,取了再講。

只是剛捧在手裡,冷不丁的,徐牧身後的幾個青龍營好漢,便提了刀衝出,用腳踹翻便是一頓好打。

那個屠子官差想拔刀,直接讓衛豐動怒地一刀劈下,見血之後抱着手臂嚎啕大喊。

在場的山獵和村人,皆是臉色吃驚,想不到徐牧真是動手就打。

“可知我等是官家!”

“知。”徐牧露出淡笑,“但大紀律法,即便是官差搶了銀子,也得討打。”

“你敢惹官家!這、這便是謀反!便如當陽郡那邊一般!這村兒的人都是同犯,都要砍頭!”

叫囂的聲音,讓整個祠堂莫名地陷入悲慼之中。

徐牧冷冷起了身,重重一腳將說話的官差踏住。

“你便去告,去官坊,去總司坊來告,若不知我的姓名,我便讓你知曉。”

那枚子爵官牌,擲在了官差面前。官差拾起看了幾眼,臉色驀然變得慘白。

“還告麼?若不然,我明日與你同去總司坊?”

“不、不敢的。”

“起身!”

官差迅速爬起來,滿身子的哆嗦。

當着那些山獵和村人的面,徐牧擡腿一腳,直接踹飛到幾步之外。

“回了官坊,記得把村子的遷令辦了。若誤了爺的時間,便親自去取你命。”

拾起官牌,徐牧心底有些好笑。估摸着袁陶知道的話,又要捂着頭無語了。

但不論如何,這一輪收山獵射手的事情,應當是問題不大了。

七八個官差爬起身,嗚呼着往外跑,門邊的幾個山獵好漢,也突然來了膽氣,抓了木棍,追着打了好幾步。

“列位多等二三日,等請了馬車,便同回馬蹄湖徐家莊!”

在場的山獵和村人,這一下皆是拜服,不斷歡呼起來。

徐牧眼色發喜,已經能預見,將有一支百人隊的好弓手,跟着他亂世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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