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上,因元的影子都在我腦子裡打轉。幸好少爺因爲白天累了,也沒有問我什麼話,可能是看到我也有些疲倦吧。他很快就睡着了,但我卻翻來覆去總睡不着。等我一覺醒來,已經是半響午了,少爺已經不在身邊。
“少爺啥時候起來的?月兒,你怎麼不叫我一聲。”
“少爺說您昨天跑了那麼遠的路,肯定很累了,叫我別叫醒您。”
“我表弟來了沒有?”
“少奶奶,您表弟早就來了。少爺已經陪他去選稻種去了。”
“那快點給我梳洗吧,月兒。”我連忙坐了起來。月兒把我扶到了浴室。等我梳洗完,忙忙慌慌喝了幾口羊奶,吃了幾口饃,就走出了屋子。
剛剛走到院子裡,就看見少爺和因弟從門外走了進來。
“弟弟,你要的稻種選好了嗎?”我問。
“已經選好了,謝謝少奶奶。”弟弟回答道,“剛纔少爺陪我去了你家的倉庫。確實名不虛傳,你們的稻種質量真的是最好的。我們在其他地方還沒有見到過這麼好的種子。”
“那你每年都到我家來買稻種吧,還有其他種子,比如小麥、油菜等,也可以到我家來買嘛。”我心裡想就可以經常見到因弟了。
“等我回去以後再和爸爸商量一下。他如果看到你們的種子真的比別人的好,那就肯定每年都會來你家買啦。”因弟說。
“弟弟,這次你買的種子多嗎?怎麼運回去啊?”
“晴兒,我已經安排好了,等一切手續就緒,就馬上派個車給因元家送去。”少爺說。
“午飯安排了嗎?月兒快去告訴廚房吧。”我忙問月兒。
“不用月兒去了。媽媽剛纔給我說了,中午要以她的名義招待因弟。”少爺笑着說。
“真的?就是說媽媽要見你?這可是少有的事情啊,弟弟。”
“那真的太感謝了,實在有些不敢當。”因弟說。
“晴兒,那你陪你弟弟去客廳休息一會吧,我到媽媽那裡去一下。待會兒吃飯時我再派人來叫你們。”
“那弟弟跟我來吧。”我領着弟弟來到客廳,在一個長椅上坐了下來。因元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弟弟,從你家來這裡怎麼走啊?要走多少天?”我想盡量打消他的顧慮。
“我們到益州是有點遠。要先乘船到巴州,再坐馬車趕過來。一路上得走半個多月。”弟弟低着頭坐在旁邊,輕輕搓着雙手。
“你說的巴州,高陽公子的家不就在那兒嗎?記得那次你們幾個人給我們拉船到巴州,好像走了二十多天呢。”
“從這兒到巴州有旱路,可以騎馬或坐馬車,很快的。上次是因爲高公子要運大量的蠶繭,所以只能乘船,當然就慢。從巴州到夔州我們家鄉沒有旱路,只能乘船。”
“夔州是個很漂亮的地方吧?聽說是在長江邊上?”
“是的。那兒是三峽地帶,山高水深,風景極其漂亮,只是交通不方便。”
“其實好想到你家鄉去看看啊。”
“那次如果不是姐讓人搶走了,肯定就跟我回夔州了。”因弟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又恢復了以前的純真模樣。
“弟弟不知道,當我被那個魔鬼糟蹋的時候,我一直在心裡念着弟弟,想象着你會突然出現來救姐姐。”
“姐,是弟弟不好,害得姐受苦了。”因弟眼裡涌出了淚水,盯盯地望着我。
“哎,別再提那些難受的事情了。”我說,“還是說說你家吧。弟弟在家過得好嗎?”
“當然說不上好不好。我們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一年能保證溫飽就可以了。”
“弟弟得下地幹活,肯定很累吧?”
“那是當然。和姐現在的生活比較起來,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弟弟有媳婦了嗎?或者是未婚妻?”
“還早着呢,我哥哥去年剛剛成親,已經花了不少錢。我得等幾年再說。”
正說着話,月兒來叫我們吃飯。
“走吧,弟弟。”我站了起來。
“姐,我想上茅房。”弟弟突然說。
“什麼茅房?”我一下子想起了那次在河邊那間茅屋裡的事,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因弟也還想着那天的事嗎?
“姐,弟弟是要如廁,有些農村就說是上茅房。”月兒笑了起來。“弟弟,來吧,我帶你去。”
等他們離開時,我的心還在噗噗噗地跳,想着弟弟剛纔的話。但越想就越心慌,竟然全身都發起熱來。我只能強壓住**,跟着月兒往餐廳走去。
“晴兒,快讓你弟弟過來坐。”是媽媽親切的聲音。媽媽從椅子上站起來,拉着我和因弟,一邊一個坐在她身邊。
“文心兒,今天我可不管你了,我又有一個幺兒了。”媽媽一邊看着少爺,一邊仍然摟着我倆。
“因元弟弟,媽媽說你既然是晴兒的弟弟,自然也就是我的弟弟,那就是她的兒子了。所以媽媽看見你特別高興。”少爺說。
“謝謝夫人擡愛。”因元顯得彬彬有禮。
“你叫我什麼?我不是說你就是我的幺兒嗎?那該怎麼叫啊?”媽媽看着因元問。
“媽媽……”因弟輕輕叫了一聲,又把頭低了下去。
“對啊,弟弟,這就對了嘛。”少爺笑起來。
但從始至終,我卻沒有說一句話。媽媽越是對因弟好,我的心反而越亂。
莫非我這個姐姐還真的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