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當我和兩個妹妹還摟抱在被窩裡時,那兩弟兄就已經跑到我們房間裡來了。
“哥哥弟弟,你們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我問。
“你說呢?”英弟說。
“弟弟說他一個人在冷被窩裡睡不着。”哥哥說。
“原來這個尚書大人在京城的府邸裡養尊處優慣了,突然來到這麼簡陋的家,就不習慣了吧?”我說。
“嫂子可不要嘲笑我啊。”弟弟說,“你就不記得我倆在那麼悲苦的環境裡,也都過來了嗎?”
“晴兒,你不是說今天要去怡春苑嗎?”哥哥說,“那怎麼還不起來?”
“對了,雪兒,那我們也趕快起來吧。吃完早飯,你倆就陪着姐,故地重遊吧。”
“等吃完早飯,我讓馬叔用馬車送你們去。”哥哥說。
“嗯,我不想坐馬車。”
“晴兒是想騎馬?”哥哥問,“是不是又想起當年我摟着你騎馬的感覺來了?”
“我們也不騎馬。”我轉身對着兩個妹妹說道,“雪兒,我們坐轎子回怡春苑好嗎?我們仨一人一頂小花轎,就像新娘子坐的小花轎一樣。”
“那當然好啦。”雪兒說,“那吃完飯,哥哥去給我們僱三頂小花轎吧。”
“那行,你們就快起來吧。”
“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吧。”弟弟說,“我還沒有去過嫂子的怡春苑呢。”
“那地方有什麼好去的,弟弟。”我說,“今天就我和兩個妹妹自己去。”
“就是,英弟。”哥哥說,“反正你已經認祖歸宗了。在這個家裡有的是時間。等以後我陪弟弟去吧。”
“哥哥,我雖然是認祖歸宗了,但卻並不準備改姓換名。”英弟說,“因家已經慘遭滅門,現在就只剩下我這個撿來的兒子了。弟弟爲了報答因家爺爺的救命之恩,就一定要把因家的香火續下去,爲因氏傳宗接代。”
“弟弟這個想法很好。等會兒我倆和媽媽說一下你這個意思,我想媽媽肯定會支持弟弟這樣做的。”
“而且新皇對我也不薄。我也要繼續當好我這個禮部尚書,爲國家效力,爲萬民服務。”弟弟又說。
當我們的三頂花轎像擡新媳婦一樣把我和兩個妹妹擡進怡春苑的大門時,引來了衆多看熱鬧的好奇者。當因弟和美倩妹妹看見我們走出花轎時,都驚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等了片刻,妹妹才突然抱住我,對着我的臉就是一陣狂吻。一邊吻,一邊流着淚。
“美倩,快帶我們去原來的丹桂閣吧,我想故地重遊。”我說。
美倩陪着我們來到了丹桂閣。裡面一切都沒有變,連那張雕花大牀上的大紅牡丹花的大被子,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儘管可能已經不是原來的被子。
我坐到柔軟的牀上,一股酸楚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漂亮媽咪慈祥的面容出現在眼前。
“倩妹,我好想我們的媽咪啊。”
“我也時時刻刻想着媽咪。媽咪最後的日子,我一直陪在她身邊。”
“看來是我這個媽咪最疼愛的女兒不孝啊。”
“姐,你們後來到哪兒去了?”倩妹也一直流着眼淚,“我和因元后來又到那個茅屋去了幾次,都沒有看到你們。”
“後來我們被官兵發現了,就逃進了深山。但後來我還是被他們抓到了,被關進了死牢。”
“那因宇哥呢?”
“他逃了出來,躲在山下一個妹妹家裡。直到新皇登基,他爺爺的冤案得到平反,才被招進宮裡,當了禮部尚書。”我說。
“那姐後來呢?怎麼從死牢逃出來的?”
“在那個死牢裡哪還能逃出來啊。”我說,“也是等到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才被從劊子手的大刀下救出來的。”
我將出獄以後又怎麼走投無路,當了乞丐,被染上絕症。又企圖投河尋死,怎樣被法國傳教士救到法國治病的經歷,一一講給美倩妹妹聽。
“所以你姐我完全是從鬼門關逃回來的人。”我說,“妹妹,姐這二十幾年,是受盡了人世間所有的苦難和折磨,纔好容易活過來的。真的要感謝老天爺啊。”
“但姐現在總算苦盡甘來了吧?”因弟問。
“是的,因弟。”雪兒說,“晴兒姐現在已經是法國的伯爵夫人了。她的丈夫是法國的外務大臣。這次姐是陪丈夫到中國,來面見皇上,共商中法友好的大事的。”
“真的嗎,姐?”美倩說。
“雪兒說的都是真的。”我說,“這次是中國皇上知道我的家鄉在南方,特意安排大王哥哥陪我們到南方視察。”
“而且還有一個好消息,就是因宇哥原來是文心少爺的親弟弟文英,就是當年失足落水的小弟弟。”雪兒又補充說。
“真的有這麼巧的事?原來與姐成爲夫妻的兩個男人是親兄弟?”因弟說。
因弟的話使我一下子陷入沉思。是啊,我竟然成了兩個親兄弟的妻子。想起昨晚哥哥問我是當嫂子,還是當弟媳,我還只是覺得是一句玩笑話。但現在仔細想起來,還真有些感到不舒服呢。
見我悶悶不樂的樣子,倩妹拉着我出了丹桂閣。
“走吧,姐,我帶你到我們的怡春苑四處轉轉,看看和以前有什麼變化。”
但這種心情卻一直陪伴着我,直到吃完晚飯,和雪兒雨兒一起,躺在那張雕花大牀上。
“姐,我感覺又回到了從前,回到了我們仨在一起的那段美好的年少時光。”雪兒輕輕吻着我說。
“只是歲月不饒人。如古人說的,時光如白駒過隙,瞬間一切就已經成爲歷史。”
“所以我們都應當抓緊當前的時間,享受現在的一切。是吧,姐。”
雪兒的柔美身子,已經和我的,緊緊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