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以爲是她的反抗令龍瑾蘭生氣了。他身邊的女人們應該從來沒有拒絕過他的要求,尤其是這種事情。如此也好,或者當龍瑾蘭意識到她並不那麼溫順可愛的時候,他就會主動離開她,那樣她也就不必掙扎。
她希望真正等到他離開的時候,她的疼痛可以比現在好點。現在,想到那些,她的心口和胃口都在絞痛。
“朕今晚,哪兒都不去。”龍瑾蘭回頭低着眼眸看她,擡手輕輕揉了揉子冉的頭髮:“朕現在要回去看摺子,你陪着朕,好不好?”
“好。”她不曉得自己爲什麼笑的眼睛都眯起來,只是心裡的痛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那麼高興,龍瑾蘭想到了很好的辦法,看摺子,總要有人伺候的,她只是作爲宮女伺候在他身邊而已。
龍瑾蘭的眼底盛着笑意的同時,也涌上來淡淡的心疼。他更喜歡她名正言順得陪在他身邊,鑽在他懷裡,他可以不是看摺子而是讀書,讀她喜歡的那些書,如果可以,他們還能一起討論些好玩兒的話題。但,此時此刻必定不行。宮裡環境複雜,她離他越近,越低調,就越安全。
夏初的夜仍舊有些涼,龍瑾蘭本以爲子冉在他身邊,他定然和從前似的難以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摺子裡。然而今夜卻特殊,涼爽的氣息裡伴着她身體偶爾散發出的淡淡奶香,還有決明子茶和薄荷葉相合的香氣,竟然十分安心。連同往日裡最煩的幾封言官摺子他都認認真真的看過並真的發現了兩三個可用之人。
“子冉。”
“嗯?”她低低的應着,夏言已經在外頭打瞌睡了,承光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她放下手中碾磨得墨,下頜微微向着龍瑾蘭的方向探過去。龍瑾蘭恰巧擡頭看她,目光相遇,子冉的臉兒不自覺的紅了:“蘭,你說。”
“朕覺得,敵人有時候也可以利用,是不是?”
這話很奇怪,子冉垂着眼眸想了片刻,點了點頭:“兵書上說‘明君賢將所以動而勝人,成功出於衆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於鬼神,不可象於事,不可驗於度,必取於人,知敵之情者也。’如何知敵情,便需要用間,有因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子冉掰着指頭數完,笑道:“兵書上說‘五間俱起,莫知其道,是謂神紀,人君之寶也。’”
她說完看着龍瑾蘭,卻發現龍瑾蘭卻用另外一種眼神看着自己,他彷彿發現了什麼稀奇事物般的眼神令子冉再次臉紅了,她垂下頭:“蘭,是不是子冉說錯了什麼?”
“不是。”龍瑾蘭立刻否定了,微微蹙着的眉端舒展開,涼爽的手指壓住子冉的手拉到近前:“朕不知道,你竟然讀過兵書。熟知孫子兵法。”
子冉笑了:“陛下誤會了!”她已經站在龍瑾蘭面前,可是太過嬌小的她也不過可以平視坐在龍椅上的龍瑾蘭而已:“子冉並不能熟知兵法。子冉的哥哥自小喜歡讀兵書,子冉便跟着在一旁聽,久而久之,許多話就記住了。”
“那麼你沒有讀過兵書?”沒有讀過卻能理解的如此透徹,在女子裡她也着實是個奇人了。
“讀過。”子冉肯定得回答:“只是讀而已,子冉並不曉得許多道理。多數是好奇。”
呵,世界上有幾個女子好奇兵書?她已經是奇人了,連興趣也與衆不同。當然,心學門派的女兒裡,有幾個是凡俗女子呢?她又那麼喜歡王守仁,不愧是商效孺的女兒,果真有旁人難有的才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