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市的歡樂購物城裡,大概是由於週末,攜手散逛的人特別的多。
我站在一家品牌服裝店的門口,雙手交叉地放在腹部,臉上堆起那被老闆訓練了幾百遍的笑容對着外面來來往往的顧客道着“歡迎光臨!”
只是訓練有素,完美無懈可擊的笑容在看見面前突然出現的這幾個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後徹底瓦解。
“小姐!”站在前面的男人對我禮貌一笑。
我心臟明顯地顫動,僅憑他們的這個稱呼和態度,我就知道他們背後的人是誰。
我連禮貌虛僞的笑容都無法再給出,挺直的腰板由於感覺到了小腿的痠痛而鬆懈。
“你們走吧,別爲難我,就當沒看見我……”我錯開了目光,訥訥地說着。
“小姐,夫人找了你好久,希望你能跟我們回去。”站在前面的男人似乎很不死心。
我低下了頭看着腳上那雙五釐米的黑色高跟鞋:“呵,你們帶走我,是想來硬的?但是我知道那個女人怎麼叮囑過你們。所以,別徒勞了,我不會自願的。除非我死!”
我能明顯感覺到面前的人因我這句話而有的震撼。他們果然不再說什麼似乎陷入了一種尷尬地沉思,站了一會便離開了。
他們走後,我鬆開了掐進肉裡的大拇指,感覺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差點一個列祖摔了下去。幸虧被及時出現在身後的小艾扶了一把。
“你……”小艾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也沒問出來。我知道她是瞭解我的性子的。
下班後的夜晚,寒風冷得刺骨,飄飄灑灑的毛毛雨躲過了傘打在我身着短袖而露出的半截胳膊上,身處的是這個市最繁華的市中心,飛馳的車流帶着陣陣寒風引起了我一個接一個的寒戰,耀眼的霓虹燈讓疲憊不堪的眼神渙散很難聚焦。
我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果然這猝不及防的降溫再次輕易地引起了自己的低燒,看這路邊相互依偎,穿着大衣的人,顯得自己一身短袖牛仔顯得多麼格格不入。
“呵~”
這聲嘲弄從自己嘴裡發出來時,我停了腳步,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果然不適合過日子,一個連自己也照顧不好的人。
我無視了後面緊跟的那輛黑色奧迪,擠上最後一班公交車,看着窗外一道道燈光在自己眼前劃過,突然地就討厭了這個城市。
算起來,在這裡,我也不過待了半年不到,再過五天,又可以結這個月的工資了,可是自己永遠是個任性的,特別愛在半夜做些衝動的事情。
夜裡燒得糊里糊塗的,伸手摸了摸牀邊的手機,拿起翻出了通過新號加的唯一一個微信朋友小艾,迷迷糊糊地發出去了一大串文字:
小艾,你明天跟老闆說,我辭職了,這個月的工資不要了。
之後按了好友刪除鍵,將電話卡扣了出來才又放心地睡去。
即使做了這麼多,第二日,早上準時七點鐘的生物鐘還是讓自己醒了過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被窩裡坐起來,昨晚的記憶一點點地在腦子裡回籠,愣神了片刻,然後意識到,自己可以不去上班,於是又倒頭大睡。
我的屋子裡窗簾是咖啡色,厚重得不讓外面的一絲陽光透進來,所以當我再次醒來時摸到關了機的手機,竟不知自己睡到了何時。
拍了拍依舊昏沉的腦袋,自己該去買點藥吃點飯了。於是在被窩裡脫了渾身汗溼的衣服便去了洗手間衝了一個熱水澡,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
走到窗邊,扯開窗簾,窗外刺眼的陽光灑了進來,有些疑惑,昨日不還突然降溫,陰雨綿綿,今日倒是這樣的一個好天氣,看着身上特意套上的長袖長褲有些無奈,算了吧,這世事人情你趕不上,這天氣你也趕不上。將手機留在家裡充着電後便拎着小包出了門。
在最近的飯館吃了一碗素面,找了最近的藥店買了感冒藥,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也沒有什麼地方要去,正想直接回家,卻被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給攔了下來。
我沒有擡頭,語氣有些不太耐煩:“你們想怎樣?”
仍是昨天的那幾個男人,那個似乎是領頭的男子上前仍是禮貌地說着“小姐,夫人想和你說說話。”說完他給過來了一個手機。
我應激性地揚手將電話打在了地上並揚起了自己的左手腕,我知道自己被惹惱了:“看見沒,上面的這道疤,之後你們若是再出現在我視線裡,我不介意在右手腕上再複製一道!”
來往的人因我有些激動的言語投來了異樣的目光。我有些疲憊地閉了眼調整紊亂的呼吸。
“這些話我不僅是說說而已。”
再次平靜下來後,我給他們丟了這句話就回了家。
其實所謂家,也不過是一個租的十幾平米的小房間,有張牀,有個電視,有個小廚房,有個洗手間,當初選這個房子,除了它便宜外,便是因爲那與外隔絕的窗簾,彷彿一拉上就能劃分出自己的世界。
燒了一壺開水吃了藥後,拿過充着電的手機開了機。跳出的提醒框裡寫着四條來電,三條小艾打來的,一條老闆打來的。
我翻出通訊錄,準備給小艾迴過去,可是拇指在撥號鍵上遲遲沒有按下去,掙扎了一會,我還是按了鎖屏鍵,就這樣吧,不需所謂的解釋與告別。
半年的房租快到期了,我也該走了。
我躺在牀邊的藤椅上仔細計算着,這半年,在一個小型服裝城裡當售貨員,每個月的工資是三千,結了五個月的,一共有一萬五,除了房租三千,生活費約七千,藥費交通費一千多。
我將所有的錢包都翻了出來,果然,剩了三千八百元,和以前的安排一樣,正好夠到下一個地方的車費,房租費和前幾天的生活費。
只休整了一天,雖然腦袋仍舊有些昏沉,但趁着深夜,我收拾打包了所有東西,在房東那退了房,並現身在最近的火車站裡。
我並沒有訂票,拖着一個大皮箱看着人工售票臺上面的電子顯示屏,正好有一趟列車只剩下一張票,我尋着前面看過去,――施城,票價2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