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雨心下暗驚,心想這個雪月將軍果然不簡單。他下意識地想點頭,但隨即醒悟過來,反而昂起了頭,一言不發。
雪月將軍突然噗嗤一笑:“聯邦人,你的鼻孔裡有……哈哈。”
唐笑雨雖然不怎麼注意個人形象,但此刻被一個絕美的女孩子說自己鼻孔裡有髒東西,還是滿臉通紅,大覺無地自容,趕緊偏了偏腦袋,想用肩膀衣服蹭掉,苦於雙臂都被帝國士兵抓住反在背後無法做到,只得恨恨的道:“我死都不在乎了,還能在乎這點小節?”
雪月將軍道:“聯邦人,你不會想死的。你揹着這個女子突圍後,卻留下她自己孤身潛入,也許是想找點醫藥給她包紮療傷,結果你現在回不去了。你想想,如果你回不去的話,這個對你極爲重要的女子的命運會怎麼樣?傷重不治,又無法行動,也等不到你,又疼又餓,最後孤零零地流血到死?這樣子的死法,你會覺得好受嗎?心裡不會有什麼負擔嗎?”她語音此時聽起來極爲溫柔動聽,將這孤零零等死的情景描繪得加倍地讓人心碎。
唐笑雨心下冷笑一聲,心想還好不是這樣,便昂頭道:“如果真是這樣子,二十年後,我再找你們報仇!”
雪月將軍又輕笑一聲:“聯邦人,你又輸了一回合。從你的表情和眼神來看,這個女子顯然已經脫險,你另外的同黨在照顧她,你是在確定她不會有意外的情況下孤身潛入的,爲的是找我們復仇。你怎麼確定她不會有意外呢?原因只可能是,她已經由你的同黨照顧着搭上了返回聯邦的載具,並且你相信她一定能平安返回。我說得對不對?”
唐笑雨默然一會,冷冷的道:“到目前爲止你都不過是在瞎猜。我不會告訴你是對還是錯,就留給你自己繼續猜想好了。你這麼愛猜想,卻無法得出肯定的答案,鬧心死你。”
雪月將軍微笑道:“聯邦人,你連說謊都不會。我之前曾經以爲你是一個受過特種訓練的聯邦特工,現在嘛,我覺得你就是一本大寫的幼兒園課本,胸無城府,沒有心計,一目瞭然,壓根不懂得掩飾自己的表情和眼神。”
唐笑雨暗道我真是這樣的人嗎?真的這麼幼稚和不成熟嗎?他心中不信,目中的懷疑之色又表露了出來。
雪月將軍仍然微笑道:“你不相信?我簡單地提醒下你好了。我猜想你是揹着一個極其重要的女子和同黨一起突圍的時候,由於我分析得非常細緻和貼切,所以你的眼神有些吃驚,下意識地想點頭。雖然你想用昂頭的動作來掩飾,但爲時已晚。這時你想着不能再隨便流露出認同的表情和眼神,想建立心理防線。我假意說你的鼻孔裡有髒東西,你立即大覺羞愧,好不容易建立的心理防線瞬間崩塌。這時我再給你描繪一下那個女子孤零零地等死的情景,你卻毫無感情波動,這說明事實絕非我描繪的這樣,不然你聽到的時候,臉上就算沒有痛苦之色,肌肉也會跳上幾跳。這些表情和眼神十分細微,而我偏偏就擅長透過眼神和表情分析心理。你的性格或許是堅強的,但你的心理防線,可說防禦力爲零,甚至是負數。”
唐笑雨默然,給她來個不予置評無可奉告。
雪月將軍微笑着看着他,柔聲道:“聯邦人,雖然你我立場對立,但我並未折辱你,也沒讓部下折辱你。你能不能看在這點上,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兵籍牌號碼多少?我不問你任何有關你的軍事機密的話,但名字和兵籍牌號碼,你們聯邦軍是允許回答的吧?這並不算出賣你們的軍事機密。”
唐笑雨默然一會,冷冷的道:“可以。我叫嚴哭風,兵籍牌號碼13838380438。”
雪月將軍微笑着搖了搖頭:“你要是沒經過這麼一下子的遲疑的話,我說不定就相信你的話了。嗯,你在遲疑的時候,當然是在捏造你的名字。你現在滿心遲疑,瞻前顧後,生怕再次落入我的心理陷阱,卻不明白越是這樣子越是容易上當。”她頓了一頓,慢慢的道:“你告訴我的名字全部是用反義捏造的,所以你應該是叫做唐——笑——雨,對不對?至於你捏造的兵籍牌號碼,我就當做沒聽見。你罵我的方式實在老土又落後。第三回合,你又輸了哦。”
唐笑雨一下說不出話,心想自己和柱子眼鏡他們一起的時候說話無所顧忌,嬉笑調侃張口就來,怎麼現在碰見她就成了呆子,連話都不會說了?曾經幽默調侃的自己哪裡去了?真的是被昨日的慘劇改變了嗎?還是這個雪月將軍太厲害?真是越想越寒心。
他有心想挽回點以前的風采,扳回一點連敗三場的面子,便咳嗽了一下,板了板臉,說道:“原來你繞了這麼大彎就是爲了問我的名字。承蒙將軍不恥下問,我真是受寵若驚。只是不知將軍爲何對我的名字這麼感興趣?至於要費這麼大勁?難道你對我一見鍾情,連問我名字的勇氣都沒了,全變成了懷春少女的靦腆情懷?這可不像是一個大將軍審問一個小兵俘虜的場面啊。”這幾句話一說,頓時又找回了當初和柱子眼鏡一起肆無忌憚地扯皮的感覺。只是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回到聯邦了嗎?
雪月將軍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唐笑雨竟然還會絕地反擊。不過她是何等樣人,立即回擊道:“唐笑雨,這纔是你的本性吧?嬉皮笑臉,東拉西扯,不着邊際,自認爲很幽默風趣,其實也就是耍嘴皮子而已,並無半點用處。說話的藝術在於套出想要的內容,你這樣子瞎扯能套出什麼秘密來?”
唐笑雨道:“但是可以把你激得惱羞成怒,忘記自己想要套什麼話了啊,那樣就達到保護秘密的目的了啊。對不對啊,老——太——婆?”他故意拖長了聲音來說這三個字,說完後又斜眼望了一下她軍裝下仍然曲線玲瓏的胸部,又道:“嗯,還是個裝了硅膠胸的老妖婆!”
雪月將軍心理素質顯然極強,或者是涵養極好,聽了這樣足以讓一個女人發狂的話居然也不生氣:“只有街頭小流氓才使用人身攻擊的言辭來和人交談。你在罵我的同時,就已經把你自己的地位貶低了,不能和對手平等對峙分庭抗禮。貶低了自己,就輸了氣勢,你還怎麼說呢?準備死纏爛打?”
唐笑雨道:“你這不是廢話麼?你是帝國三大將之一,地位何等尊貴,我不過是聯邦一個小兵,俗話說叫……”他本來想直說D絲,但看着她那絕美的容顏,這個詞竟然說不出口,便改口道:“我就窮人一個,小兵一名,本來就不是和你對等的地位,今天能親睹芳顏就已經是三生有幸,祖墳冒煙。你還是別故意擡舉我了,我不再上你的當。”
雪月將軍微笑道:“這個世界並無絕對,窮人可以變成富人,富人也可以變成窮人,只是看你自己怎麼做。我想,你加入聯邦軍肯定是有所抱負的,通過努力改變自己的地位。我說的對不對,唐笑雨?”
唐笑雨心想陷阱又來了,便冷冷的道:“不,我加入聯邦軍主要是爲了痛宰幾條帝國狗。從昨天到現在,我已經親手宰掉了六七條,不僅夠本還大賺。現在既已被你們俘虜,我也無話可說,只求速死。你不用浪費心機和時間了,我就一小兵,沒有權限接觸到任何機密,對你沒有任何價值,快快殺了我是正經,關着我還要浪費糧食。”
雪月將軍一雙妙目凝視了他一會,輕輕嘆了口氣道:“現在你的心情太偏激,我說什麼都沒用。這樣子吧,你先在這裡呆上幾天,也許過上幾天你就會改變想法的。”轉頭對副官說了幾句帝國語,副官躬身答應。
雪月將軍站起來,邁着輕快的步子向門口走去,看樣子準備走人,副官跟在身後。幽靈士兵一齊躬身行禮,抓着唐笑雨的兩名士兵也在彎腰行禮,低垂下目光都望向地板。
唐笑雨自然不會彎腰,只是冷冷地看着雪月將軍向自己這邊走過來。她當然不是真的要走向唐笑雨,只是她要向門口走去,正好要經過唐笑雨身邊。她對唐笑雨充滿敵意的目光也不以爲意,還向他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
就在那麼一瞬間,一個念頭從唐笑雨腦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