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酒很香,最主要是陪酒的人,聊得歡暢。
禾火這是第一次,與雨老頭之外的送願師接觸。再加上張珂和尹哲的年齡與他相仿,年輕人湊到一起,卻有說不完的話。
尤其是長相帥氣的尹哲,常年駐在蜀山之上,負責與妖族的一些聯繫工作,見到的妖族奇形怪狀數不勝數,很容易就把禾火的好奇心吸引了去。
張珂主要負責與地府的聯繫,見過的鬼魂也有千姿百態,禾火這才曉得,原來除了厲鬼之外,地府裡還有許多像老黑那樣的好鬼。
兩人聽到禾火一直度化厲鬼,並沒有其它事情可做之後,頓時有些鄙視。
送願師從來就不是一個自由的職業,每個山門衆人都會被安排特有的工作,從不重複。每天都會忙忙碌碌,像今天這樣坐在樓頂曬星星和太陽,想都沒想過。
小趙充分發揚了他可愛的一面,將他在國外冒險時,被異能大隊派遣任務時,遇到的那些滑稽的事情通通講了一遍,更是逗得三名送願師哈哈大笑。
酒飽菜盡,一場無比輕鬆的會餐,將樓頂的酒瓶罐子收拾乾淨,這夥小青年回到了各自房中。
木元力的實用性毋庸置疑,禾火身上的傷口早已結疤。他靜靜地躺在牀上,關掉房燈,將所有想法放空,全身心的休息。
不過幾分鐘,禾火早已酣睡。
“老大老大,開門,快開門!”剛睡了不久,門外就傳來沙鬆急切的砸門聲。
禾火極不情願的從那種全身心放鬆的狀態中醒了過來,晃了晃腦袋,起身開門。
“老大……救命……”門被打開的瞬間,渾身是血的沙鬆就撲進了禾火懷中。
滿眼的血腥,讓禾火通身打了個冷顫。
“你這是怎麼了?”禾火急忙問道。
“有個人……有個人拿着槍……”沙鬆驚恐的喊着。
就在禾火想要繼續問,一道極爲暴戾的活人氣息撲面而來。
禾火看向門口,一隻槍管出現在眼中,然後是整隻槍,以及握槍的那名男子。
是個活人,是個渾身是血的活人,是個滿眼殺氣,渾身暴戾氣息的活人。
槍口端起來,扳機毫無任何停頓的扣動。
禾火一聲大叫,抱着沙鬆臥倒在地,迅速翻滾逃開門口。
子彈在房中來回掃射了足足三次,那人才轉身離去。
沙松本就滿身是血,竟是迷惑了開槍那人,認爲兩人已死。
腳步聲漸漸遠去,禾火的心臟還在與走廊裡不斷響起的密集槍聲同步,驚恐的急跳着。
“不行!得去阻止他!”禾火掙脫沙鬆的拉扯,從地上爬起來衝出了房間。
那人正好走到走廊的盡頭,轉彎消失。禾火急忙追過去,只看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下。
一路追蹤,直追到了郊外的一排老房子裡。那人鑽進了一棟老房子,禾火毫不猶豫,緊跟了進去。
只是,進去以後他才發現,這些老房子竟處處透着古怪。
每一棟房子的外觀都是一模一樣,就連房子之間的距離都是一模一樣。所有的玻璃都是漆黑色,所有的牆面都是煞白色。兩種顏色的對比度很高,但卻偏偏就給人一種老舊的感覺。
那人衝進這片老房子便消失不見,冒冒失失跟進來的禾火,卻在走了幾個街口之後,發現自己悲催的迷路了。
這不是簡單的不知道怎麼走,而是連方向感,甚至是辨別方向的能力,都失去了。
禾火想要問路,但走過的幾條街上,都是空空如也,根本見不到半個人影。想要去敲門,才發現,所有的門全都是黑色鎖鏈,大鐵鎖鎖着。
天空裡開始凝聚烏雲,甚至已經開始響起雷聲,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下起雨來。
禾火看着天氣狀況,心裡漸漸暴躁起來。他直接開啓魂覺,一雙魂目掃視一切。
然後他驚恐的發現,在這個詭異的地方,他的魂目居然無法看清身體五步以外的東西,魂嗅和魂聽更是如同被封禁一般,根本無法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心裡升起一種淡淡的恐懼,他開始懷疑,這一切,都是別人爲他做的一個局。
他不去想做這個局的目的,肯定是衝着他體內的碧落而來。
“小趙!壞了!”此時他纔想起小趙,心中頓時無比擔心起來。
隨即他便感應到了體內碧落的魂魄波動,以及那淡淡的紅光。
異能還在,說明小趙暫時沒有危險,禾火長舒一口氣,開始想辦法離開這片詭異的老房子。
只是,無論他怎麼奔跑,卻都跑不到盡頭。漸漸地,他開始煩躁,沉不住氣。
就在他再次跑回曾經做了記號的那個街口後,怒不可解的他擡手就是一顆冰球狠狠砸在身旁那棟老房子的黑色玻璃窗戶上。
玻璃的碎裂聲很大,而且發出連綿不斷的迴音,將禾火耳朵震到生疼的地步。禾火的魂聽一直開啓着,那些聲音似乎專門攻擊魂聽一樣,整個腦袋都被那聲音鑽的生疼。
“別響了!”禾火一聲大吼,揮手間從腳下涌起一層冰衣。
冰衣在街道上迅速擴散,沿着牆壁爬升,最終覆蓋了他身邊幾棟老房子的整個表面。
碎裂聲戛然而止,整個地方又瞬間靜了下來。
從極噪到極靜,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環境。沒了那些惱人的迴音,禾火漸漸平靜下來。
“我還就不信了,區區鬼打牆能攔住我!”禾火再次邁動腳步,仔細的觀察周圍環境。
禾火已經看了無數遍,這裡所有老房子就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完全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同。
然而當禾火靜下心來之後,很快就發現了異常。他只冰封了剛纔站立的街道兩旁的房屋,但此時,他走到哪裡,都是冰封的老房子,甚至,玻璃被砸碎後的缺口都是一模一樣。
禾火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開始懷疑,這麼長時間,自己是不是總在原地踏步。
一片片冰涼的絨羽落進他的脖頸,他擡頭一看,原本烏雲密佈的天空,竟然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大雪瞬間就密了,就如同誰不小心掀翻了一片盛滿絨毛的黑席子,不到一分鐘,禾火所立的街口,就已經雪白一片。
所有的痕跡都被這場大雪覆蓋,再也找不到任何足跡。
就在禾火的目光被這場奇怪的大雪吸引的時候,那扇被他砸開了玻璃的窗戶上,慢慢伸出了一根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