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
這吼聲似蛇非蛇,似獸非獸。吼嘯驚天,巨大的聲浪震的我耳朵嗡嗡作響,腦袋暈的差點跌坐在地上。
那白光從一線天深處飛出落在白蛇面前,初時並不大,但在眨眼之間就化作一頭恐怖巨獸,體型巨大而面目猙獰。
這怪物全身上下白鱗附體,細密的鱗甲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輝。它的頭顱就像蛇一樣,但是卻沒有一般蛇類的偏三角形狀,而是更類似於年畫上龍類那種偏方型的,這怪物身體兩側生有粗壯的四肢,上面密佈着堅硬的鱗甲,它體長近兩丈,有一人多高,我隔了上百米的距離看過去,依然能感受那龐大身軀所帶來的壓迫力。
“虺……這是一頭虺!”
隔了老遠,我聽到無爲真人發出一聲驚呼,他臉色大變,面對着那頭被稱作虺的怪物,連連倒退,但卻不敢轉身逃走,因爲此刻他已經被那白鱗怪物鎖定,一旦轉身就會將後背要害露出,那時候絕對是十死無生。
我也是感到害怕無比,嚇得兩腿發軟。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巨大凶惡的怪物,這可比電視裡那些獅子老虎之類的震撼多了。
“哼,蛇百年成虺,虺五百年變作蛟,蛟千年化爲龍。三百多年的時間,它果然走到了這一步。”爺爺低聲細語,對於面前出現的這頭名爲虺的怪物,他似乎一點都不吃驚。
那頭白虺落在地上,瞪着兇惡的眼睛掃視四周,當場把楊坤、趙老五等人嚇得哭爹喊孃的不住後退,躲到無爲真人的身後,或許這時候也就無爲真人能給他們帶來這一絲安全感。
他們幾人誰也沒想到,本來只是想上山抓一頭蛇妖,卻引出了一頭傳說中的虺獸。
白虺暗金色的豎瞳輕蔑的看了一眼無爲真人等人,它扭頭對着那被青煙包裹的白蛇張嘴吐出一道白光,白光掃過,青煙頓時消散,無爲真人的法術被白虺破掉,那頭小白蛇又恢復了自由。
“你們快跑!”
無爲真人趁着白虺扭頭的剎那,他對身後的三人大喊道,讓幾人趁此機會逃命。後面的三人一愣,其中徐文澤最先反應過來,他二話不說,撒腿就跑,此刻他心裡已是後悔的要命了,早知道這山上有這麼恐怖的東西,就該跟着王宗翰一起留在趙家院子裡的。
趙老五看徐文澤先跑了,他扭頭再看了一眼那頭恐怖的白虺,心裡一顫,邁開兩條腿就往回跑。三人中只有楊坤留了下來,這個穿着道袍的小胖子雖然被嚇得兩腿發抖,但他還是毅然的待在無爲真人身旁,不願離去。
無爲真人看了眼一旁的楊坤,心裡不由的一暖,這時候果然還是自家徒弟可靠啊。
“嘶吼!”
白虺吼叫一聲,兩隻閃着幽光的眼眸緊盯着無爲真人,它四肢邁動,向着無爲真人師徒走去,它的步伐緩慢,但每一步邁出都有數米之遠,水桶般粗細的尾巴扇在地上激起漫天塵土。
“爺爺,這怪物好凶哦,那老頭子打得過嗎?”我有些擔心的說道,無爲真人單薄的身子在白虺面前彷如大海中的一葉扁舟,看上去是那麼的弱小與無力。
爺爺從他背後取下藍布包裹,將藍布一層層打開,取出了裡面那把被蛇皮劍鞘包裹着的寶劍,他說道:“那就得看他的道行了,如果不行,我自然會出手,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你送進去。”
爺爺看着白虺身後狹小的一線天小道,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天地玄宗,萬氣本同;
降妖伏怪,元罡聖通!
只見那無爲真人口中大喝一聲,念動他道家純陽殿的降妖法咒,手裡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暗黃色的銅鏡,他雙手高舉銅鏡,將其鏡面對着那頭身軀龐大的白虺。
嗖!
看上去古樸滄桑的銅鏡隨着無爲真人咒語的落下釋放出一道青色光柱,直奔白虺而去,光柱速度極快,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就將那白虺籠罩。
白虺雪白髮亮的鱗甲瞬間被銅鏡釋放的青色光華映照成青灰色,它全身上下被這青光纏繞,一時間竟動彈不得。
“師父,它不行了,快收掉這妖怪!”一旁的楊坤見這白虺被青光定住無法動彈,不由得興奮大叫,他終歸是個小孩子,只顧着看那銅鏡伏妖,卻是沒有發現無爲真人的額頭上已遍佈汗珠,高舉銅鏡的雙手也在微微顫抖。
“吼!”
白虺猙獰的頭顱仰天咆哮,暗金色的豎瞳裡終於出現一抹怒意,它巨大的身子猛地一陣抖動,雪白的鱗甲上流轉出一層乳白色的光輝,光輝閃動,將那銅鏡釋放出的青色光柱竟強行逼開了一截。
“不好!”
無爲真人臉色大變,就見他猛地把手中銅鏡往白虺丟去,然後將站在旁邊的楊坤一拉,兩人一下子就往旁邊的地面撲去。
轟!
無爲真人和楊坤剛剛離開,那頭白虺一個跳躍就撲到了他們原本的所在地,粗壯有力的四肢將地面打出幾個大坑,好傢伙,這力量要是打在人身上,估計一爪子下去,人類的小身板就會被打出幾個血窟窿。
“楊坤,快點走!”
無爲真人一把將楊坤推到一旁,他一邊大吼一邊把一直背在背上的法劍拔了出來,法劍出竅,劍鳴聲動,這是一把刻滿道文的法劍,由精鐵鑄成,在陽光下閃爍着點點寒芒。
楊坤被無爲真人一推,他也反應過來,此刻自己師徒二人根本就不是這白虺的對手,無爲真人這是要犧牲自身拖延時間來讓自己逃命呢,楊坤的淚水順着臉頰不斷地流出,他一聲不吭,甩開兩條小短腿就往回路跑去,他的心裡已暗暗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修得無上道法,爲師父報仇,斬殺這頭白虺。
但很快,剛跑出百米鑽進一片林子的楊坤又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回來,他滿臉驚恐的退到無爲真人旁邊,一臉絕望。
“楊坤,你回來幹什麼?你是要讓我純陽殿道統絕後嗎?”無爲真人見楊坤又返回來,心裡感動同時又對楊坤一陣大吼。
楊坤伸出手指,指向密林方向,淚眼朦朧的說道:“師父,跑不掉了。”
在楊坤所指的方向,先前早已跑掉的徐文澤和趙老五兩人此刻正緩緩走過來,他們兩人目光呆滯,身軀僵硬,彷如手藝人手中的牽線木偶,在他倆的身後,一頭拳頭粗細的白蛇正緩緩爬來,它的眼裡閃爍着刺眼的紅芒,面目猙獰,這正是剛纔被無爲真人用青煙逼出來的那條白蛇,只是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跑到了密林中,竟將徐文澤兩人控制了起來。
無爲真人回頭一看,頓時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挺直的腰一下就佝僂了下去,整個人在這一瞬間像是蒼老了許多。
他絕望的說道:“難道我純陽殿的傳承今日就要斷絕了嗎?我純陽殿傳於呂祖,至今已有上千年,可嘆先是被那羣禿驢奪了道場,今日又遇到這頭修行了數百年的虺獸,時也命也!”
無爲真人仰天長嘯,滿頭蒼髮無風自舞,滿是滄桑的雙眼裡竟流出兩行清淚,他對着不遠處的白虺怒吼道:“你這孽畜休要得意,我老道就算是拼了這一世的修行,也要把你斬掉,讓你知道我道家呂祖一脈的厲害!”
白虺玩味的看着眼前的無爲真人師徒,它暗金色的眸子裡帶着一絲嘲弄,一隻爪子從地上拾起無爲道長剛纔逃命時丟過來的銅鏡,隨後一陣刺耳的金屬聲,那銅鏡被白虺整個扭成了一坨。
這一幕看的無爲道長心痛無比,心疼的近乎流血,這件銅鏡法器是他師傅留下的,伴隨了他整整數十年的時間,沒想到會在今日被這白虺毀掉,他心裡對這白虺的恨意越發濃重。
……
我躲在大石頭後面看到無爲真人師徒前有白虺,後有白蛇控制的趙老五等人,加上他的法器又被毀掉,形勢十分的不妙,我趕快對爺爺說道“爺爺,那老道士好像要不行了,你幫幫他吧。”
我對無爲真人等人印象其實還是不錯的,無法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那頭兇惡的白虺殺掉。
“我還等着想看那老道士的絕招呢,不過既然我乖孫發話了,那我就出去和他一起對付這頭虺獸吧。”爺爺摸了摸我的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無爲道長等人,他又嘆道:“想當年純陽祖師呂洞賓是何等的驚才絕豔,一手天遁劍法力壓道家羣仙,飛劍斬黃龍。沒想到千年之後他的傳承竟落到這般田地,真是可嘆啊。”
爺爺俯下身子對我說道:“乖孫啊,爺爺這就出去和那老道士聯手對付這白虺,若是贏了還好說,如果那白虺厲害到我和老道士都收不掉,那你就聽爺爺的口令,往那一線天深處跑,爺爺會拼了命的纏住那虺獸。你身上有雄黃粉,裡面的那些小蛇不敢靠近你,只要你能進去了,那我陳家三百年的佈局也就成了。”
我沒有說話,重重的點了點頭,看到爺爺臉上露出一抹暢快的笑容,他大笑着從巨石後面走出來,往白虺和無爲真人的方向邁去。
“哈哈哈,純陽殿的老傢伙,我就說你本事不行吧,你還不信,非要上山來捉妖怪,這不,還不是要我老頭子出來救你撒!”我爺爺一邊大笑一邊對無爲真人調侃。
白虺和無爲真人師徒都嚇了一跳,誰也沒想到在附近居然還有人隱藏着。
無爲真人看到說話的是我爺爺,再聽到我爺爺說的話,頓時眼睛氣都紅了,他活了這麼多年,自然是一瞬間就明白了我爺爺爲什麼一開始就對他挑釁,還不斷出言譏諷,其目的就是爲了激自己師徒上山捉妖,然後引出這頭虺獸。
這是一場算計,一場赤裸裸的陰謀,雖然無爲真人不明白我爺爺爲什麼要這麼做,但他內心的怒火卻是怎麼也忍不住,他指着我爺爺大吼道:“陳有財,我日你仙人闆闆!你個狗日的老雜毛!你居然算計老子!”
此刻無爲真人一身塵土,道袍破爛,他滿嘴的粗話亂飆,哪裡還有一絲道家真人的模樣,他已經是被氣的七竅生煙,眼睛都快噴火了。
爺爺也不理無爲真人的怒罵聲,他笑道:“好了,到了這一步,你也跑不了了。咱倆的事回去再說,現在還是先把這頭虺獸解決掉吧。”
我爺爺左手拿起蛇皮劍鞘,右手握住漆黑的劍柄,猛力一抽,神劍出鞘,劍吟龍鳴之聲在這片天地間不斷迴響。爺爺右手握住神劍斜指蒼天,頓時天光晝暗,不知從何處飄來一朵烏雲將太陽遮住,給大地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
那頭白虺先是看了眼爺爺左手上的白蛇皮劍鞘,然後死死的盯着爺爺指向蒼天的那把劍,一雙豎瞳裡是無盡的恨意和怨毒。
一道刺耳的,彷如金屬摩擦的聲音從白虺口中緩緩冒出:
“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