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爲真人一身藍色道袍,手中一把拂塵,背上一柄法劍,滿頭蒼髮,一縷長鬚,站在風中,飄飄然而絕世獨立,彷如仙人下凡。
他的身後,小胖子楊坤揹着一個鼓鼓囊囊的乾坤袋,滿臉倨傲,似乎袋裡裝了什麼了不的的東西。
師徒二人既說要上後山除妖,周圍的村民便如炸開了鍋般,許多人嚷嚷着要跟着上山看無爲真人捉妖,整個趙家院子里人聲鼎沸,喧鬧不堪。
“你們鬧個錘子!上山捉妖,你們以爲自己是誰,天上的神仙下凡啊?上去了下不來的時候,有你們後悔的!”我爺爺突然站起來,對着人羣大吼道,聲如雷霆,一下子就將所有人都鎮住了。
原本好些嚷着要跟着去看熱鬧的人頓時不敢開腔,他們也不是傻子,我爺爺的話雖然說得粗魯了些,但也不免有些道理。剛纔無爲真人擺出那麼大的陣仗也沒把正主招來,反而只弄了只狐狸,這說明山上的那個主兒也是道行不淺的,萬一自己跟着上了山,無爲真人沒幹贏妖怪,那豈不是大家都操蛋了?
誰的命不是命啊,犯不着爲了看個熱鬧,把自己命都搞丟了。趙家院子這一瞬間竟出奇的安靜了下來,只把一旁的無爲真人師徒氣的七竅生煙。
特別是無爲真人,整張臉都氣成了豬肝色,剛纔那副超凡脫俗的仙家模樣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指着我爺爺,哆嗦着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爺爺剛纔那句話雖然表面上是提醒村民,但暗地裡還不是在諷刺無爲真人不知好歹,自以爲是神仙下凡,法力卻不一定能夠降服妖怪。
無爲真人自幼行走江湖,活了這麼多年,又豈會聽不出我爺爺話裡的意思,加上剛纔在門口時我爺爺的故意挑釁,他此刻對我爺爺竟起了怨恨之心,多年修得的瞭然道心在這一瞬間已經亂了。
“你、你……”無爲真人指着我爺爺,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而旁邊的徐文澤等人見無爲真人被氣着了,趕忙上前說道:“真人莫生氣,這些山野村民不識好歹,識不得仙家法術,真人您乃是真仙下凡,抓個小妖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莫與這些人生氣。”
無爲真人臉色難看,看着周圍那些帶着質疑的村民,冷笑道:“區區一個蛇妖而已,貧道剛剛只是小看了他的道行,被它逃了去。貧道這就上山把他降服,也讓你們看看我道家的手段。”
徐文澤、趙老五等人簇擁着無爲真人往後山走去,但奇怪的是那一直站在徐文澤旁邊的新郎王宗翰此刻卻猶豫了起來,他往後退了一步,示意自己就在趙家等着,不跟着上山了,看來他也是受到我爺爺剛纔那番話的影響,有些怕真人的法力不夠,不僅降不得妖反而會丟了性命。
他這一行爲卻是把徐文澤氣了個半死,畢竟這無爲真人是徐文澤提議請來,如今不僅那些山民們質疑,甚至連自己的兄弟都開始不相信了,這不是赤裸裸的打自己的臉嗎?
無爲真人在臨走前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我爺爺,這死老頭子從他一到村裡就給自己下絆子,就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樣。
爺爺看到無爲真人回頭望來,他對着真人的方向吐了個大煙圈,張嘴笑了笑,露出嘴裡的幾顆黃板牙,看上去一副友好的模樣,把真人氣的一個趔趄,差點就出了醜。
“有財叔,我們……”幾個村裡的年輕人見無爲真人走遠,開口對爺爺說道。
“你們想看熱鬧,就在這兒等着吧,跟着上山去把命丟了可就劃不着嘍!”爺爺鼻子裡噴出兩道煙氣,擡了擡眼皮對他們說道。周圍的那些老人們深以爲然的點頭應和,俗話說得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管無爲真人有沒有本事降服妖怪,對於這種有生命危險的事,還是少摻的好。
爺爺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慈祥的說道:“乖孫啊,跟爺爺回家,爺爺給你看個東西。”
我頓時就來了精神,忙問道:“爺爺,你要給我看啥子東西哦?”
爺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一臉神秘的說道:“看咱祖上傳下來的寶貝嘍。”
我點了點頭,心裡想到爺爺說的寶貝不會就是那個從白棺材裡拿出來的青銅面具吧,只是那面具不是被我爸拿走了嗎?
我心裡暗自嘀咕,還待再問之時,一直在旁邊站着的我媽這時卻開了口,她一把把我拉過去,說道:“軒娃子,今天下午就和媽在一起,別到處亂跑。”
我看到我爺爺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聽到我媽說話的一瞬間,兩隻眼睛中冒出凌厲懾人的光,他對我媽說道:“小薇,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自己的孫子,我還帶不得?”
我媽被爺爺看的一個哆嗦,她性格本就柔弱,再加上我爸沒在身邊,她根本就不敢頂撞爺爺,只得喏喏的說道:“老漢兒,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只是……哎呀,我想帶帶娃娃。”
我爺爺冷笑一聲:“你想帶娃娃,以後有的是時間,今天我要帶我孫子,你沒意見吧!”
我看到我爺爺原本慈祥的臉上竟帶了一絲狠辣,他死死地盯着我媽,看上去我媽如果說一個“不”字,爺爺就會動手的樣子。
我媽被爺爺盯的低着頭,不敢說話。我心裡有些慌亂,一個是我爺爺,一個又是生我養我的母親,兩個都是我在這世上的親人,我此刻不知道該怎麼辦。
爺爺看我媽不說話,他把旱菸杆拴在腰上,把我從地上抱起來,就往家裡走去。我被爺爺抱在懷裡,回頭看向我媽,我看到她的臉上竟帶着淚珠,眼神中似乎還帶着一絲茫然。
我家離趙老五家並不遠,也就幾百米的距離,爺爺抱着我很快就回到了家裡,他並沒有在院子裡和堂屋停留,帶着我就直接往他的房間走去。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進爺爺的屋子,但卻是我第一次認真的打量和觀察,狹小的房間在昏黃的燈光下(九幾年的土燈泡亮度很爛的)顯得有些陰森,一張陳舊的書桌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黃紙書籍,我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了翻,裡面很多字都不認識,看了封面,上面赫然有着四個用毛筆書成的大字,我只能勉強認得其中兩個是“五行”兩字,其他的卻是不認得。
“乖孫啊,不要心急,等這次成功了,爺爺自然會教你這些東西。”爺爺看到我在翻那些書籍,臉上變得柔和了許多,看着我的眼神裡充滿了期待與渴望。
我不明白爺爺說的“這次成功”是啥意思,我把書放下,對爺爺說道:“爺爺,你說要給我看啥子寶貝呀,上次那個醜八怪面具被我爸拿走了誒。”
爺爺聽了我的話,氣着說道:“別提你爸那個龜兒子,等他狗日的回來,我要打斷他的腿!”
等爺爺發泄的差不多了,他才走到牆角的那架老式木牀前,他手搭在牀架子上用力把木牀往外移動了大概半米的樣子,然後俯下身子把牆角上的一塊磚給扣了出來,那地方就像是沒用過水泥一般,被我爺爺很快就扣了十幾塊磚出來,露出一個近半米長的大坑,這坑裡居然還埋了一個已經接近腐朽的木盒子。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爺爺做完這一切,沒想在我家裡居然還有這樣的機關,就像是電視裡演的那些特務之間利用樹洞之類傳遞物件一樣。
爺爺小心翼翼的把木盒從坑裡拿出來放到牀上,昏暗的燈光下,我看到爺爺蒼老的臉上竟浮現出一抹追憶之色,似乎這木盒對他來說有着非比尋常的意義。
“三百多年了,我陳家二十多代人整整謀劃了三百年!如今竟應在我陳有財的孫子身上,哈哈哈……”
我看到爺爺用滿是老繭的手撫摸着木盒,一臉癲狂的大笑,他此刻的情緒看上去非常的激動,是我這麼多年來從未見過的。
“爺爺。”我喏喏的呼喚道,此刻的爺爺在我眼中竟顯得有些陌生起來。
爺爺笑了好一陣,才聽到我在叫他,他長長的呼了口氣,將情緒收斂了起來,對我說道:“爺爺沒事,只是剛剛太高興了。”
我看到爺爺用手拭去木盒上的灰塵,然後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開,似乎在他的眼中那不是一個破爛不堪的木盒而是一個絕世珍寶一般。
我屏住呼吸,緊張的看着爺爺打開盒子,我也想要看看爺爺口中的寶貝是什麼東西。
吱!
一聲尖細刺耳的聲音傳入耳朵,爺爺把木盒打開了,但卻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寶光四溢、光彩奪目的景象,反而只有兩個用藍布包裹着的東西靜靜地躺在盒裡。
我有些失望,這兩個東西都挺長的,其中一個接近一米,另一個稍短一點,但也沒短上多少。
爺爺此刻並沒有在意我的神情,他彷彿是在面對一個至高無上的神靈,他恭敬的用雙手將那個最長的包裹取了出來,放在牀上,自己卻跪在地上對着那東西恭敬的磕了個頭。
爺爺見我坐在牀上沒有反應,連忙一伸手把我拉下來,讓我和他一起跪拜磕頭,我感覺有些好玩,就像是電視裡的拜師禮一樣,學着爺爺的樣子跪着地上和他一起磕了九個頭。
等磕完了頭,我才一臉嬉笑的問道:“爺爺,我們這是幹嘛呀?爲啥子要給這東西磕頭?”
但爺爺並沒有回答我的話,他神情恭敬的捧起那件長條狀的物體,將上面包裹的藍布一層層打開,露出了下面的物體。
白色的鱗甲在燈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芒,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