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似乎喜歡小看一無是處的男人,那是他們不知道越是一無是處的男人,爲了某一個心願,越能做成一翻大事。
凌雨珊不是一個作家,也沒有寫過什麼好的小說,但她一直靠幫別人兼職文書過活,文字還算過得去,這件事多虧了她,雖然說辦法是蘇子昂想出來的,可動筆的人是凌雨珊,以筆名,他們在香港的報紙上發表了一個故事,叫做翠藍的一生,名字用的是實名,可故事一半是編造,因爲與真正的翠藍有共通之處,蘇子昂猜想,如果是海生,看到這篇文章一定會浮出水面。
結果是讓人欣喜,也讓人吃驚,海生真的沒死,活得好好的,讓人驚訝的是他現在的身份是某上市集團的主席,當年的小漁民能闖到這個地步,估計沒有人會相信,可這就是事實,幾十年來,他沒有用過真名,也沒有跟任何人聯繫,只在暗中幫助了一下自己的家人,靠着自己的雙手和智慧,他創下了一翻天地,這麼做的原因,是爲了翠藍。
“沒想到啊,哼,我精明瞭幾十年,居然讓你們幾個後生給騙了。”年齡已逾七十的海生依然十分清醒,價值不菲的着裝與派頭,讓他看起來跟別人完全不一樣,光是氣場就能嚇死人,誰能想到他以前只是一個小漁民呢?一無所有就離開家,在外面闖蕩,他精心的策劃着爲翠藍復仇,隱藏了自己的真正身份,他本以爲這會是一輩子的秘密,誰知道卻因爲看到翠藍的名字和往事出現在報紙上,沒有沉住氣。
就算是人就坐在凌雨珊的面前,凌雨珊也不太敢相信。“你……真的是海生?”
“嗯。”
“你怎麼會……”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爲什麼要找我,但是,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你們是想問我,爲什麼會得到今天的成就?”
“可以說嗎?”
“你們不是記者,我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你們既然能想到用這個辦法找我,那麼一定是對我的過去有所瞭解,沒錯,當年,我就是這麼一聲不響的走了,讓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以爲我死了,但我是不會死的,沒有爲翠藍報仇,我不甘心就這麼離開這個世界……”現在的女人都說男人不會真心的愛一個人,那是她們沒有遇上一個真正愛她們的男人,如果一個男人深深的愛着一個女人,他可以爲她連命都不要,可以愛到死,愛到老,愛到忘了自己的得失,海生深愛着翠藍,他曾經一心想着娶到翠藍,過幸福的一生,對於曾經的他,有那麼一艘漁船,有翠藍跟自己在一起,他就已經滿足,但他沒想到翠藍會被別人污辱至死,沒想到翠藍那一天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年輕的海生單槍匹馬的找到那些人,想跟那些人拼命,想爲翠藍報仇,但雙拳難敵四手,他根本打不過別人,被修復得體無完膚,他連敵人都沒有傷到,海生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去的,他怎麼能放棄?他甚至想過跳進海里,跟翠藍死在一起,可一想到翠藍這麼白白讓人糟蹋,他就喘不過氣,雖不曾見,卻能想到心愛的女人被其他的男人污辱的場景那種抓心的疼,他爲此而衝動,也因此而意識到他一個小小的漁民,拿那些洋人根本沒有法子。
“我發誓,要爲翠藍報仇,所以我留下了自己這條賤命……沒想到時運真的助我,離開那搜船以後,我遇上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大小姐見我渾身是血,可憐我,把我帶回了家,呵,就這樣,我換了個名字,在她們家住了下來,我當時心想,也許熟了以後,她知道我的故事以後,會幫我,可還沒等我說出自己的故事,她就跟我表白了,然後,我就跟她結了婚。”海生說着,雙眼開始迷離,往事在老人的眼裡好像記不清,好像又記得很清楚,反正渾渾噩噩,就是人的一生,再次回想,不過是半百以後,人生走到了盡頭。“結了婚以後,她父親就將家裡的事業交給了我……我啊,就像是一個小偷,進了別人的家,然後得到了不屬於自己的一切,可我那時沒想這麼多,只想着有了錢就能爲翠藍報仇,於是我拼命的幫着她們家賺錢,一年兩年,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賺的錢是越來越多,終於到了我覺得能夠報仇的地步。”
“然後你請人幫你殺了那些水手?”
“沒錯,人一旦有了錢,未必有那麼多的時間,等到那些害過翠藍的人一個個的死光以後,我就開始問自己了,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我辛苦了這麼久,等的就是那個時候,可是我一點兒也不快樂,我有時還會想,我會不會殺錯了人?於是,我就找人開始調查,哼,他們很能幹,還真幫我查出了不少,的確有枉死的,那些水手並不是個個都欺負過翠藍,可我能怎麼樣?我只有安慰自己,那些人見死不救,也是同謀。”
“你還記得德芬他們嗎?”凌雨珊試探的問道。
老人聽了看向凌雨珊,輕輕的點頭:“記得,那個時候,德芬,淑貴,玉鈿,她們三個是翠藍最好的朋友。”
“你……後來知道她們的下落嗎?”
“不太清楚,只知道玉鈿好像嫁了人,後來,在報紙上看到她在找我。”
“你知道她找你,你爲什麼不出現?”
“我爲什麼要出現?過去的一切只與那個叫海生的人有關,我現在不叫海生,而且,玉鈿已經嫁了人,我們何必要再見呢?”
聽海生的口氣,好像並不知道事情背後的事情,凌雨珊正猶豫着要不要告訴海生,蘇子昂就冷冷的拋出了一個殘酷的疑問。
“你真的不知道玉鈿有了你的孩子?”
“……”老人的手開始微微顫抖。“你說什麼?”
蘇子昂鎮定的回答:“我說,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玉鈿有了你的孩子?”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