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雷聲再次響了起來,大雨沖刷着玻璃窗。我緩緩站了起來,落地窗前有人。
我已經顧不得哭了,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個黑影,她似乎背對着我,肩膀微微聳動着。
又是一聲閃電,我終於看清楚了,居然是——周嬸!
我大叫一聲跌坐在地上,閃電一道接着一道的亮起,落地窗前的周嬸低頭猛吃着什麼,她忽然又轉過臉來,陰森恐怖的面孔朝我一笑,滿嘴牙齒盡數脫落。
“嘿嘿,嘿嘿嘿!”她陰測測的笑着。
啊——啊——啊——啊~~~~~~~~
我連連尖叫着,起身就向外跑,可是還沒走到門口,那個乳白色睡裙的女人又出現了,她慘白着一張臉瞪着我,七竅流血。
我快要當場暈過去了,又哭又喊又叫,簡直和瘋了一樣。這滿屋子是鬼,怎麼滿屋子都是鬼?
我終於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等我再次細看的時候,又什麼都沒有了,屋子裡只有我一個人。
啪啪啪,啪啪啪啪!有人在急急地拍打着玻璃窗,大雨之下一雙大手印在窗前,我不敢出聲,爬過去將門關死,那雙手卻越拍越用力,一下一下的,伴隨着喊聲:“有人嗎?開一下門。”
他還不肯走,他一直在拍打窗戶,雨水順着他的手流了下去,那是一雙結實的手。
我越哭喊,那拍打窗戶的聲音越大,我簡直要瘋掉,最後只能看着他一下下拍打,嘴裡不停喊着:“開一下門,開一下門。”
我終於再也喊不動了,整個人躺在地板上看着窗戶,心裡絕望到死。
咪咪不知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舔了舔我,它那雙幽綠的眼睛閃着光,深邃不見底,我看見它在微笑。
“咪咪,是你嗎?”我氣若游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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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我是被人從地板上抱起來的。我睜開眼睛,看見小個子男人將我放到了沙發上。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小個子男人問我,他帶着金邊眼鏡,南方人的口音,就是我在楚航家門口見到的那個男人。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有鬼,這屋裡有鬼。”
“我早就和你說啦,這屋子陰氣很重的,鬼不鬼的我是沒看到,我就是對這屋子沒有好感。”他說話語速很快,乾巴利落脆,然後又加了一句:“我對這屋子的主人也沒有好感的。”
“真的有鬼,昨天,昨天他還拍打窗戶。”我邊哭邊指着窗戶說。
小個子男人說:“窗戶那是我拍的,我就住隔壁,聽見你大喊大叫怕你出事,就過來看看,敲了半天也沒人開。”
我猛地坐起來對他咆哮:“你有病啊?大半夜敲什麼窗戶?怕我出事不會敲門?”
“我、我、我是想敲門,我不是怕人看見麼,大半夜的去敲女同志的門,說出去總是不太好。”
這丫的真是有病,我站起來四處找不知被我扔到哪裡的手機,小個子男人護着我道:“喂,你是沒事了吧?你昨天都暈倒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呀?”
“不用你管。”
“你在找什麼?我幫你找呀?”
我真沒見過像他這麼事多這麼墨跡的人,我現在十分生氣,就想找到楚航發泄一番。
小個子男人依舊滔滔不絕:“我就住在隔壁,我叫劉一秀,有什麼事找我呀,別客氣啊!”
我朝他擺了擺手,說:“我謝謝你了,這裡就不麻煩了,你可以走了。”
他還依依不捨的看着我,囑咐道:“有事找我啊,別客氣,千萬別客氣。”
一雙賊眼在我身上四處搜索,這種人我見多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在沙發底下找到了我的手機,按了幾下,靠,居然被我摔壞了。
氣不打一處來,昨夜真是活見鬼,怎麼會發生那種事?一覺醒來我極度懷疑自己昨晚是在做夢,好好的房子怎麼會有鬼呢。
我穿着短褲在楚航的房間裡亂翻,我的錢包哪兒去了?翻到茶几上的時候我愣住了,我清楚的記得昨晚我踩到一個橡皮做的小黃雞,我隨手就放到茶几上了,怎麼沒有了?
我想起來了,錢包被我丟在了樓上,想想昨天晚上那隻血淋淋的手,就算是做夢我也不敢再上去了啊,真是糟糕。
咪咪圍繞在我腳邊喵喵的叫着,它歪着頭,故作可愛狀。我蹲在地上扶着它的小爪子教訓它:“你昨晚跑到哪裡去了,叫你也不出來?”
“喵喵!”它舔了舔我的手背,我好像又看見它在衝我笑。
“你可真是一隻奇怪的貓!”我一邊說着,一邊從廚房裡拿出貓糧和水,餵飽咪咪後,我就出了別墅。
手機沒有錢包沒有,換洗的衣服也都在樓上,想回學校都不行,楚航不接電話,我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
我在門口轉悠了一會兒,實在沒辦法就去敲了隔壁的門。小個子男人劉一秀開門見是我,一臉堆笑的問我:“有什麼事嗎?”
“我能不能借你個電話?”我指了指房間內。
劉一秀笑呵呵的請我進屋,又指着桌上的座機道:“您請便。”
我有些不自在的拿起電話撥號,劉一秀一邊倒水一邊偷瞄我,也是啊,大早晨的我就一身背心短褲的上人家來了,露着一雙大白腿,想想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我假裝沒發現他在看我,自顧自的撥了楚航的電話。電話響了幾聲就接通了,我說:“楚航,你來別墅接我。”
“怎麼了?我在開會。”
“我不管,你必須來接我。”我有些任性的說,聲音卻很小,生怕旁邊那個男人聽見什麼。
楚航那邊很吵,好像有很多人,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隨口對我說了一句話就掛斷了,我生氣的將電話放了回去。
我轉身看着劉一秀:“我能不能再打一個?”
“吼吼吼,”他笑起來很搞笑的樣子,“請請請。”
我又撥了林牧的手機,和他說了我的地址,問他方不方便過來接我一趟,林牧二話沒說就答應了,我有些垂頭喪氣,爲什麼男朋友還沒有男閨蜜靠得住?
我也不想再進入那個別墅,就坐在門口等林牧,大概一個小時後林牧終於出現了,見我有些慘兮兮的坐在門口,林牧的臉色都變了:“怎麼了?他不叫你進門?”
“不是不是,那屋子……鬧鬼。”我說。
林牧一愣,指着別墅說:“屋子鬧鬼?”他肯定覺得我瘋了,大白天說鬼話,林牧二話沒說拉着我就進了屋。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鬼敢欺負你。”
林牧一米八三的大個子,很壯實,有他陪着我心裡安心不少。這屋子很大很亮堂,林牧站在門口看了看,說:“沒有鬼啊。”
我把昨天晚上看見的事情和他說了,林牧撓着頭,他不像別人那樣即刻反駁我,但他也不會承認我說的就是對的,他在屋裡到處找,廚房、廁所,陽臺、洗浴間、飯廳,就連櫥櫃鍋碗瓢盆都掀開看了,最後回頭對跟在他屁股後面的我說:“沒有鬼。”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昨晚明明看見了。林牧拉着我上了二樓,在臥室裡他掀開牀單看了看牀底下,說:“什麼也沒有啊,不信你看看。”
我猶豫着,林牧說:“我在這你怕什麼,只有看了你才能安心。”
我咬着牙慢慢俯下身子,一點點湊了過去,牀底下空空的什麼也沒有。這時候我腦子裡又出現昨天晚上的場景,就在我伸出雙腿準備下牀的時候,一雙血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腳踝。
我一下子站直了身子,臉色白的嚇人。林牧急忙問:“怎麼了?是不是沒有?”
我點點頭。林牧笑道:“他也真是,把你一個人扔在這麼大的別墅裡,擱誰不怕呀,你一個女孩子膽子又小,昨天晚上電閃雷鳴的,不害怕纔怪。”
我不說話,林牧又說:“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呀,你要是打了,就算再大雷雨我也會趕過來的,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呆着害怕。”
想想楚航的態度,我真是委屈的想哭。大家肯定覺得我是活該,這麼好的林牧不要,偏偏要楚航,我不就是看中他的錢嗎?
其實有時候愛情這東西真的很難捉摸,對於有些人一眼就夠了,對於有些人一輩子只能是朋友,我對林牧太熟悉了,他就像是我的親人,而楚航,從我第一眼看見他就有心跳加速的感覺,那種愛很強烈,我不能否認。
我心裡清楚,好不好和愛不愛無關,林牧對我越好,我越覺得虧欠他。
房間裡什麼也沒有,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林牧指着牀頭櫃上的杯子問我:“你喝的什麼藥?”
“感冒沖劑。”
他拿起來聞了聞,說:“這種藥喝了犯困,有安眠的作用,不會是喝了這個的緣故吧?”
我哪知道是什麼緣故,我只知道楚航說根本不存在的周嬸又出現在這所房子裡,她還站在窗前對我笑,腐爛的牙齒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