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果然是有五個,我問道:“確實有五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智寬沉聲說道:“這個,這個就是他的五臟,心、肝、脾、肺、腎。”我愣了一下,站了起來,拉了拉“捕頭”:“別聞了?”
“捕頭”看了看我,退開了一步,我們小心的往前面走去。那些屍骨掛的很密,想要不撞到那是屍骨必須很小心。還要注意腳下,不踩到那些擺放着的內臟。
我一邊小心的走着,一邊對智寬說道:“難道以前和尚死了以後,就是這種葬法?”智寬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不過後來不一樣了,密教中出現了很多的葬法,好像天葬,水葬,火葬,等等。”
我也聽說過一些,所謂天葬就是把死人肢解了,喂天上的鷹鷲。我問道:“可是爲什麼會有天葬呢?爲什麼要把那些人喂鷹鷲呢?”
智寬說道:“這和‘尸陀林怙主’也有關係。空行密續中曾說:因億萬空行母本尊誓言的關係,此屍林陀護主特別對於,修持卡雀瑪空行母的行者會特別守護。”
我根本不知道智寬在說什麼,我問道:“你的意思……”智寬說道:“就是說,那些鷹鷲是空行母的化身。他們來把那些人的骨肉都帶到天上,把那些人帶到極樂世界。整個天葬的過程,有很多的步驟,不是簡單的把人往那裡一扔就完事了,需要有專門的天葬師,把死去的人背上天葬臺。然後唸經文,之後在拿刀,在屍體的身上開刀,而且每一刀的位置都是有規定的,第一刀一定要從背後下刀。直到把整個人肢解了,才又唸經,召喚那些鷹鷲,等那些鷹鷲吃完了血肉,再把骨骸敲碎,拌上糌粑酥油。讓鷹鷲把骨頭也吃掉,再把腦子也掏出來,餵了鷹鷲,最後帶着頭骨回去。”
智寬說的平靜,可是我聽的一點都不平靜,尤其是在這樣的地方,四處屍骨林立,講這些恐怖的事情,真的讓人毛骨悚然。“捕頭”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跟着兩個心如鋼鐵的傢伙,真的需要大條的神經。
我們走了一陣,前面出現了一個好像堡壘也一樣的東西。智寬高興的說道:“你看。和經文說的一樣真的有‘人骨方城’。我向那邊看去,果然有一座小小的方城。方城是人骨搭成的,很是精緻。只有一人多高,正對我們的是一個城門。連門扇也是人骨搭成的。
我站在那裡看了看,問道:“我們要進到那個‘人骨方城’嗎?”智寬確實一臉的興奮,說道:“當然,當然要進去。你再看看只有哪裡有通路,別的地方也走不了啊。”我仔細一看,果然,方城的兩邊伸出長長的人骨圍牆想要繞過去,恐怕要走好遠。而且看智寬的樣子,不讓他進去,恐怕是不可能的。
我笑着說道:“不是說是‘淨地’嗎?我們這樣去打擾好嗎?”智寬晃了晃腦袋:“我們去參拜一下,沒什麼問題吧。告訴你,得到‘尸陀林怙主’的保佑,或者能夠得到灌頂。那可殊勝了。可以保佑你發大財。”
我搖了搖頭:“我的錢夠多了,我不想要了。這些就夠了。不過我還沒看出來你老人家也這麼喜歡那東西?”
智寬笑了笑:“拿東西多多益善啊!你不要可以捐出去給需要的人啊!反正不是一件壞事。”
我們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人骨方城’的大門前。大門不高,我們必須彎下腰纔可以。我推動了一下大門,那大門是人骨製成的,摸上去冰涼,冰涼的。我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捕頭”在下面一頭撞開了大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我和智寬也哈腰走了進去。
說是方城,依我看更像一個房間。房間四處都是骨製品,到處都是骷髏。我們走了幾步,就看到一個蓮花臺座,上面是兩個骨骸,那兩幅骨骸坐姿在哪裡,一副大一點,一副小一點。小一點的頭上還有頭髮。長長的飄在身後。可以看出來是個女人。而最特別的是,這兩個骨骸的眼眶中,還有眼珠,頭上的頭蓋骨不見了,露出了裡面大腦。
我感到渾身上下一陣發涼。再看看那兩個骨骸手臂端着,手上有着好像杯子一樣的東西,裡面似乎還盛着什麼液體。
智寬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兩手合十,唸了一段經文,又磕了幾個頭。才站了起來。對我說道:“這就是‘尸陀林怙主’夫妻,把你也來磕個頭吧。”
我倒無所謂,問道:“他們手裡面拿的是什麼?”智寬說道:“那就是人的頭蓋骨製成的東西,叫做‘嘎巴拉’碗。其實所有的人骨製品都叫做‘嘎巴拉’,不過我想他們兩個用的‘嘎巴拉’碗,應該是自己的頭骨。”
我伸了伸舌頭,跪在了地上,口中默唸道:“還是你們夠狠,能用自己的頭蓋骨喝酒,就憑這一點,你們就值得我給你們磕個頭。”說着我磕了一個頭,卻從我的身後,傳來一聲驚叫。我聽得出來,那是智寬的聲音,我也一驚,慌忙轉過身看到的是智寬一張驚訝的臉。
我問道:“怎麼了?”
智寬指了指我前面的“尸陀林怙主”卻說不出話。我再回頭,看了看那個“尸陀林怙主”。卻見原本是坐在我面前的“尸陀林怙主”不知道怎麼弄得,竟然移到了一邊。躲開了我。
我一愣,站了起來,對智寬說到:“這是什麼意思?”智寬長着大嘴巴,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我沒有看見他怎麼動的。可是他好像不想讓你給他磕頭。”
我哪裡肯信,又想跪倒地上。可是卻感到一股奇怪的力量,把我託了起來。讓我跪不下去。我更加奇怪,看着眼前的“尸陀林怙主”突然發現,他的眼珠轉動了一下。
那眼睛在眼窩中,沒有眼瞼。無端的轉動一下,真的很恐怖。可是我卻有一種更加奇怪的感覺,那就是——親切。
我很奇怪這種感覺,我發誓我之前沒見過這個什麼“尸陀林怙主”。連神像都沒見過。怎麼又會有這樣的感覺的。我正自納悶中,那雙眼珠又轉了一下,骨骸上,那隻沒有端着“嘎巴拉”碗的手竟然慢慢地向我伸了過來。
我驚訝的看着,伸過來的那隻手,那是一隻沒有血肉的森白的骨頭手,我可以聽到關節在動的嘎巴,嘎巴的聲音。我想跳開,可是那股奇怪的力量死死地拌着我,讓我動彈不得。而我身後的智寬也沒有動動靜,只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似乎也很緊張。
時間似乎凝固了,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隻手,向我慢慢的伸過來。我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可是我卻渾身都動不了,不能動也不能說。終於那隻手放到了我的頭上。我閉上了眼睛。我不知道是什麼等待着我。可是我卻分明感覺到了那隻手上有熱氣傳來,那股熱氣讓我很舒服。我也可以感覺到那隻手的主人沒有惡意。
那隻手在我的頭頂上來回的摸了一陣。才慢慢的拿開。而那制住我的奇怪的力量,也不見了。我就那樣愣在那裡,看着剛剛摸過我的“尸陀林怙主”好像在看着一個慈愛的長輩,連他那麼令人畏怖的樣子也感到異常的親切。
一時間整個空間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好半晌,智寬才說道:“他,他剛纔,在爲你‘灌頂’?”我迷茫的搖了搖頭,我沒有被誰灌過頂,也不知道灌頂是什麼樣子的。不過既然智寬說了,想來是沒有錯的。可是“尸陀林怙主”爲什麼要給我灌頂呢?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那個聲音很慢,很有金屬的質感:“我會爲你灌頂,就是對你的加持,爲你祝福,希望你可以拯救陰界。因爲你是‘拯救者’。”
我一愣,我可以非常肯定說話的聲音,就是從我眼前的“尸陀林怙主”的嘴巴里面傳出來了。我對“尸陀林怙主”說道:“是您再說話嗎?在對我說話嗎?”
眼前的“尸陀林怙主”下頜動着,說道:“當然,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是‘拯救者’?”我回過神來,說道:“真的是您在說話,我還以爲只是神像,你沒想到這裡是您的真身。”
“尸陀林怙主”說道:“哎!是啊。真身一直在這裡,回不去了。不過現在回去也沒什麼意思。陰界已經是一片大亂。我只能管好我這片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就需要你們了。”
智寬已經坐到地上了,低聲的念着經文。一臉的虔誠。
“尸陀林怙主”看了智寬一眼,下頜動了動。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表情,是什麼意思。可是他並沒有說什麼。我問道:“可是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呢?”
“尸陀林怙主”嘆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情說起來,話可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