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仨悄悄從帳篷內溜出來,爬上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山丘,趴在山頭上往下瞧。今晚有月光,只見左前方山谷中有一羣黑影,那都是人,雖然看不清有多少,但從面積上大概分辨出有二十多人吧。
他們急匆匆往東南去了,這纔是去往雅魯藏布大峽谷的方向。這些人不用說是張雲峰帶着一幫邪派術人,從我這兒打聽到了天燈照心埋藏地點,就迫不及待的先去了。爲什麼他會相信我?這很簡單,東西是太祖爺爺給移走了,我這個習家傳人說什麼地方,他們肯定深信不疑。
沈冰說咱們明天可以掉頭去雲南了吧?我說還不能,張雲峰不是笨蛋,會留下人手監視我們一舉一動的。我說着看了看曲陌說:“如果靈狐肯出手解決掉他們,我們今晚就可以回去了。”
曲陌二話不說,飛身下了山頭,跑動當中就變身了,瞬時間不見了蹤影。我和沈冰趴在山頭上苦等,這可是零下二十多度,山風那個吹啊,當我們倆快變冰棍的時候,曲陌回來了,果然我意料不錯,在附近一個山丘上,埋伏着兩個人,已經被曲陌丟到了小湖裡。
我跟沈冰對望一眼,感覺心裡陣陣寒意。我所謂的解決並不是要殺他們,但靈狐卻不管那麼多,對於人的生死看的極爲淡薄,在她眼裡,殺死壞人那是天經地義。而我們現在這個時代,已不是殺人如草芥那個年代,到底是妖邪,與人類的思想還存着一定的差距。
我們也沒說什麼,馬上下了山丘,把王子俊和陸飛叫醒,當晚就返回了尼瑪縣城,租車開往了拉薩。一夜趕出七八多公里的路程,到了上午十點多終於回到拉薩,正趕上一班飛機到昆明,就這麼馬不停蹄,三日之間,我們轉了幾千里路。
白靈派老窩並不在昆明,他們纔不會傻到把自己目標如此暴露。據說白靈派在昭通一帶山區內,那個地方是比較窮的,也是雲貴川三省交界處,是個典型的三不管地帶。術人在這一躲多少年,算是保住了白靈派香火。
我們爲了避開張雲峰對我們行蹤的掌握,一刻不停的又坐車趕出三百公里,進了昭通大山內。山是很壯觀雄偉的,又是剛剛下過雪,漫山遍野如同披了一件銀色鎧裝。可是這裡的居民生活是相當貧困的,遠不如之前所提及到的楊槐村和山西那些落後的小山村。
零度左右的氣候裡,看到了一間間破木屋,四面通風,老人和小孩穿着破舊的棉襖,坐在門外山坡上曬太陽。有的小孩還是單衣,腳上穿着涼鞋。看他們凍得小臉通紅,我們這個心酸啊。
雖然白靈派老窩隱藏的很深,但要找到是很容易的,跟着村子裡的一位長者打聽,附近有沒有靈童。這位長者馬上告訴我們,翻過前面這個山頭,就是白嶺村,村子裡有位出名的陰陽先生姓馬,家裡就養着一位仙童。
什麼狗屁仙童,那不過是一種降童術,也是殘害兒童的一種極爲殘忍的邪術。這姓馬的先生,估計就是白靈派頭目了,只是不知道現在在不在村子裡。
我們又打聽附近村子陰陽先生多不多,這位長者倒是挺和善,加上我們遞給他一包準備好了的香菸,簡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這附近幾個山村裡,先生挺多,包括他們村子也有,不過以白嶺村最多,也屬馬先生最靈,因爲他們家養着一位仙童,每到初一十五,附近村子裡的善男信女都會去白嶺村拜仙童,非常靈的。
靠,邪惡的東西在這兒紮根,並且深入民心,這充分說明越是貧困的地方,文化落後,也就最容易被矇蔽和欺騙。
我們謝過這位長者,就按照他指的道路,翻過前面這座山。草他二大爺的,這山太險了,山道被大雪覆蓋,滑不留足,整整爬了四個小時,才翻到山對面,渾身都溼透了。
進入這個白嶺村的時候,天色已黑,這個村子倒是通着電,房屋也比之前的村子好一些。這個村大概有百戶人家,也是我們所經歷最大的一個村子。雖然是夜晚了,但用電照明的卻不多,看起來還是太窮了。
村子裡小街上滿是泥濘,沒有一個人影。當我們經過一座兩層高看上去比較闊氣的小樓時,就察覺出了一絲異樣,曲陌臉色變了。我擡頭看着這座樓房,雖然高大,可要比起我們那邊村子裡的建築,那可差遠了。不過這是村子裡外表最好的一座建築物,應該是馬先生的家吧?
樓上黑着燈,整座樓透露出一絲詭異的氣息。不管是不是馬先生的家,現在天晚了,還是打聽清楚後,明天再說。我朝他們揮揮手,繼續向前走,看能不能找一個小賣鋪借宿。他們幾個點點頭都沒言語,轉身才要走,忽然間,發覺二樓一扇窗子打開一半,從裡面露出一對幽黑的汗珠,盯着我們幾個。
我們眼神與這對眼珠一接觸,全都感到了一股寒意直衝心底,靠,這人邪氣這麼衝!曲陌身子一陣顫抖,眼珠就瞪大了,我心說不好,搞不好她要變身。急忙向各人使個眼色,假裝沒在意對方,拉着曲陌的衣袖快步往前走去。
往前走了半條街,才感覺那種寒意消失,曲陌身子也恢復穩定。
我如釋重負鬆口氣,並不是怕對方對我們下毒手,而是怕驚變了靈狐,麻煩事可就大了去。不讓她跟在身邊,又擔心讓張雲峰乘隙而入,給他利用了。
喘了口氣後,忽然發現,四周都熄了燈,只有左側一戶人家窗子上亮着燈光。這房屋看上去不小,能容得下我們幾個人借宿,所以我們就敲開了這戶人家屋門。
這裡住着一對六十歲左右的老人,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屋子裡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三個人滿臉髒兮兮的,也不知多少天沒洗過臉了。家裡挺窮,在昏紅的油燈下,屋子裡只有一個鍋竈和簡單的木板牀鋪,被褥棉絮全都沒了,就剩兩張薄皮。
我們說是從北方來遊玩的,結果走錯了山路要借宿一宿,老人倒是挺熱情,馬上同意了,給我們收拾地上,鋪了點乾草。我們全都傻眼,你瞧着我,我瞧着你,這咋睡啊?還好我們睡袋沒丟在西藏,拿出來鋪在乾草上。屋子裡空氣不怎麼好,估計大家也睡不着,於是我拿出二鍋頭,借老人家的大碗每人倒上一點,喝點酒一來驅驅寒氣,二來喝迷糊了好睡覺。
老太太和小女孩上牀睡去了,老頭坐在地上跟我們聊天,因爲我看他眼睛盯着酒,似乎也好這一口,就給他老人家也倒了半碗。老頭可樂壞了,閉着眼睛聞了聞酒味,二鍋頭可是香味撲鼻,臉上頓時涌上一股子饞相。
老頭整了兩口後,跟我們聊起來,他們是一家五口,小女孩是他孫女。兒子和媳婦出去打工,過年也沒回來。他們村子因爲有個求神問卜很靈的馬先生,幫助村民,所以還不算太窮,平時也能喝點小酒,只不過沒這酒好喝。
我們心說這還不窮呢,二鍋頭一瓶才十塊錢,到這兒變好酒了。
於是我問他:“馬先生住在哪兒,明天在不在家?正好我媳婦就喜歡算卦,讓他給算一算運道。”
沈冰睜大了一雙美目看着我,意思是說我啥時候喜歡算卦了?被我瞪了一眼後,低下頭說:“好吧,我喜歡算卦。”
老頭笑道:“我們村子最闊氣的那座樓房就是他家,年前出去了幾天,昨天才回來,你們來的正巧。”
我們幾個人一聽這話,全都對望一眼,草他二大爺的,害死省城六大家和我老師哥的兇手,他肯定是其中之一。可他爲毛沒去西藏,卻回家了呢?這人是白靈派頭頭,他在家要破了降童術,真有點麻煩。
這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嗒嗒……”腳步聲,我們也沒在意,誰知老頭趕緊把酒碗放下,吹滅了油燈,跟我小聲說:“誰都不許說話了,否則會被勾走魂的。”
“出什麼事了?”我感覺不對勁,於是問道。
老頭壓低了聲音說:“仙童巡街,這個時間不許有動靜,雞不鳴狗不跳,不然誰出聲就會被勾魂!”
靠,啥破規矩,仙童巡街,這壓根是故弄玄虛,對愚民的一種思想愚弄。
我們大家也都跟着閉嘴,但王子俊和陸飛好奇,悄悄跑到門口那兒,扒着門縫往外看。老頭這倒沒阻止,其實我好奇心也蠻嚴重的,被沈冰一拉,就跟着跑過去了。四個人四隻腦袋上下排成一條線,用一隻眼睛往外瞧看。
門外這條小土街,因爲積雪融化變得泥濘不堪,處處可見水窪。月光撒在水窪上,折射出清冷的月輝。一條瘦弱的小身板,赤着雙腳,踩着冰冷的泥水,發出“嗒嗒”腳步聲,從門外走過。
當他走到門口時,忽地轉頭衝門縫望了一眼,一接觸到他的目光,我們全都背脊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這丫的就是那座樓上令人心寒的目光,原來我們當時在樓下,被靈童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