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陌也被他的詭異表情所震驚,慌忙跳下神臺,站在我的身邊。我衝她努努嘴,示意她站的遠點,以免一會兒鬥靈時,誤傷了她。曲陌咬着嘴脣看我一眼,然後嘆口氣走到一邊去了。
陸曉翔此刻只是死死的盯着我,眉心那團黑氣已經擴散開了,現在他大半個臉都是黑氣騰騰,透着一股陰森。他嘴角上揚,這種獰笑特別的瘮人,是我有史以來,所見到最爲邪惡的笑容。
他的雙眼裡隱隱透出綠芒,若隱若現,這便是鬼瞳的特徵!
看來寄宿鬼把他身體裡的細胞感染的差不多了,也到了他該斃命的時刻。我屏凝呼吸,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等待寄宿鬼的發作。
一時大雄寶殿中氣氛非常詭異,從陸曉翔身上散發出森冷的寒意,逐漸在四處蔓延,令我不由自主打個激靈。
陸曉翔突然“桀桀”怪笑一聲,長身站起來,擡起雙手往眼珠子上扣去。靠,原來小女孩、醫生和秦思華眼珠不見了敢情是出去自殘,但現在我在這裡就不能任由他這麼做了。左手用力牽動紅繩,立刻把他擡起的雙手硬生生扯住了,手指伸到了臉頰上,怎麼都無法夠到眼珠上。
紅繩雖然很脆弱,但此刻對付的是鬼,紅繩克鬼是不變的定律,任你惡鬼力氣再大,一條細小的紅繩,就能讓你沒脾氣。不過我也不能用力過大,否則紅繩還是會崩斷,這就需要鬥靈時講究“三分力七分氣”。三分用力氣,七分用道氣!
陸曉翔被紅繩牽扯的臉都變了顏色,佈滿了黑紫之氣,一雙眼珠中綠光旺盛起來,看着非常的駭人。我們兩個相持幾分鐘,他忽地一個翻身從神臺上頭朝下栽下來,媽的,這就要自殺了!
我一邊催動體內煉神還虛道氣,一邊往後急退,讓紅繩一直處於緊繃狀態。待陸曉翔腦袋着地的一剎那,左手腕一抖,向上猛力一提,陸曉翔身不由主的翻個身上,頭上腳下的落在了地上。
曲陌那邊發出一聲輕呼,我轉頭看了她一眼,她一張小臉都嚇得慘白。剛纔陸曉翔腦袋離地面只有幾寸,險到了極處,我要是出現半點差錯,這小子肯定腦漿迸裂。我心想還有更刺激的在後面,等着看好戲吧,還好曲陌心理素質夠強,要是別人在這兒,非得嚇出心臟病不可。
陸曉翔見死都不能,衝着我瞪着綠眼珠,張着嘴不住發出“嗬嗬”聲,跟狗一樣的對我低聲咆哮。他喘了幾口氣,又拼命的揮舞手足衝我撲過來。
我現在的任務就是耗他力氣,也不跟他近身接觸,一個勁的往旁邊躲閃,但紅繩必須保持時刻緊繃,牽扯住他的手足。萬一紅繩一鬆,他的雙手就能夠到眼珠了。儘管他追不上我,可是從紅繩上傳過來的絲絲寒意,慢慢的凝聚在一起,感覺越來越冰冷,簡直要把我的手掌凍成冰棍了。
手上這股冰冷的感覺讓我有點忍受不住,力道自然就鬆了,紅繩軟軟的垂下來。寄宿鬼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馬上揚起雙手去摳自己的眼珠。他姥姥的,我用拿着桃木劍的右手幫了一把左手,將紅繩重新扯起來,拉着陸曉翔在大殿內兜了個圈子。
“我的包在地上,找出一張火靈符!”我衝曲陌叫了一聲。
曲陌剛纔都看傻眼了,經我一叫,慌忙跑到揹包跟前,從裡面掏出幾張符,揀出一張火靈符丟給我。她用的力道恰到好處,我伸出桃木劍挑個正着,嘴裡唸了幾句火鈴咒,呼地黃符燒着,我把桃木劍連帶着火的火靈符拍在左手背上。
“嗤”的一下,手背上冒起一股白煙,是冰與火相遇時的情形,我的皮膚沒受半點損傷。這團靈火一燒,把寄宿鬼的那股陰寒之氣從紅繩上逼了回去,我的左手才感到了無比溫暖,說不出的舒服。
這一下陰氣返回,讓寄宿鬼也受到了反擊,陸曉翔“嗯”的悶哼一聲,身子抖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動了。
剛纔我們兩個追逐相鬥,讓寄宿鬼耗掉了不少力氣,再加上這下反擊,他的力氣已大不如前了。鬥靈的訣竅就是,儘量耗掉鬼氣,然後趁虛而入,不然硬碰硬那便是兩敗俱傷的下場。老子纔不會傻到跟以前那個陰陽先生一樣,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腳似的硬拼,那就不叫鬥靈了,那叫傻鬥。
我趁寄宿鬼暫時喘氣的功夫,飛身竄到陸曉翔跟前,挺起桃木劍,一連在他身上連點五下,嘴裡還念着兩句咒語:“玄功三千圓,妙行八百齊,中中中!”
桃木劍點的五個地方是有講究的,乃爲“五行逼宮”!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道家文化,可對應天地萬物,五行在中醫上便對應人體五個器官,心、脾、肺、腎、肝。這五個器官的功能不用解釋了,大夥兒都知道。而五行對位,五個器官便也是相生相剋,以五行逼宮使五個器官中的鬼氣散出,那便是解決了根本所在。其他地方殘餘的鬼氣,我給他來個“摸屍尋氣”就能全部驅趕出來了。
可是沒想到寄宿鬼出乎我的所料,並沒有我估計中力氣低弱的情況,這五下點在陸曉翔身上,他毫無反應,臉上又浮起一絲得意的獰笑,看上去似乎挺舒服的。草他二大爺的,我是不是幫他做按摩了,讓他這麼舒服?
他一下擡手就摸到了眼珠上,讓我大驚失色,迅速揮劍,將他兩隻手打開,又迅速回撤到原位,把紅繩扯起來了。
我心裡這個叫慘啊,剛纔這下“五行逼宮”,我也耗費了不小的力氣,反而陸曉翔現在顯得比我精神多了,這還怎麼都下去,再鬥變成他鬥我了。
他媽的,接下來,還真是他在鬥我了。
陸曉翔眼中閃爍着邪惡的獰笑,力氣依舊那麼強大,一會兒往柱子上撞,一會兒又拳打腳踢的耍一套瘋狗拳,把我帶的疲於奔命,累的直吐舌頭。這會兒我終於體會到那個倒黴先生怎麼會元氣大傷了,這麼搞下去,老子不知道能不能挺到最後呢。
我們在大殿裡跑的越來越快,曲陌眼睛都不夠用了,來回轉着頭在看我們,可是又幫不上忙,只要乾着急的份。我本來有心想讓她變身幫忙的,可是我一來怕她會受傷,二來怕陸曉翔仍有自己的一點意識,發現了曲陌身子裡附有狐仙的真相,以後讓她怎麼擡得起頭做人?
最後累的實在不行了,趁陸曉翔要撞柱子時,把紅繩交叉,將他綁在了柱子上。既然鬥不過他,那就把他綁起來,讓我喘口氣。其實這個念頭一開始就有的,但綁住他跟額頭上貼鎮鬼符一樣,治標不治本,不把寄宿鬼鬥個筋疲力盡,他是不會離開宿主身子的。之前我覺得能夠有力氣把這鬼東西搞定,誰知還是做不到。
我把紅繩在柱子後打了死結,祭了鎮鬼符,他休想掙脫,四隻手腳牢牢被綁住,想自殺也沒那麼容易。我坐在地上不住喘氣,而陸曉翔也累的夠嗆,吐着舌頭跟狗似的粗喘。但眼神森厲的盯着我,看樣子恨不得要生吞活剝了我。
曲陌跑到跟前問:“你還好吧?”
我點點頭,喘氣道:“看來鬥靈搞不定他,再鬥下去,恐怕我要去地府報道了。就這麼綁着吧,看能不能讓陸曉翔挺過明天凌晨。
曲陌忽地眼珠一轉說:“我記得毛天師曾經教過我,對付陰魂不散的惡靈,用‘血魄引路’,可能管用。”
我一聽,心頭忍不住跳了一下,這瘋婆子,不教徒弟好,儘教些邪惡的東西。血魄引路是非常陰損的法術,早就被茅山正道所棄用。那是用紙人滴上人血,附於人的血魄,把糾纏不休的惡鬼給引進擺好法陣中消滅。
聽起來沒什麼不好,但真正做起來,就太不人道了。這血魄也是人的三魂七魄中的一魄,滴血與紙人通靈,本就有着血魄無法復原讓人變成癡呆的危險,再加上對惡鬼引路,萬一出點差錯,讓惡鬼把血魄給打散,人變成癡呆還是最輕的,重則喪命,並且禍及下代。
這辦法儘管對引出陸曉翔體中的寄宿鬼有用,但老子打死也不能用這辦法,擺明了曲陌想貢獻她的血魄,那回不來怎麼辦?
我搖搖頭,看了看佛祖神像,心想我們鬧騰這麼大工夫,爲毛佛祖他老人家無動於衷,好像根本沒看見這兒有人鬼附身了一樣。還有一邊一個菩薩,到底有沒善心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拍了下腦袋,暗罵自己太蠢了。自古有個規矩,佛道兩家之地不可互用,也就是說,在佛家地盤上,不能用道術來懲治惡鬼,不然佛祖便會袖手旁觀,搞不好還會給你使絆子,背後下黑手。
想到這兒,我看了看被綁在柱子上的陸曉翔,要想讓佛祖生威,那必須撤除一切道家發物,像紅繩、黃符以及桃木劍都得收拾起來。但我對佛祖神像沒什麼信心,萬一撤除了這些東西,佛祖他老人家還不顯靈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