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還在齜牙咧嘴呢，看我和狼狗站住了，他也擡起頭瞅了瞅，然後腦袋一轉：“哪來的混子？不認識！”
說完就要繼續往前走，沒想到那小混混的極其不屑的哼唧着說：“你們這仨傻逼裡，誰是黑無常房燚？”
聽他這麼一說，瘋子微微皺了皺眉，就要向前，被我按住了，還沒等我動作，狼狗向前竄了一步，說道：
“我是！”
我看到狼狗那風騷的走位正好正面擋住了瘋子，我微微一動，也悄無聲息的站在了他的側面，從另一個角度護住瘋子的位置。
那小混子嘿嘿怪笑兩聲，從兜裡掏出個什麼東西，戴在了手上，我定睛一看，我操！手撐子？
手撐子是土叫法，這東西學名叫：“鐵拳套”，又叫“鐵四指”，是一個鑄造出來的橢圓形鐵環，上面有四個圓形的指孔，套在手上攥緊，摟人一拳，起碼掉好幾顆牙。一般都是格鬥時候用的。看來這小子想來狠的。
看他這個樣子，他身後那幾個小嘍囉也開始嗚嗚嗷嗷的鬼叫，吹口哨。我緊張的摸了摸口袋，卻沒摸到什麼稱手的傢伙。
看來今天麻煩了，我們連個板凳條都沒有。人家可是穿裝備來的。
那小子陰笑一聲，一聲怪叫衝着狼狗就去了，狼狗剛要擋，沒想到那黃毛有兩下子，揮手只是一個虛招，也就眨眼的功夫，他的腳已經狠狠的踹在狼狗的身上，狼狗順勢就飛出去了，而瘋子就在狼狗的身後，直接擋住了狼狗，倆人一起趴地上了。
瘋子劇烈的咳嗽起來，我知道他身體還沒好呢，不然以他打架的能耐，這小子壓根不夠看。
調色盤身後響起了一片叫好聲，他囂張的張開雙手，得意的看向身後的嘍囉們，拿捏着怪里怪氣的腔調說道：“哼哼，看啊，小的們，這就是傳說中的黑無常房燚啊，多風光啊？哈哈哈哈……不還是在老子鞋底下呻吟嗎？”
說完話，晃晃悠悠的邁着四方步，朝狼狗方向去了。我心裡焦急，無數的念頭從腦海裡閃過去，但是沒有一個可行的。
調色盤邊走邊說到：“哼，不服老大？老大下令了，今天最少要你一隻手，說吧，是你自己叫出來，還是你趙凱爺爺我親自來拿？”
說話的工夫，人已經來到了狼狗跟前，右手剛要搭在狼狗身上，我忍不住了，一把扯住他的手，大喊道：“這還有一個沒倒下呢，孫賊！”
我話剛說完，臉上就重重的捱了一下，一旁的瘋子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把狼狗推開，看向趙凱，眼神也開始凌厲起來，沉聲問道：
“你跟誰的？”
這一瞬間，我第一次看到了另一個瘋子，雖然他依舊是那個我認識的嘻嘻哈哈的房燚，可是給人的感覺完全變了，看似人在頹勢，不過大哥的架子卻已經完全展露了出來。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沉的就彷彿一塊生鐵，完全壓住了場上的氣氛。
趙凱聽到瘋子這麼一問，愣了一下，隨後也反應過來瘋子應該纔是真正的房燚。他沒回答，一絲陰狠劃過眼底，對着瘋子就是一腳踹了過來。
瘋子用手格擋，可是由於身體太虛，竟然沒擋住，又被趙凱狠狠的打了兩拳，我強忍住眩暈，大喊一聲衝了過去，可是還沒等照面，趙凱身後的小弟竄出來兩個，狠狠給了我小腹一拳，摔倒的瞬間，臉上又捱了兩腳，火辣辣的疼。
眼看着瘋子倒在地上，噴出一口血，我幾乎牙呲欲裂的想要爬起來，當時我的模樣一定很可怕，突然，我後面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你今天不用回去了!”
我心中咯噔一聲，這話是衝誰說的？難不成今天我們三個近五百來斤，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趙凱的嘍囉還在那叫囂吹口哨呢，聽到聲音，都回頭望去，我由於被打的太狠，想回頭看看卻半天沒扭過來身子。
趙凱也擡起頭，隨後我就看到，這囂張的混子面色一變，腿也打了個晃。嘴脣動了半天，才聲音發顫的叫了一聲：“石……石頭哥！”
在趙凱叫出了那聲“石頭哥”的時候，我也終於看到這個一身白衣的人了，趙凱話音剛落，那人就衝過來反扣住他的一隻手，趙凱嗷嗷的叫，可是那人絲毫沒有可憐他，右手下勁，擰了一個奇怪的姿勢。
“咯嘣”一聲，在場所有人都心裡都顫慄了一下，清晰的聽到了腕骨碎裂的聲音。
趙凱就跟一隻北掐住了脖子的公雞一樣，嗓子裡發出“嗬嗬——”的聲音，表情極度扭曲和痛苦，還沒等再叫出來，那人捋着趙凱的脖子順勢轉了一圈，等我看清形勢的時候，剛剛還癱倒在地的瘋子已經變成了一個單膝彎曲的姿勢。
那人順勢向下一按，趙凱的頭狠狠的撞在了瘋子的膝蓋上，彈了一下，就倒在地上不動了。
瘋子艱難的站起身，挺直了脊樑骨，眼神瞬間變得很複雜，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一會兒，同時開口道：“繼續！”
下一秒，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一個還在發呆的混混的手腕，白衣人的膝蓋也同時頂向了那人的肚子，那人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倒在了地上，而瘋子和那人已經在進攻下一個人了。他們之間配合的簡直天衣無縫。
接下來完全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沒出幾次呼吸的工夫，地上站着的，除了我和剛爬起來的狼狗，就是瘋子與那個男人了。
我嘴脣動了動，想要說什麼，還沒來的及說，瘋子先說話了：“你們先走吧，我有些事情要處理。”
我和狼狗誰都沒動地方，這一刻我們都出奇的默契。
瘋子看了我們一眼，咧嘴一笑，又抹了抹嘴邊流出來的血，沒在說什麼。
那男人挑眉看了看我倆，聳聳肩，看瘋子沒再堅持，無所謂的對着瘋子說道：“跟我走吧，回到屬於我們的地方。”
瘋子沉默了，半晌，他搖搖頭：“從我以爲你死了以後，那個地方就已經不再屬於我了。”
那人問：“爲什麼？一起並肩作戰，不好嗎？”
瘋子回頭看了看我和狼狗，低聲吐出了四個字：“回不去了！”
那人又好氣又好笑的指着我和狼狗說道：“難道是爲了他們？我們可是黑白無常啊！只要咱倆在一起，哪裡有回不去的地方？”
瘋子沒有再說話，可是這個時候，沉默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人有些惱怒的嘲諷：“難道一夜之間連挑了四個場子的黑無常會爲這麼兩個毛頭小子洗手不幹？你會有感情？真好笑！”
瘋子依舊低着頭，沉默……
那人終於忍不住了，爆了粗口：“他媽的，真見鬼了，你到底怎麼想的？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
瘋子繼續沉默。
“老大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瘋子突然擡起頭，那人看到他擡頭，鬆了一口氣，他以爲瘋子鬆動了，笑道：
“我就說嘛，你不會這麼冷血對我沈石的！”
我聽到這個名字，心中就是一顫。沈石？就是那個瘋子口中已經死掉的沈石？這個自稱白無常的男人？
原來……他竟然沒有死！
也對，我早該想到的，除了他誰還能說這些話？誰又能讓瘋子眼中流露出那種複雜的眼神……
就在我剛想到這些的時候，瘋子突然開口說道：“收手吧，回來上學，我們一起！”
沈石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問：“你說什麼？”
瘋子深呼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回來上學，不要再走那條明知是絕路的路了！”
沈石看了瘋子半晌，突然笑了，那笑容裡面好像藏着什麼，看上去很刺眼：“你在開玩笑吧？你確定你沒瘋？回學校？你的意思讓我天天陪着他們唸書考試踢球？你別鬧了，你就不怕我把他們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沈石哈哈大笑，看着瘋子，可是看着瘋子堅定的眼神，他笑不出來了。對着瘋子大罵道：
“你他媽到底怎麼想的？現在老大身邊多了一個奇人，懂一些古怪法術，你他媽的不要命了？你根本鬥不過他的。”
瘋子搖搖頭，說道：“算了！”
說完，他轉過頭對我們說道：“咱們走吧。”
我把他說的話悄悄記在心裡，和狼狗都沒有說話，默默的跟在瘋子的身後，就在我們走出了一段距離以後，我們都聽到了身後的沈石說了一句話。
“回不去了，走這條路的時候，我就註定已經回不去了……”
那淡漠的語氣裡，帶着絕望而與無奈！
瘋子的背影僵硬了一下，卻沒有停留。
我知道，這對曾經的默契至極的兄弟倆人，曾經在黑道叱吒風雲的黑白無常，已經走上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而且……彼此之間都不再有退路，只能越走越遠！
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話：“人生不是打牌，不論怎樣，都無法洗牌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