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要去那邊送貨,這批飼料縣裡着急要,要不去送一趟的話,牲口這幾天都困死了,快點上來,我順路送你們過去吧。”
我們相視一眼,當下鬆了一口氣。連忙背起揹包跟着黑大叔走着,邊走黑大叔邊說道:“這段時間聽說縣裡出了點怪事,一會路上給你們說說,看看你們能不能給解釋解釋,看樣子都是城裡來的文化人兒,我們那地方也都保守,誰也說不出個啥來。”
司機打開了東風貨車的車門,坐了進去,我們可就慘了,一個副駕駛座顯然坐不下這麼多人,最後卜蜜到底是女孩子,她坐駕駛座,而我們一羣小夥子只能坐在貨鬥上面了,還好貨鬥裡面有飼料,所以上面蓋着巨大的防雨布,饒是這樣還是寒風透骨。
因爲太冷,只能閉着眼睛假寐,車走的都是山道,晃晃悠悠的顛簸着,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有人喊我。
“娃子,下車了,娃子……”我睜開雙眼,就看到司機那黝黑的面容,正露着一口白牙搖晃着我,瘋子他們已經醒了,他們警覺性都很好,只有我睡的最沉。
“誒,師傅,到了?”我連忙起身,抹了一把臉,我發現卜蜜早已經跳下車,天已經開始矇矇亮了,雨也停了,她笑吟吟的遞給我們每人一張溼巾。我接過來擦了擦臉。冰涼的山風一吹,頓時感覺精神了許多。背起揹包瞧了瞧外面。
“師傅,不走了?”
“不走了,前面的路泥石流滑坡,已經過不去了。都塌方了喲。車過不去,我在這等着,一會就有人就來搬這些飼料了。”我下了車查看,這才發現,土路是依傍着懸崖建的,懸崖下面是深約近千米的河谷,瀾滄江滾滾激流,道路中央幾塊大石帶着泥濘橫在道中間,只在旁邊有一個兩人寬的缺口,看樣子還是人工硬用槓桿起出來的。
我給司機拿了點錢,司機擦着手不好意思拿,我強塞給他了。山裡人淳樸,但是也不能讓人家吃虧,我們揮手和司機道了別,步行向前走着。
瘋子,馬壯,孫銓隆和希殤音都很輕快的跳過了那那個僅容兩個人過的缺口,我也只能硬着頭皮蹦過去,褲腿上濺了一片泥漿,正打算回頭把小丫頭抱過來,一看就有點發愣,這丫頭居然完好的站在我身後,已經跳過了那個缺口,更讓我無奈的是,這丫頭潔白的運動服上面沒有一粒泥點。
我這纔想到卜蜜身手也非常不錯,當年偷我們軍糧的時候就見識過了。卜蜜得意的看了看我,兩個眼睛眯成了月牙。率先向前走去。
我們也都跟上去,沒走幾步,就是一處塌方的地方僅僅有一個人小臂般狹窄的土路,一踏上下,嘩啦嘩啦往下掉着碎石,我嚇得心裡一慌,瘋子叮囑大家小心點,然後側過身,開始貼着牆過土路,我也跟着橫着走這麼幾步,走着的時候又不期然的向下看了看,不看還好,一看頓時有些眩暈,閉着眼睛緊貼着山壁,緩了緩神。
卜蜜也學着我們的樣子向下探了探頭,然後嘖嘖稱奇道:“壁立千仞,真壯觀。”
我算是徹底服了這丫頭了,似乎不知道什麼叫害怕。
“這的路都是後來人工開鑿的,前期人們上山都是用藤條的,你不害怕?現在回去的話還來得及,後面肯定有更不好走的地方,這只是個開始。”我一個跨步走入正常山路。嚇唬身後的卜蜜道。
“嘻嘻,爲什麼怕,要是怕我也跟來了。”卜蜜嘻嘻一笑,一個漂亮的跳躍落在了我們身邊。
“我們先在這裡吃點東西吧,定一定神,誰知道後面的路會什麼樣?”希殤音忽然提議道。不過不得不承認,這個提議讓我非常贊同。
其他人也都沒什麼意見,於是我們便尋了不遠處山壁上面的一塊凸起的山石,坐了上去。開始從揹包裡拿出一些壓縮餅乾充飢。
“小丫頭,你在車上都和那黑臉大叔聊什麼來着?有沒有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瘋子忽然問道。
卜蜜想了想,點點頭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不過那黑臉大叔也說德欽縣裡鬧鬼。不過我是無神論者,不是很相信這些東西的。”
“具體說說!”我也開始聚精會神的看向卜蜜道,卜蜜這才娓娓道來。
原來後來上了車以後,那黑臉大叔就對卜蜜說最近一段時間,縣裡不太平,聽說是鬧鬼,還能看到晚上有個穿着黑色古怪裙子裡女人,長頭髮,半夜出來飄蕩,卜蜜就問他是不是真的啊?
黑臉大叔很唏噓的說:
“當然是真的喲,村裡人都說那是鬼娘娘,我們那的老人都說,山裡面有娘娘墳,近百畝地的地方,聽說啊,裡面都是寶貝,但是誰也不能碰,碰了可是要殺頭的,娘娘的東西不能拿喲。”
卜蜜就問什麼娘娘,黑臉大漢就回答她說:“古代漢朝的皇后,金貴着呢。”
我聽卜蜜的複述,當時就很想笑,有異相,我倒是相信的,但是要說是漢代的皇后,那打死他也不信。東漢,西漢,都是在中原。要是真有皇后那也是應該葬在咸陽,怎麼也葬不到這邊來,要是說番邦,古滇的皇后,還有差不多,但是古滇的娘娘估計也不會葬到這小小的德欽縣來。
瘋子明顯也不相信,孫銓隆一聲不吭,一個人坐着發呆,馬壯只顧着吃,只有希殤音表情很奇怪的問道:“有沒有說那鬼在哪裡出現?”
“你們猜猜?”卜蜜突然神秘的笑笑。
“這地方我們也不熟,哪裡猜啊?”我嗤笑着白了小丫頭一眼,忽然瘋子眼睛瞪大了,問道:“該不會是裡沙村吧?”
卜蜜打了一個響指,笑眯眯的說道:“賓果,答對了,就是裡沙村那邊的怒山裡面。那司機還說,消息傳到德欽縣裡,縣裡出了名的李大膽不信邪,還跑去裡沙村,回來以後魂兒都沒了,差點被嚇死。”
我忽然就笑不出來了:“你是說……那鬼娘娘出現的地點是怒山?”
卜蜜點點頭。我立刻轉頭去看瘋子,正好瘋子也在擡頭看我,我們兩個交換了一個眼神,瘋子忽然問希殤音道:“喂,小子,依你看這人有沒有可能是李楠的魄?”
一聽李楠兩個字,孫銓隆也直起了腰,看向我們,希殤音猶豫了一下說道:“不是沒有可能。江賀喜的魄來過雲南,如果是一個人所爲,李楠的魄出現在這一代一點都不奇怪。黑衣服,長髮,聽上去倒是有點意思。”
卜蜜繼續說道:“什麼魂啊魄啊的,你們也太誇張了吧,不過我還沒見過鬼呢,見見也好,對了,我還問了那個張大膽家的位置,那司機一開始不告訴我,後來我保證只是好奇問問呢,他就告訴我了,嘻,真好騙!”
“那張大膽家裡有些什麼人?你打聽清楚了嗎?”我連忙問道。
卜蜜學着司機的語氣說道:
“一會下了車,你們順着土道走,直接去德欽縣張家莊,西頭就是張大膽家,你們一打聽就知道了。張大膽是可憐人喲,四十歲死了老婆,無兒無女的。現在又瘋瘋癲癲,可憐人喲……”
吃完了飯,我們一行人繼續上路,這裡距離德欽鎮還有些距離,再加上山路難行,一路上,我們都不自覺的加快了腳程,搞得卜蜜一肚子的不滿。按希殤音的說法,是想要在天黑之前趕到渡口,在那裡宿營。
大約走了能有二十分鐘,卜蜜忽然停住了,拉了拉我的袖子說道:“你聽,你聽。”
我們一行人都停了下來,入耳的是一陣陣若隱若現的馬鈴的聲音。在有些地方會把馬脖子上拴着鈴鐺,這我是知道的。向遠處望去,正巧看到了一隊馬幫穿過石壁的縫隙,向自己這邊走來。
瘋子連忙喜道:“是少數民族的馬幫,我們可以和他們搭伴行走。”
說完一步跨了出去,和對方交涉起來,只不過對方說的都是少數民族的語言,具體是哪裡的我完全聽不懂,就在我着急的時候,卜蜜像個小兔子一樣跑過去,開始用流利的語言和對方對話。
我忽然慶幸帶上了這個小丫頭,如果沒有她當嚮導,我還真忘了語言這回事。滇藏地帶都有很多少數民族,尤其是我們現在前往的這個迪慶藏族自治州,地處雲南省西北部橫斷山脈地段,青藏高原南緣滇、川、藏三省結合部,少數民族多數都在這裡聚居。
通過卜蜜的翻譯,我們知道馬幫的領隊叫李旱袋,挺好說話的老頭,手裡總是拿着一袋旱菸抽着。他扶了扶頭上的狗皮帽子,然後讓我們把行李都放到馬上,我連忙道謝。李旱袋卻哈哈笑了起來,露出了少了兩顆的滿口大牙。
“沒事,對我們來說就是多了兩個人而已。這裡很久都沒有外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