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依水, 環境極好，這遇傑村的風景也是格外宜人。遇傑村有一湖，名爲盼伊湖。傳說曾經有一男子愛慕一女子, 約其同遊, 女子委婉回絕。男子許諾, 每天都會在湖中等待女子的到來。然後, 天從人願, 女子被男子打動。這湖的名字也正是因此而得名。
今日天氣不錯，難得的冬日陽光。遊船劃於湖中，微風習習, 也不覺寒冷。
只不過……有些人的心情並不如這陽光燦爛美好……
“子莫，這茶水很是甘甜。”遊船裡的木桌, 六個人圍桌而坐。展昭坐在陽子莫的身旁, 遞給她一杯熱茶。
陽子莫看都不看他, 對着另一邊的白玉堂笑顏而待：“白老鼠，來, 吃些米。”
白玉堂看着眼前不知陽子莫從哪裡抓來的生米，嘴角抽了抽。他心中暗歎口氣，無奈地對陽子莫說：“陽子莫，我不吃米……”
陽子莫疑惑的看他：“難不成你吃的是潲水？”
潲水……豬食……
白玉堂用摺扇遮住自己的臉，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不說話就是默認？”
“五爺我不吃東西！”白玉堂狠下心說道。
“哦。”陽子莫點點頭, “那下次吃東西的時候別讓我看到。”
展昭看着陽子莫對自己的毫不在意, 眉頭不禁皺起。揉了揉太陽穴, 又拿起一疊糕點, 笑盈盈地遞給陽子莫：“子莫, 甜食。”
“最近減肥。”陽子莫淡淡地還回去。
連甜食都不起作用了？展昭心中焦急，看着陽子莫只和白玉堂說說笑笑, 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丁月華淡淡地看着這一切，冷然的顏色掛在面上，她不說話，別人也不敢搭話。
所以展輝和錢蓉蓉很自覺地自己吃自己的，偶爾說些風花雪月，娛樂自己。
“子莫，你想吃什麼？”決定不遞給她東西了，還是主動問比較好。
陽子莫晲了他一眼，然後漫不經心地說道：“吃魚。”
“魚？”展昭皺眉。
展輝也不忍好奇問道：“陽姑娘想吃什麼魚？我這就叫船家去問問。”
笑顏看向展輝，陽子莫緩緩說道：“這湖裡的魚。”
“這簡單！”展輝剛要揮手叫喚，便聽見陽子莫繼續的話語。
“我要的是，還在湖裡遊着的。”
緘默。
錢蓉蓉小心翼翼問上一句：“陽姑娘，你要活吃生魚？”
陽子莫擡眼看她：“怎麼呢？”
吞了口口水，擺擺手。
“隨便說說而已。”陽子莫嗤笑。
展昭突地站起，嘴角的笑容依然溫柔。“子莫既然想，就沒有隨便之說。”
說完，也不等衆人反應。留下巨闕，走上甲板，跳入湖中。
“三弟！”展輝驚呼。
“三公子他……”
“展大哥！”
“貓兒……”
所有人都驚住，三兩步趕到甲板。湖中，四處都是泛着波紋，而他在哪裡，無從得知。陽子莫定定地看着他落入的地方，不發一言。
“陽子莫，現在是冬天，你知道這湖水有多冷嗎！”丁月華對着陽子莫厲聲說道。
“莫急莫急。”看着丁月華的心切，展輝說道：“三弟是水中能手。再說三弟也是習武之人，這水……咳咳。”有些違心，“三弟定會相安無事。”
白玉堂心中也是被展昭的行爲的震驚，他看了看水面，又看了看陽子莫。終是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陽子莫，你太任性了。”丁月華字字重音。說完，再不去理會陽子莫，只是擔憂地看着湖面。
靠船的這處水波漸漸擴大，然後一水花濺出。展昭溼漉漉地頭顱出現，他一手抓着船的邊沿，一手將一隻鰱魚扔上甲板。對着陽子莫露出欣喜的笑容，清朗的聲音格外愉悅。“子莫，抓到魚了。”
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似乎萬物都失去光彩。美好，或許就是這個時候吧……
所有人都爲之動容，不言一語，等着陽子莫出聲。
陽子莫面色冷然，透過陽光，眼角晶瑩點點。
還沒看得真切，只見她蹲下，用手扳開展昭的手指，將他推入湖中。“湖裡面好玩是吧，沒經過我同意誰允許你下去了！”
愕然還未反應完全，陽子莫的下一個舉動更是出乎意料。
她一個縱身，跳入湖中，只留一個決然的背影。
只有展昭看到了，她臉上滿足的笑容。
*
這場跳水抓魚的導火線，還要追溯到廚房事件。
展昭本來是要與展輝去廚房準備的，卻不想因爲錢蓉蓉，相伴的人換成了丁月華。
廚房裡，展昭選了一些糕點放入食盒中，先想着要不要做點糖人帶去，就聽見丁月華柔和的聲音：“展大哥，展夫人前些日子找過我。”
展昭蹙眉：“何事？”
丁月華面色微紅，細語說道：“問的是月華家中的事情。”
展昭點點頭，說：“月華莫要多想。”
丁月華聽展昭如此說，心裡一絲苦澀漫過。“展大哥，你覺得月華如何？”
展昭愣了愣，低下頭說道：“月華是個好姑娘。”
“那月華可配得上展大哥？”
“月華莫要說這樣的話。”展昭趕緊回絕。
丁月華吸了一口氣，看着展昭認真的說道：“展大哥，月華與你相處這麼久。想必我的心意，你也猜得出一二。如今，月華也不顧羞恥……展大哥，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這句話是得多大的勇氣才說得出口。
可對方聽到這話時，面上的不是驚喜，而是驚恐。
丁月華面色冷了冷，不語。
展昭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措辭，纔回道：“月華，你……值得更好的人。”
“沒有人比展大哥更好了。”
“莫要這樣說。月華，展某不值得你這樣。其實……展某已有心儀之人。”
爲什麼明明心裡知道，聽到後卻還是心痛呢……
丁月華看着他，即使眼裡酸澀，也要揚起一抹笑容：“展大哥，我知道。但是，月華絕不會就此放棄。月華只是想讓你知道自己的心意而已。”低下頭，轉過身，收拾。
“回去吧。”展昭拿起幾盒收拾好的糕點盒，率先邁步。走至門口時，停了停，又說：“月華，展某還是想說，展某的心只在她的身上。”
說完，不等她回答，離開。
丁月華用手指緩緩地擦乾不小心溢出的眼淚，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
突然，一個箭步，雙手從背後環住。
展昭一驚，還未來的及反應，卻是在擡眸時，看見了刺目的紅影。
*
似乎那時的所有不快都被洗去了，雖然寒冷，卻覺得暢快。
丁月華說的對，她陽子莫的確就是任性。
遊船上，兩個溼漉漉的人，一羣不明所以的人。
陽子莫用絲巾擦着頭髮，一邊指着盆裡的魚說道：“好好的養着，等會兒本姑奶奶還要帶回去！”
白玉堂白了她一眼：“還是好好地擔心自己吧。”然後又看了看同樣擦着頭髮的展昭：“臭貓，看你帶的好頭！”
展昭點點頭，歉疚地對陽子莫說道：“是展某的不是。”
丁月華有些不平：“展大哥都是被逼的。”
“月華錯了。”展昭看向她，認真地說：“展昭是願意的。”
丁月華撇過頭。
展輝一揮袖子：“得了，你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們的世界我們不懂。”
陽子莫卻是沒有在意，自顧自地看着盆裡的鰱魚說：“這魚的壽命一般有多長啊……”
展昭失笑，對着展輝說道：“二哥，我們早些回去吧。”
“對對對，快些回去喝點薑湯，換身衣服。”展輝連忙點頭。
白玉堂也跟着說道：“回去最好也請個大夫，我看陽子莫病的不輕，滿嘴胡話。”
陽子莫將視線猛地轉向白玉堂，淡淡說道：“白玉堂你真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
“那是自然。”白玉堂還配合得打開摺扇扇了扇。
陽子莫又將視線轉回。“都是胡話。”
白玉堂眉毛一跳。就知道這丫頭有後話！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丁月華，最後將視線鎖定陽子莫：“陽子莫，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最善良、最獨特的女子。”
陽子莫奇怪地看他，等着下文。
他卻是笑了，搖着摺扇，一字一頓：“都是真話。”
小番外：
“陽姑娘，你覺得我家熊飛如何？”
陽子莫努努嘴：“人模狗樣。”
呃……展母皺了皺眉。別說自家三兒是衆兒子中最出色的，就算不是，這姑娘說一句“人模狗樣”似乎也太失禮了吧……
其實，展母不知。這話其實在陽子莫心裡算是夸人的了……
“那……陽姑娘覺得自己如何？”
“比不上展昭。”
好吧，展母心裡平衡了一點……
“陽姑娘家中還有何人？”
“我沒有家。”
因爲居無定所，所以沒有家。但在展母聽來，卻是以爲陽子莫是個孤兒。
有些失望地搖搖頭，向陽子莫招了招手：“老婦有些累了，先回房了。”
陽子莫點頭：“展夫人慢走。”
走了遠些，展母頓足，幽幽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