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最終

三年後。

初夏。

汴梁城內, 繁華依舊。

“展大人,門口有人找你。”張龍在院子裡尋了正在練武的展昭,一臉喜氣地說道。

展昭緩緩收起劍勢, 巨闕入鞘。他轉頭看向張龍, 問道:“何人?”

張龍傻呵呵地笑, 撓了撓腦袋:“昨日被展大人婉拒回去的皇家李媒婆。”

展昭只覺得額上青筋一跳。這個李媒婆有完沒完?這一年來, 爲他說媒不下百次。他展昭不成親到底是礙了那位主子的眼?

這個李媒婆, 之所以說是皇家媒婆。是因爲她是如今皇后李氏的乳母。三年前,狸貓換子案結,劉妃黨羽被關押天牢, 劉妃被打入冷宮。李氏被宋仁宗接出冷宮,剛出生的襁褓嬰兒也被接回。李氏的癡傻病症, 皇宮太醫紛紛出招都無法, 最後還是公孫先生治好了李氏的病。兩年前, 李氏被封爲皇后,其子被封爲太子。因爲包大人與公孫先生與李氏母子有再造之恩, 所以即使被封爲皇后太子,他們也經常往開封府逛。特別是太子,頑皮的跟猴兒一樣。如今三歲,整日纏着展昭收他爲徒。最近不知怎麼回事,他倒是不來鬧了, 這李媒婆卻是走的勤快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 展昭往開封府門口走去。

門口的李媒婆一看見展昭便興沖沖地過來, 說道:“展大人, 今個兒又有好人選!”

這李媒婆爲什麼受了百餘次挫還是如此熱情?展昭無奈:“李媒婆, 展某已經拒絕很多次了。展昭實在無心成婚,還請李媒婆放過展昭吧。”

聽了展昭的話, 李媒婆嗔道:“展大人這是什麼話?李媒婆我啊,都是爲了你好。”說着拿出自己懷中的薄子,翻開有模有樣地說,“這次是王家小姐,長的可真是眉清目秀啊!詩詞歌賦無一不通,拿出去也不丟人啊!”

“展昭並不喜歡這樣的女子,猶如花瓶,中看不中用。”展昭說道。

李媒婆連忙擺擺手,說道:“展大人,這王小姐哪裡不中用了!剛剛不是說了詩詞歌賦無一不通麼?”

“可是展某不喜歡這種花架子。”

李媒婆將手中薄子合起,問展昭:“那展大人喜歡怎樣的?”

喜歡怎樣的?

腦中中突然閃過一抹人影,他只覺得心中泛疼。看了眼李媒婆,說道:“展昭在這世上,只喜歡一個人,鬼媒陽子莫。”對李媒婆拱手行禮:“李媒婆,展某不送了。”

說完,轉身離開。

陽子莫……

子莫……

已過三年,卻是沒有她的半點消息。

她還在麼……

想着又是覺得心中疼痛,他撫了撫自己的心口,擡起頭看向天邊。

他等她,會一直等她,等到他死。

*

李媒婆這邊悻悻地回了宮,直奔太子府。

太子正在與小太監嬉戲玩鬧,一看見李媒婆過來,趕緊迎了過來。“嬤嬤,今個兒怎麼樣?”

李媒婆嘆了口氣,說道:“展大人聽了一兩句便不理老奴了。這汴梁城的好女子都被老奴說完了……”

太子用手託着下顎,一臉不明白地喃呢:“父皇說展師傅喜歡一個醜女人,既然是醜女人展師傅爲何還要如此心心念念呢……”

李媒婆看着三歲小人兒如此模樣不由得好笑,說道:“太子,這種事情咱們還是別操心了。這展大人啊,自有他的主張。”

太子立即擺擺手,奶聲奶氣地說道:“父皇說,若是展師傅不成親,就不准我拜他爲師……”太子嘟着嘴,想起那日光景——

“父皇,展師傅長的英俊武功又好,皇兒想拜他爲師!”三歲小太子屁顛屁顛地跑到宋仁宗面前。

宋仁宗見自己的兒子如此崇拜展昭,心想要是展昭收了太子爲徒,自己兒子不得更崇拜他?到時候自己立於何地?萬萬使不得!只不過直接拒絕自己兒子會傷了兒子的心,似乎也不好。想了想,折中地說道:“太子,展昭如今還未成親,頭等大事都沒有解決,哪有心思教你武功?教也只怕是心不在焉。等他成親了,父皇自然幫你去說。”

這展昭心裡只有那個陽子莫,哪裡肯娶別的女人!而這陽子莫,三年前便不知所蹤,展昭怕是等不到了!宋仁宗勾起邪惡的嘴角,看着自己的兒子說:“皇兒莫急,先隨宮中師傅學學吧。”

回憶完畢。

太子總覺得自己父皇當時的笑格外詭異,現在他才知道父皇爲什麼會有如此一說了。展師傅的心就是鐵打的!

想想還是覺得不甘,對李媒婆說道:“嬤嬤,明日本太子親自去爲展師傅尋一女子!”

李媒婆抽了抽嘴角。這三歲小屁孩知道個啥?還有,他要去哪裡尋個女子?

太子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辦法。

翌日,他在汴梁城最繁華的街市上擺了一個臺子,掛上大大的橫幅,上面寫着:爲展昭招親。

這一臺子一擺出,立馬聚集了許多愛慕展昭的女子,將這大街爲了個水泄不通。

太子坐於後臺,李媒婆撐場面。招呼着衆位前來的女子,說道:“各位姑娘,如今咱李媒婆特地爲展昭展大人擺臺招親。還親各位已經成親的已經嫁人的自動退出隊伍。”

“我們招親的規則如下:第一關:功夫展示。這功夫啊,不用多好,參加的姑娘在臺上展示展示便好,至於進不進的了下一關得看我家主人了。第二關:口才好。這一關兩兩對罵,誰贏了誰就進入下一關。這第三關也是最後一關:由我家主人問幾個問題,然後選出最合適的人選。”

“各位有意的,都可以報名參加……那麼,現在……”

話還沒說完,便被臺下一個聲音打斷。“請問,這件事情展昭知道麼?”

李媒婆聞聲望去,只見一藍衣女子正勾着嘴角看着她。面目清麗動人,特別是那雙大眼睛,靈動如水。她要是說根本沒有經過展昭的同意,這羣人會不會一鬨而散?看向後臺的太子,只見他點了點頭,便回那姑娘道:“這是當然。展大人若是不知道,我們這打的是哪家的旗號。”

那女子冷笑一聲,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很好。”然後一個飛身,上了臺,挑眉說道,“我參加了。”

*

“展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汴梁城外,趙虎急急地從城裡跑來,對正在查案的展昭大喊道。

展昭今日帶了五個衙役來到城外,爲昨日的案件尋找蛛絲馬跡。還在盤查着,便聽到趙虎的大呼小叫。

他走過去,問趙虎:“怎麼了?你不是在巡街嗎?”

趙虎急急地喘着氣,平緩了些,才說道:“展大人,就是屬下在巡街看到了不尋常的事情!”

“何事讓你如此匆忙?”

“有人,有人在街上給你擺招親擂臺!”趙虎不滿地說道。展大人的妻子可是隨便誰就可以當的?

展昭皺眉。若是平常人,趙虎必然直接把它拆了,也不會特意來找自己。難道……

想着,問他:“是何人擺的?”

趙虎癟癟嘴:“還不是那個三歲小屁孩太子咯。”

展昭只覺得頭痛,這個太子纏他教他武功也就算了,怎麼如今連他的親事都管起來了!心中不滿,對趙虎說道:“趙虎,你幫展某在這裡查案,展某去那邊會會太子。”有些事情,不說清楚,他還真是清閒不了。

趙虎立即點頭:“展大人你放心的去吧,就在鬧市!”

*

第一關,這藍衣女子上臺時的輕功就使得她輕鬆過關。

然後是第二關,對罵環節。太子出的主題是“關於展昭娶親”,藍衣女子翻了翻白眼,隨便挑了個對手。她做了個請的姿勢,讓那女子先來。那女子踟躕半天,才憋出一句:“展大人才不會娶你!”

藍衣女子冷哼一聲:“難不成娶你?眼斜嘴歪無腦,展昭拿出去只會丟面子。你看你一身鄉土氣息,展昭再親民,對你最多也只是看一眼。”

對方女子氣急,跺腳:“我也不見你有多好!”

“我的好自然是不用你來見,展昭明白就可以了。”

“你直呼展大人的名諱,是對展大人不敬!”

藍衣撇嘴:“我爲何要敬他,他是我夫君,不是我大人!我若一口一個展大人,豈不是與他疏遠了去?”

“你你你,展大人不是你夫君!”

她不屑一顧:“時間問題罷了。”

那女子只覺得氣急,一下子氣沒勻過來,暈倒在地。

藍衣女子瞥了一眼那女子,對李媒婆努努嘴:“快去救救吧,別等會兒死了還要我陪葬。”

李媒婆嘴角抽了抽,趕緊叫人將那女子擡了下去。於是乎,藍衣女子還是毫不費力地通過了第二關。

第二關留下的人只有七個。七個人排成一排站在臺上,只見從後來走出一個小小人兒。明明還滿臉稚氣,卻非要板着個臉。

藍衣女子好笑地看他,正巧被太子撞見,不滿地說道:“你笑什麼?”

“我笑幫展昭張羅婚事的人竟然是一個小屁孩!”

太子聽她這話不高興了,說道:“你還想不想比賽!”

藍衣女子撇撇嘴,說道:“想,您老請說吧。”

太子這才緩和了脾氣,看了看臺上的七個人,緩緩說道:“前兩關都是我以展昭心目中女子的形象定的關卡,現如今我只問你們一個問題?”

“你們可信鬼神?”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

藍衣女子低頭笑了笑,率先答道:“我相信,我還可以爲您老說出幾百個鬼故事呢,只要您想聽的話。”

太子急忙擺了擺手,不理藍衣女子,聽其他女子答案。七人之中有四個人是帶有疑慮的,太子便將這四人直接排除在外。而後看了看還留在臺上的三個人,指着藍衣女子說道:“你,排除了。”

藍衣女子不服了,問道:“這是爲何?你不是因爲我排遣了你幾句你就公報私仇吧?”

太子嘟着嘴說道:“我纔不像你想的那樣。”看陽子莫一臉不相信,他較真地說,“是因爲展昭喜歡醜女子,你長得太漂亮了!”

藍衣女子一愣,他這是在誇她?

她不確定地問:“展昭喜歡醜女人?”

太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藍衣女子嘴角不住地抽搐。

正在這裡,臺下傳來一聲清朗聲音,使得藍衣女子不由得一顫。

“太子,莫要胡鬧。”展昭急急而來,看了臺上的小人兒一眼,微微蹙眉,然後轉身看向各位鄉親,拱手道:“各位鄉親,展昭並無娶妻之意,還請各位散了吧。”

“並無娶妻之意?”藍衣女子突地開口,“展昭,你說真的?”

面對着臺下圍觀人羣的展昭只覺得心中一震,然後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的不受他的控制。他深呼口氣緩緩轉過身,那抹藍色身影映入他的眸中,他只覺得眼中酸澀無比。

見展昭發愣,藍衣女子乾脆跳下臺,行至他身前,又問了一句:“你果真不娶妻?”

“娶。”展昭重重地說道。

眼前的這個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真的就是子莫麼……

她真的回來了麼……

自己不是在做夢?

看着她,自己的腦子亂作一麻。豈料她又不着調來了一句:“你喜歡醜女人?”

展昭一愣,緩緩問道:“誰說的?”

陽子莫指了指臺上不明所以的太子。太子見自己被陽子莫點名,正要與展昭說話,豈料對方狠狠瞪了他一眼。太子立即傻在了當場,原來展昭展師傅也是會生氣的啊……

“子莫……”展昭轉回頭,喃喃開口。

陽子莫勾起嘴角,應了一聲。“嗯,熊飛。”

他心中激動,擁她入懷,真切的感覺讓他捨不得放開,縱使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他也顧不了這麼多了。“你沒事了?”

“非常好,可以給你生一大堆兒子。”陽子莫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一抹紅暈染上展昭的臉,直至耳朵根。還未說什麼,懷中一空,只見陽子莫又上了臺上。她笑嘻嘻地對展昭說:“展昭,你說我是贏了這招親擂臺沒有?”

“自然是你贏。”展昭好笑地看她。

陽子莫滿意地點點頭,看了眼驚呆了的衆人,緩緩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娶我過門?”

微風拂過,吹涼了這炎炎夏日。他只覺得心中從未有過的舒暢,他看着她,一字一頓,字字摯誠。

“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