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與陽子莫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個黑屋子裡。
那日,開封府衙役在郊外樹林裡發現一具女屍。經查驗,那女子是住在汴梁大戶人家劉府的媳婦馬氏。據知情人告知,馬氏死前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樹林附近的一個小屋裡。
於是,奉包大人之命,展昭帶着幾個差役來到了小屋前。
樹葉被風颳得吱吱作響,屋頂上的茅草也應風不停地擺動。小屋的窗子似乎已被釘死,看不到屋內的任何動靜。看起來,這個屋子已被荒棄許久,不知馬氏到這裡來究竟是爲何事呢?
剛推開門,就有微弱的燭光竄入眼中。朝光芒處看去,只見一四方桌上點了一支蠟燭,一個身穿斗篷的人低着頭正對開門處。
斗篷的帽子遮住了那人的臉,辯不出男女,分不清老少。屋裡太過黑暗,以至於展昭認爲那人就是生在黑暗裡的。心裡開始忐忑,卻仍面不改色地出聲。“你是何人?”
那人應聲擡起頭來看向展昭,面上蒙上了黑布,只有一雙眼睛露出。昏暗的屋內似乎只有這雙眼睛的清亮,也顯露出了這人的年輕。然後是一略帶薄怒的女聲:“出去。”
展昭還欲說些什麼,對方似是等不及似的吼道:“把門關上,出去等着!”
悻悻地摸摸鼻子,卻還是乖乖地出去了。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差役,對方皆朝四處張望,表示沒有看到自家護衛大人吃癟。
展昭站在門口,閉目冥神。
屋內傳來那女子的聲音。
“你覺得剛剛那個不錯?”
剛剛屋內明明只有那一個女子,難道有人隱藏在黑處?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話。她卻繼續着:“你還想來個人鬼情未了?拜託……做了這麼久的鬼了還天真什麼?”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胡公子,我看我還是給你找另一個吧。還有你,大小姐,你喜歡人家有本事就去近身,我不奉陪了!今天就到這人吧,相親失敗!”
人鬼情未了?展昭覺得心裡有種毛毛的感覺,臉上卻是未變。他自己也不清楚,爲什麼要聽那女子的話,明明是她對官差不敬,而且她還可能是爲了什麼故意拖延時間。他心裡千百種想法,卻還是選擇相信了。不知道爲了什麼,也許只是那雙眼睛。
身邊的差役也聽到了屋內那女子的自言自語,臉上紛紛露出了怪異的表情。
正想着,屋門被打開。黑衣斗篷女子走了出來,她看向展昭,懶懶地問:“什麼事?”
這問的叫一個風輕雲淡……彷彿剛剛吼人事件不存在似的。展昭撇嘴,拱手道:“在下開封府展昭,奉命來查此處。不知姑娘爲何在此?”
女子笑了笑,靠着屋子淡淡說道:“做媒。”
做媒?屋內還有其他人?
似乎看出了展昭的意思,她好心地解釋道:“裡面沒有人。”
展昭一驚,定定看着她,問道:“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陽子莫。”
她答出,立即就有人驚呼:“鬼媒陽子莫!”
然後有人附和:“跟傳說中的一樣呢!一身黑衣,不見臉龐……”
……
身邊差役的呼喊,展昭不明所以。他的確不知道陽子莫是誰,不過他知道鬼媒是幹什麼的。
“陽姑娘,不知昨日你可有見過劉家馬氏?”展昭淡淡問道。
陽子莫歪了歪頭,說道:“見過。”
“所爲何事?”
“找我陽子莫還能有什麼事?”對方語氣裡明顯的鄙夷。
陽子莫的話一出,展昭的臉明顯黑了黑。身邊有差役看不過去,走上前說道:“陽姑娘,展護衛可是我們汴梁城人人尊敬的人,你這般語氣不妥吧!”
陽子莫的眼睛眯起,語氣淡然:“我說話從來就是這樣,不對人。”看着那個差役凝神,“也不對鬼。”
身邊的差役身子一抖,還想說些什麼,被展昭攔下。他微微一笑,語氣不強不弱:“不知陽姑娘可否隨在下去開封府做下證詞。”
“我沒犯法,沒殺人,憑什麼去開封府!”陽子莫說道:“不過我可以告訴展大人一句,馬氏昨日找我與她的死無半點關係。我這小地方偏僻的很,能看到馬氏進出我這裡的人才是真正可疑。”
說完,陽子莫不給展昭一點喘息的機會,拍拍袍子走人。差役想去追她,沒走出兩步就感覺陰風陣陣,硬是深深停了下來,往展大人身邊靠攏。
這個人有可疑嗎?
從展昭見她的第一眼開始,就確信她與案件無關。
可是讓她離去是對的嗎?
畢竟人不可貌相。更何況他連她的臉都沒有看見分毫。
“你們都認識陽子莫?”展昭看着漸漸遠去的身影問道。
“嗯,她是我朝有名的鬼媒!”
“聽說她眼能通鬼神,手裡有一本陰緣薄!這陰緣的陰是陰朝地府的陰!有塵緣未了的鬼就會去找她找一鬼侶!”
“她四處奔波,居無定所。她在哪裡出現就說明了哪裡有鬼!”
“如果是活人想找她爲死去的人做媒,只要在門口掛上兩條黑布條,不過多日,陽子莫就會出現。”
……
身邊的差役左一言右一語,展昭也聽明白了個大概。
總之,找此人不難,便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