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想也是,天底下機緣無數,但再好的機緣也沒有這麼大的好處。
而離了鎏金山就會化爲溼軟爛泥,此種原因他也若有所悟。
自幼苦修《道典》經文,五行篇大進後李初一更是深曉天下萬物不離五行之理的道理。
五行乃是萬物存在的根基,就算有人修行有成能跳出五行之外超脫衆生之上,那也僅僅只是所處的層次更高了一些,代表他可以掌控己身及周圍五行道則。歸根結底,其道果還是不離五行的,五行是鑄就道果的根基之一,不可能被摒棄,更不可能被抹除。
一旦如此,那無異自毀根基,一身道果頃刻間便會崩潰,什麼陰陽什麼虛空,什麼生死什麼混沌,沒了根基作爲憑持,修士又憑什麼能夠揣摩這些?
道士曾經說過,修行其實就是一個反推的過程。
以小度大,以己之一身揣摩世間萬物,進而推衍周天大道,一步步的去觸摸諸天的真諦,探索混沌的本相,乃至生出宇宙萬物的最初的那個一。
後面幾句李初一聽的懵懂,可第一句“以小度大”他卻是聽懂了的。說簡單點就是自己既然身在此間,乃是萬物的一部分,那麼以己身爲起點反向追尋,只要活得夠就腦子夠聰明,總有一天宇宙的真相會揭示在他的眼前,而這也印證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道理。
以他現在的道行,若是他所料不錯的話,鎏金山並非是將異物同化,它只是將所有非金行之道表象的物事裡暗藏的金行之意給激發了出來,進而與之連成一氣,將物事的品態化爲了各種各樣的金屬。
因爲世間萬物鮮有五行之極者,未達極點便會有其他四行暗藏其中。就拿火來說,很多人都認爲火是最純粹的,除了火行之意外再無其他雜質摻雜,其實不然。
火固然炙熱,是火行道則的一種最基本的表現,可火併非都是純淨的。
木生之火會沾染木行之氣,金生之火會沾染金行之氣,土就更不用說了,眼前的火山就是例子,滾燙的岩漿竄起的火焰在一般人眼裡並無異樣,可在精修火行之道的修士眼中,這些火是那麼的渾濁,帶有厚土獨有的厚重之氣。
至於水,很多人認爲水火不容,其實在一些極端的條件下,水和火其實是可以並存的,甚至是可以互相轉化的。
即便排除這些極端情況不談,火中蘊含的水行之意也顯而易見,只是往往會被人忽視。
都說流水無形,勢無常定,火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翻騰的火苗搖曳的焰尾,若是忽視火色將其看成是水,其無形無定之態豈不正與流水之理契合無二嗎?
而這,也正是道家所說的相生相剋、陰陽互補之理。
鎏金山,則是把其他物事裡暗藏的金行之意給激發了出來。
之所以離開了鎏金山,被金屬化的物事便會化爲溼軟爛泥,這其實是五行金衰的表現。
鎏金山就像一個強盜,一個小偷,你身在它的麾下便要按它的規矩辦事,最具體的表現就是以金屬的形態存在。可賊巢好入不好離,一旦你要離開,它賦予你的東西便會成爲你離開的代價被截留下來,哪怕這些東西原本是屬於你的也是如此。
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五行平衡,被鎏金山強行奪走了大部分金行之意,五行的平衡自然會被打破,或進而生水,或退而化土,這也在意料之中了。
李初一相信,如果有五行之極者闖入其中,一定不會被鎏金山給同化。可這種情況也只能想想,因爲五行之極者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正所謂陰極生陽陽極生陰,至陰至陽之物正常來說是不可能存在的,任何事物發展到極點都會產生變化,這是宇宙中最基本的道理之一,也是《道典》中闡釋的最簡單的核心精要。
無論如何,鎏金山的心思李初一是不想打了,要打也不是現在。
如果有一天他五行篇大成,金行道則的參悟深度比鎏金山還要深,那時纔有借其發財的可能。
不過真到那時候,他估計也就沒這個心思了。
五行在握,萬物隨心而動任意顯化,他自己都能點石成金了,還犯得着來這破地方借雞生蛋嘛。
再說那種境界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連道士都未必有那種境界,李初一估計真要到那種境界,就算不如祖師爺也應該相差不遠了,他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未可知呢。
何況五行只是基本,越往深處鑽研,越需要其他道則相互印證。《道典》經文十篇幾十章,他參悟到現在也只悟通了個皮毛,而且很多還是稀裡糊塗的不知怎麼就修成的,那種境界離他的距離,可是遙遙無期的。
算了。
晃晃腦袋,小胖子打消了這些思緒。
他是個懶人,能好吃好喝的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就足夠了,要不是爲了道士,要不是頭頂上還有三片賊老天盯着,他才懶得費力修行呢。修到能飛就行了,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頤養天年纔是最正經的選擇。
敖昆不知道他這些心思,還在自顧自的爲他繼續介紹着。
“像火連天和鎏金山這種地方,十萬大山裡比比皆是。有些地段人界危險虛空安全,有些地段則是恰恰相反,比如眼前的火連天。其中有一些絕地甚至連我都不敢接近,那裡是真真正正的死地,裡面道則極其混亂,甚至有些道則都不在我們的認知之中,當初妖族初來乍到時不明就裡,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後來經過一代代的努力摸索,付出了無數血淚的代價後才總算將這片惡地摸索了個七七八八,讓妖族各部都有了安居之所。”
受敖昆的情緒感染,李初一點點頭嘆道:“唉,你們妖族確實是挺慘的。”
感激的笑了笑,敖昆話鋒一轉,臉上露出驕傲的光輝。
“不過,我們妖族總算是活了下來!而且福禍相依,人族以爲十萬大山能滅絕我們,可他們沒想到我們不但活了下來,還有天然的屏障!”
“你是說...?”李初一看向了天空。
傲然一笑,敖昆點點頭:“沒錯,正是這些絕地死地!它們的存在是危及了我們的生存,但它們也同樣威脅着人族!這些絕地死地就是最好的城牆,人族的腳步不可能毫無滯礙的深入到妖族的腹地,尤其經過我們這麼多年來的佈置和強化,除非大衍拼着滅國的可能舉全國之力一戰,否則他們絕對不可能滅絕我們妖族!”
大衍會嗎?
當然不會!
李初一絲毫都不懷疑。
之前攻伐妖族是爲了開疆擴土,現在妖族都給逼到十萬大山了,可十萬大山的物資再多也不及危險多,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大衍除非瘋了纔會費盡力氣的過來剿滅妖族,而收貨的僅僅是一片生人勿進的窮山惡水。
況且,大衍的鄰居們也不是安生的主兒。西邊的天門太虛,北邊的莫被四宗,西南側的百獸山莊,此外還有其他幾個稍弱一籌的超級勢力環聚四周,大衍能威懾四方已然不易,再大動干戈可得好好考慮考慮。除非他們有把握一戰定乾坤,否則一旦陷入僵局被拖住手腳,這些鄰居們會不會趁機來串個門,那可就不好說了。
就像剛剛發生的太虛宮之亂,大衍也只不過派了小股人馬過來偷襲。如果大衍能點齊人馬大軍壓境,太虛宮雖然至於滅門,但損傷絕對會慘重數倍甚至數十倍。可大衍沒有,一來是權衡之下收益不大,二來則是顧忌這些鄰居們會不會趁機興風作浪禍亂國門。
他們只是想要太虛宮的鎮宗之寶虛天鏡,外加李初一這個人,若是因此丟了國土,就算能再打回來,那也是虧大發了。
“既然你們摸得這麼透,就沒找出一條路能直通聖地的?”
小胖子狐疑的問道:“照這麼走,咱得多久才能到啊!可別走上個十年八年的,小爺大好的青春可不能浪費在趕路上了!”
敖昆安慰道:“放心,不會太久的,順利的話再有兩個多月就能到了。”
“兩個多月!”
哀嚎一聲,李初一狂翻白眼。
之前已經走了兩個多月了,再來兩個多月,換句話說一來一回光趕路就得一年!
他跟餘瑤說一年半載的就能回來,是根據道士帶着他的速度計算的,而且還放寬了不少。
以前道士帶着他來找虎妖王打牙祭,哪次不是破出虛空就到了地方,誰能想到作爲地頭蛇的妖族竟然這麼墨跡,還不如道士這個外來人速度快!
“就不能再快點了?”小胖子問道。
敖昆搖頭:“不能了,已經很快了。這趟路如果你自己走,便是十年也未必能走到。”
小胖子不信邪的又問道:“你們就沒個捷徑什麼的?漠北都有傳送陣唉,你們也應該有吧?爲了大家好,咱們都節約點時間,您老就別藏着掖着了!”
敖昆哭笑不得的指着天空:“這裡的虛空這麼混亂,而且還不時的發生偏移,你覺着傳送陣建的起來嗎?咱們走的已經是捷徑了,再快,除非你跟老夫一般的修爲,老夫帶你一路直闖過去,那倒能省不少時間。”
撇撇嘴,小胖子別開頭去。
他纔不信敖昆的鬼話呢。
妖族肯定有更加快捷的通行之法,只是那肯定屬於妖族的核心機密,老蛟龍肯定不會泄露給他知道。
朝着天門山所在的方向,李初一遙望天空,心裡暗歎連連。
師姐啊師姐,不是小爺我誆你,實在是老蛟龍太狡猾,帶着小爺在山裡兜圈圈的磨蹭時間!
也怪小爺嘴懶,提早沒問上一句,這纔給你留了個空盼頭。
不管如何,師姐你都得想開點,等小爺這趟回去就帶你走,山南海北的不再受那些蠢貨的鳥氣了!
嗯,還得帶上郝幼瀟,先把她護送回漠北再說。
還有小雨...我去,這丫頭怎麼弄?
不管了,反正有他爹在,小爺也沒那份心思,愛咋咋地吧。
去他道士的,還是小時候好,什麼操心事兒都沒有,把錢看嚴實點就成了。
現在人長大了,真他嗎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