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是一種名爲蟬的夏蟲的俗稱。每到炎炎夏日,他們便會發出“知了”“知了”的聲音,因此得了這麼一個形象的稱呼。
但是在修士中,知了可不代表什麼夏蟲,他代表的是一個幾乎遍及整個人界的組織。這個組織秉承絕對的中立性,他們不參與任何爭鬥,他們的存在只有一個目的——傳遞消息。
這個組織的起源、構成,外界一無所知,唯一知曉的,就是連強大的大衍皇朝,都從不干涉知了的發展與延續。通過知了,在付出一定的代價後,你可以獲知除了大衍皇朝及各門各派核心機密之外的所有信息,其準確性和有效性在漫長的歲月中被幾乎所有修士所公認。
除了付費的信息外,知了還按時免費向所有人公佈人界近期所發生的重大事件。這讓知了的知名度進一步提高,不光修士,甚至連普通人都知道了知了。通過知了的這些信息,修士可以第一時間瞭解這些重大事件對自身有無影響,而凡人更是可以根據這些信息及時的決定去留,以免被那些“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就在今日,許久沒有公佈過重大事項的知了突然宣佈了一個重大消息——五羊墳冢之變。
據知了的消息稱,五羊墳冢墓開之日,大衍皇朝不知何故突然派兵圍剿在其中探寶的各路修士,不論正邪,凡有違抗者皆殺無赦。爲了保證全部圍剿,大衍皇朝不但派出了獅虎兩大將軍率兵兩萬,更是派出了以寧蘭侯爲首的八位侯爵和多位伯爵共同前往,甚至還在五羊墳冢之外佈置了由大衍護國陣法天罡御雷陣改創的小天罡御雷陣。
但是,如此層層圍堵之下,正邪兩道修士在幾位入墓尋寶的頂級大能的帶領下,竟然未被全殲,逃出了將近兩成。
而此一戰之後,由於其中一位不知姓名的神秘的絕世強者存在,獅虎二將連同寧蘭侯等衆多高手皆受重傷,虎將更是因傷勢太重至今未醒。而大衍派去坐鎮的蒼茗聖者獨自追殺那神秘強者時,竟然也不敵這位神秘強者,被其重傷之後,奮力逃回大衍,但因傷勢太重,已然身殞。
這個消息一出現,天下震驚,無數修士驚恐莫名。一方面,他們暗自慶幸自己因爲各種緣由未曾前去探寶,另一方面,他們則暗暗猜測,大衍此番作爲,難道是要對各門各派開戰了嗎?
此外,對於消息中那個神秘強者,衆修士更是暗暗感到驚悚。如果說獅將他們身受重傷可能還是因爲亂戰時這位神秘強者藉助他人之助造成的,那麼蒼茗聖者的隕落,則透露出那位神秘強者的蓋世之威。
蒼茗聖者是誰?那可是大衍爲數不多的渡劫期老怪,只差一步就有可能飛昇成仙的人物,甚至在人界來說,他已經是半個神仙了。這麼絕頂的一個人物,竟然被那神秘強者重傷致死,那麼那個神秘的強者到底是什麼修爲?難道他已然成仙,只是尚未飛昇?
暗流涌動中,各方修士都低調下來,開始悄悄的返回師門。他們不知道大衍到底爲何要圍殺各路修士,而且態度如此堅決,一個不留的架勢。他們更不知道,這些被殺的修士,他們的師門知道這件事情後,會是個什麼態度,會不會聯合起來與大衍開戰。
就在許多修士都感覺各個門派要出面表態的時候,他們卻驚愕的發現,不論是弟子被殺的那些門派,還是大衍皇朝,竟然都詭異的沉默下來,毫無任何反應,彷彿沒有聽聞這則消息一般,更彷彿這則消息是個假消息,裡面說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一般。
就在衆人都滿頭霧水的時候,那些得以逃命的修士再返回門派,向他們的掌門稟明情況之後,看着掌門們那陰沉似水卻毫無表示的臉,也都愕然了,隨即化爲了沉默,深深地沉默。
莽山劍派,講述完事情經過,馮青山在莽山劍派掌門的示意下退了出來。走到門口,馮青山想起方纔掌門那面無表情的臉,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這次五羊墳冢一行,他的好友隕落了好幾個,跟自己同去的五個師兄弟中,只有一個師兄與他活着回來了,餘下的兩個師弟和兩個師妹,都永遠的留在了那裡。
馮青山很恨,他恨不得單人仗劍殺入大衍皇宮,找大衍的皇帝老兒套一個公道,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就算他能,他的師門也不會允許。
忍不住,他回想起獅將曾將說過的那句話:“你認爲,你的師門,你們的師門,會因爲你們幾個雜魚而與我大衍王朝開戰嗎?你認爲就算開戰,他們敵得過我們大衍王朝的軍隊嗎?”
回想起獅將的這番話,雖然百般無奈,但是馮青山不得不承認,獅將說的對。
“這就好比割草。”百聖閣中,一位閣主對旁邊的蔣笙說道:“在大衍眼中,我們就好比他們家後院的野草,與他們自己種的花草爭奪土地的養分。既然是野草,在他們眼中便沒有價值,所以要時不時的清理一下。”
喝了口熱茶,這位閣主接着說道:“不過,大衍只割草莖,不動草根,只要別過了他們的那個限度,那麼便相安無事。而只要草根還在,那麼即便是傷了些許的莖葉,也是可以忍受的。畢竟,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可是,爲什麼大衍不直接拔了草根,永絕後患呢?”泰合山玉桐觀,一位在五羊墳冢中逃得性命的弟子,聽到觀主的解釋後,不解的問道。
這位觀主微微一嘆,說道:“掐斷一根草需要多少力氣,而將它連根拔出需要多少力氣?”
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弟子,觀主微微搖頭。若不是此人是他的愛徒,而他一直將其當做未來觀主培養,那麼這些話是斷不能跟他講的。
略略一頓,玉桐觀的觀主接着說道:“你再想,將一株草連根拔出需要多少力氣,而將一片草一起拔出需要多少力氣?大衍很明白,若是把我們逼急了,聯合起來,拼個魚死網破,那麼他們即便勝了,也會傷了元氣,甚至會出現內亂。”
看着臉色惶恐的弟子,玉桐觀的觀主又嘆了口氣,聲音略顯無奈的說道:“大衍留着我們,一來是給自己找個外敵,以便將他們的拳頭衝外,控制內亂;二來是留着我們,供他們自己的軍隊練兵,保持他們軍隊旺盛的戰鬥力。而我們,因爲勢弱,因此也需要大衍的這種放養,以求生存。”
“這,便是我們與大衍之間,不能宣之於口的潛規則。”輕輕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根,百聖閣的閣主最後說道。
旁邊的蔣笙聽完,一臉的不屑:“所以說,正道就是虛僞!整天對我們喊打喊殺的,真正碰到硬茬了,不也是野草一堆,韭菜一片?”
閣主聞言哈哈一笑,讚許的點了點頭。
人界,許多門派中,一派之主都在與自己的愛徒或繼承人進行類似的對話,讓這些門派的未來能夠清醒地認識到什麼是現實。而這些年輕人在聽聞這些說法之後,大多內心都充滿了灰暗,甚至隱隱有些不可接受。
看着這些彷彿瞬間成熟甚至滄桑的年輕人,這些老一輩們都有些痛心與無奈。但是沒有辦法,門派早晚要交到這些年輕人手中,若想他們將門派延續下去,那麼就必須讓他們認清現實。
不管他們接不接受,這,就是現實。
便在這些年輕人反覆的掙扎中,大衍西部境外,天門山太虛宮,這日迎來了一對風塵僕僕的人馬,他們幾乎個個帶傷,濃濃的疲憊之色顯出臉上。
打開護宗陣法將他們迎入,還未等接引的弟子道聲辛苦,其中一位領頭的美麗女子便急匆匆的衝接引弟子說道:
“馬上通知陸掌門,就說飛雪峰長老沐雪晴,求見太上長老百劫道人**。事關生死,十萬火急!”
兩個接引弟子聞言一愣,反應過來後瞬間面色一肅,其中一個一抱拳,話不多說轉身便飛奔而去。
太虛宮入口處,看着飛奔而去的接引弟子,一路狂奔而回的雪晴身子忍不住微微一晃,一陣暈眩之感浮上心頭。
咬着牙用力搖了搖頭,雪晴知道自己雖然很累,但是絕對不能倒下。李初一還等着她想辦法去救呢。
回頭望了望遠方的天空,雪晴心裡暗暗祈禱。
“初一,若是你還活着,你一定要堅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