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算是徹底服了。
他自認爲已經做得夠隱蔽了,沒想到還是被李初一給發現了。
若說第一次還是他馬虎大意露出了端倪,那麼這一次他如此小心謹慎,連方峻楠和柳明秀都沒有發現他,誰知道又被李初一給逮了個正着。
看着李初一那雙幽光閃閃的眼睛,李斯年越看越覺着有些心驚。
天眼通這麼厲害嗎?
怎麼感覺比典籍上記載的還要厲害呢?
李初一可不會告訴他自己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天眼通,而是那傳說中的陰陽道眼。在陰陽道眼的視野中,連丹陽子那無數年都沒有被人發現的洞府都被他給瞧出了端倪,李斯年這點本事就是藏得再隱秘也是沒用的,在他的眼中看得可是清清楚楚。
李初一臉上似笑非笑,方峻楠和柳明秀則有些不好看。
被人窺視了,任誰都不會有好臉色的,哪怕這個窺視的人是朋友。
一方面爲自己的警覺性太低再次反省,另一方面李初一的敏銳也讓方峻楠二人暗暗心驚。
一次還可以說是湊巧,但是接連兩次這小子都發現了他們根本沒有發現的東西,這隻能說明李初一的本事確實不是他的修爲所顯示出來的那樣,而是有些神技若妖的味道了。方峻楠真的很想看看到底是誰、是哪個門派教出了這麼一個了不得的弟子。
既然已經被李初一揪出來了,而且是再一次的,李斯年臉皮再厚也不能抵賴,再說看着方峻楠那雙凌厲的眼睛他也不敢抵賴。
“咳咳,那個什麼,我是路過的,嗯,路過的!”
方峻楠臉色更難看了,李初一卻是陰陽怪氣的道:“哦,路過啊?老傢伙你挺閒的啊,傷都不養了,沒事兒竟然出來溜神識,你挺有雅興啊?”
李斯年被他嗆得一陣猛咳,咳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下,剛想開口再說點什麼緩和下氣氛,卻聽方峻楠正色道:“李道友,情歸情、理歸理。你與我是舊識,而且還予我有救命之恩,今日之事若是我方峻楠個人之事,我定不會放在心上。但是這事情牽扯到少主的秘密,希望你能知道該怎麼做!”
好你個方峻楠,這纔多長時間,你大爺的一口一個“少主”的就叫上了,你也不嫌寒磣!
李斯年心裡暗暗撇嘴,臉上卻不敢露絲毫端倪。這要是心裡想的讓這仨人知道了,那就不用勞煩紫鳶大駕了,方峻楠就能把他給活活玩死。
心裡暗歎一聲,暗罵自己吃飽了撐的沒事兒找罪受。自己不就是想再潛回來看看方峻楠和柳明秀到底能不能親上嘛,誰知道一耳朵聽下去就聽來這麼一件大事兒。
好奇心害死貓,古人誠不欺我!
自怨自艾的半天,該立的誓還是得立,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輕車熟路,李斯年與方俊那一樣,以道心起誓絕不將今日之事說出,這才讓方峻楠兩口子的臉色好看了一些。
道誓都立了,李斯年索性也不走了,沒多時衣衫斂動聲起,他直接本尊過來了。往旁邊那麼一坐,懶散的託着腮幫子好奇的看着李初一施爲,他倒要看看這個小胖子究竟用什麼方法給柳明秀療傷。
李初一也不管他,只是專心的幹自己的事兒。
小胖手往前一伸,慢慢的貼在了柳明秀受損的側臉上,掌心《道典》氣息密佈,隨着他手掌的貼合緩緩地浸入了柳明秀受損的皮肉中。
《道典》第二遍經文的催動下,《道典》氣息的療傷作用是毋庸置疑的,李初一已經無數次的用親身驗證了這一點。雖然之前沒有用此法給別人療傷過,但在他想來,效果就算再差也絕對不會差到哪兒去。
可惜事實證明,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道典》氣息進入柳明秀的臉部後雖然也在努力修復着她受損的經脈和血肉,但不知爲何卻效果甚微,柳明秀的傷口半天都沒有明顯的起色。
李初一微微皺眉,手上一加力又加大了《道典》氣息的輸出量,但結果依然如此,柳明秀的傷口只是微微加快了一絲癒合的速度,總體來說仍是沒有明顯的變化。
看着李初一滿頭大汗的忙活了半天也沒有效果,方俊那心裡一沉,低聲問道:“少主,可是不行?”
李初一搖搖頭沒有說話,皺眉凝思半天,雙眼忽然用力一睜,瞪得滾圓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柳明秀的臉,陰陽道眼毫無保留的運轉到了極致。
黑白色的世界中,他自己的法力、《道典》氣息以及柳明秀傷口處斷裂錯位的經脈都被他纖毫畢現。他很清楚的看見了自己的《道典》氣息一直在快速修復着柳明秀的傷勢,只是奇怪的是那些受損處剛剛被修復卻又再次破損斷裂,那些重新長出的經脈就跟豆腐渣做成的似的,一碰就散、一觸即潰。
這種情況李初一是第一次見到,他絕不相信這是柳明秀本身的體質問題,否則她根本就不可能被生下來。這肯定是有什麼他還沒有發現的東西在作祟,特別是在他仔仔細細的觀察下發現那些修復好的經脈是在某種外力的作用下而再次破損的,這更加堅定了他的這個想法。
陰陽道眼已經運轉到了極致,李初一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就這樣紋絲不動的死死盯着那傷口。
不知過了多久,他眉梢忽然一挑,手中《道典》氣息忽然一邊,第五篇經文驟然響徹心間,柳明秀只感覺側臉一涼,一股凜冽的寒氣向她的腦部快速蔓延過去。
“封!”
《道典》氣息分出一縷牢牢地封住了傷口周圍的所有的出路,沿着損傷處的邊沿整整圍了一圈。怕與柳明秀的法力有衝突,他沒敢用自己的煉神法力,所有施爲全部都是依靠《道典》氣息完成的。只是簡單地這麼幾個動作,他便累出了一頭大汗。
柳明秀本來驚恐的等待着那涼氣的侵襲,卻不想那蔓延之勢忽然止住了,再凝神感覺時除了傷口處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的有些麻木,其他部位再無異樣。看着李初一滿頭大汗的樣子,柳明秀眼中露出了歉意與感激。
封住了傷口之後,李初一選了受傷處的其中一小塊做實驗。轉爲極寒的《道典》氣息融入到那一小段血肉和經脈中,之後猛然炸開,血肉和經脈頓時化爲粉碎。柳明秀悶哼一聲,臉上突然飈射出一道血線。
“秀兒!”
方峻楠一驚,手擡起了一半卻又放下了。看着李初一滿頭大汗的一臉凝重的樣子,方峻楠相信他如此做必有深意,不可能是存了什麼要害柳明秀的意思。
果然,那一條血線飈射而出後,李初一併未讓他就那麼灑落地上,而是左右虛握成爪一把抓了過去,將那條血線穩穩地抓在了掌中。
血線化爲一滴血珠滴溜溜的懸浮在他的左手上,《道典》氣息將其中的血氣和血肉殘渣凍住後一遍遍的粉碎着,直到將其湮滅。當那滴血珠就要完全消失的時候,阻礙柳明秀恢復的真正原因終於露出了一絲端倪。
這句話說得沒錯,真的是“一絲”端倪!
那是一條比汗毛要細上不知多少倍的一根絲線,若不是李初一將包裹着它的所有東西一遍遍的剝離了個乾淨,而這根絲線本身又帶有一絲金屬光澤的話,那麼任誰都可能直接將它給忽略了,哪怕它就在你的眼前。
方峻楠自己試了一下,以他元嬰期的神識強度去掃視這條絲線,一向無往不利纖毫畢現的的神識竟然一掃而過空無一物,若非他親眼見到了那條銀線的存在,他可能真的會以爲自己產生錯覺了。
銀線在李初一的手掌中蜿蜒扭動,一刻都不停歇。李初一好奇的看着它,眼睛都快看成鬥眼了,卻突然發現銀線一變,從絲狀瞬間縮成了一個小點,緊接着又變做了一個同樣微不可查的尖刺,衝着捆住它的防護便刺了過去。
李初一的煉神法力被一穿而過,根本沒有形成多大的阻礙。那根銀刺一衝而出,衝着柳明秀的傷臉就衝了過去,似乎那傷口內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它。
眼見它就要重新回到“組織”了,半空中卻突然出現了一隻肉乎乎的胖手一把抓向了它。那隻胖手正是李初一的,此時他的手上隱隱籠罩着一層紫黑色的光芒,那銀刺被他一把抓住重新困在了手中。
那層紫黑色的幽光正是《道典》氣息中虛空篇產生的虛空氣息,以往附在劍刃上連元嬰期大圓滿修士的護體法力李初一都破得開,如今被他捻開了佈滿手掌,頓時讓他的左手化成了一個堅固的牢籠,不論銀刺怎麼掙扎都掙脫不出,反而在與那紫黑色幽光接觸的時候讓自身在不斷消逝着。
終於,隨着最後一抹銀刺撞在了虛空氣息上被吞噬乾淨後,李初一費盡心思煉化出的這點銀絲再無半點剩餘。
對此,李初一沒有絲毫心疼。他只是滿臉凝重的凝望着已經空無一物的左手,半閉起來的雙眼中若有所思。幾番確認應證,他心裡終於有了幾分猜測。
看着方峻楠和柳明秀,他嘆了口氣。
“是方景爍這個陰魂不散的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