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小二黑,李斯年跟着王大川快馬向監察司趕去。
之前跟着李初一可以高來高去,現在跟着王大川可沒這種特權,走在路上李斯年不禁暗暗感嘆小胖子說的沒錯,人吶還是能飛的好,馬再快哪有人飛的快,而且屁股還咯得慌。
小二黑倒是很舒服,李斯年頂着它既無語又咬牙。以前沒發現這小東西這麼沉,現在自己一試脖子都快壓斷了,真佩服小胖子整天頂着跟帶了頂狗皮帽子似的沒事兒人一樣。
一個監察司的高官,一個太子身邊的紅人,兩人起初無話趕路,可想到對方的身份時卻又起了攀談之心。
王大川是個精明人物,李斯年更是八面玲瓏,也忘了是誰起的頭了,兩人一個山南海北一個醜聞秘史的這麼一聊,頓時越聊越投機,最後更是互爲知音恨不得同騎並乘,直把小二黑聽得白眼連連,恨不得一口神火噴死這倆不要臉的。
好在路終有盡時,否則小二黑保不準要殺人了。
監察司門前下馬,看着黑洞洞的大門,饒是李斯年的淡定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人的名樹的影,監察司兇名赫赫,正常人進去難免心生怯意。
王大川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待手下結果馬匹,他伸手向內一引。
“李大人,裡邊請!”
無官無職卻稱大人,王大川的討好之心可見一斑。
李斯年回過神來,無視小二黑細如髮絲的譏笑聲,微笑頷首示意王大川先行,跟在對方身後一腳跨入了門中。
穿過黝黑的門廊,繞過寬大的照壁,光明重現眼前豁然開朗。
監察司的內部並不如他所想的那樣森冷壓抑,雖然稍稍冷清了點,但不失爲一個極具匠心的大宅院。
院落呈方形,規格面積跟外面看見的一般無二,少見的沒有運用空間陣法加持。整個院落被一條小河分爲了前後兩部分,前半部分是個花園,一個個小廣場散落其間。而後半部分則屋舍林立,由矮到高依次延伸,樓梯形態各異唯有一點相同,那便是它們都是黑色的。
黑色的牆面,黑色的樑柱,只有雕花徽紋由金粉勾勒,其他的通體接黑。
這種佈置雖然讓人感覺壓抑,可壓抑中卻又透着一股別樣的厚重,尤其是有前半的精美花園做對比,更是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懾感。
小河河面不寬,但卻極長,筆直的橫貫東西。不算寬的河面是個修士都能一躍而過,但顯然不會有人這麼去做,來往者皆由河面上的一座拱橋通行,沒有任何人敢另走他徑。
來到橋頭,李斯年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石碑,頓時無語。
奈何橋。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是那麼的扎眼。監察司還真把自己當陰曹地府了,竟然給自家的小橋取這麼個名字,這是在暗示着犯人此去無回嗎?
見李斯年凝目注意,王大川湊前問道:“李大人認爲如何?”
“很有學問。”李斯年笑容滿面的讚道,心裡暗翻白眼。
除了這句,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敷衍了。
誰知王大川面色一喜,讚歎道:“李大人果然好學問,能看出此三字字跡不凡!大人不知道,這三個字乃先皇親筆所提,下官每次經過都要好好瞻仰一番,遙感先皇風采!”
“李斯年,你要再敢跟他廢話一句,別怪本皇發飆!”小二黑傳音,它實在受不了了。
李斯年也受不了了,見王大川還要深入探討,他趕忙攔住岔開話題。
“就這幾座樓能關多少人?我怎麼感覺監察司這麼小呢?”
結果王大川又是眼睛一亮,讚歎道:“李大人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監察司的不同尋常!大人有所不知,這些樓並不是監察司的主體,只是用來初審和供差人休憩用的,真正的主體不在地上而在地下,監察司遠比大人所想的要大得多!”
“地牢?”
李斯年怪異的看了看地面,心中一動調侃道:“你不會告訴我說下面一共有十八層吧?”
王大川一愣:“呃...李大人怎麼知道的?莫非以前來過?”
鬼才來過!
李斯年心中狂喊,嘴上無奈的敷衍道:“胡亂猜的,沒想到竟然中了。不說這個了,我家主子要的人呢?在地上還是地下?”
“地下!我已讓人去帶他上來了,等下就能見到。當然了,若是大人有興趣可以隨我下去接人,順便參觀下監察司黑牢,大人以爲如何?”
王大川是真心邀請,李斯年也是真心罵娘。
請什麼的都聽過,請人蔘觀牢房的他還是第一次見,而且還是整個人界最恐怖的監察司黑牢,這人是不是有病?
委婉拒絕,稍稍表露了下自己急着離開,王大川也不敢多耽擱,趕忙引着李斯年過橋來到一座偏殿。
屋內跟屋外一樣,也是通體皆黑,就連桌椅擺設也偏向暗色,外面的陽光灑進來感覺不到一點暖意,總感覺有一股陰風拂過身體。
王大川習慣了,絲毫不覺得難受,李斯年卻苦了,坐在椅子上怎麼坐怎麼難受,總感覺自己跟上刑了一樣。
好在沒讓他久等,不多時有人來報人已帶到,而後屋中暗光一閃,兩個官差押着海無風露出身形。
望眼過去,李斯年的心狠狠一顫。
兩眼無神一片死灰,皺裂的皮膚緊貼着臉頰顯得顴骨高工凸起,頭髮枯草一樣的糾結散落,全身上下只有一套髒兮兮的布襠褲遮掩着羞處,全身上下枯瘦一片,幾乎沒有一寸皮膚不帶傷的。要不是身上還有點生氣,他甚至會以爲那是一具乾屍,即便如此也跟行屍走肉差不了多遠了,他怎麼也無法將眼前這個形如槁木的頹廢男子跟太虛宮那個冷酷霸道的二師兄聯繫起來。
之前還對監察司的黑牢多有腹誹,以爲豬鼻子插蔥不過如此,此時見到海無風他才明白監察司就是監察司,十八層黑牢不是地獄,但也跟地獄沒差多少了。連海無風都能被折磨得這般頹廢,黑牢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海無風?”
李斯年輕輕的喚了一聲。
海無風沒有反應,一雙眼睛仍是空洞的望着前往,不知在看些什麼。
皺眉看向王大川,李斯年眼神不善。
王大川也很無奈。
進了黑牢的沒幾個能活着出來的,對於死人能有什麼好待遇?
上面雖然交代海無風先不殺,但也只是交代了“先不殺”這三個字,並沒有說讓他們善待。
海無風其實算是不錯的了,至少人還完整,也還有條褻褲遮體,這還都是看在鎮西王的面子上才格外“優待”的。黑牢裡的其他人可就沒這待遇了,不論男女統統無衣遮體,一來下面黑漆漆的穿與不穿沒什麼兩樣,二來這樣能羞辱折磨犯人的心防,身無片縷行刑起來也更方便。
若是早幾天,哪怕早一天知道要放人也行,王大川都有機會安排人好生給他梳洗一番。可他是今日才知此事,想安排也沒那個時間。
監察司的分工極其森嚴,除了文老以外沒有人能直接干涉其他部門職務。王大川官職雖高但並不隸屬黑牢,他只負責抓人和文案工作,後來升官後還負責專門應對鎮西王來訪,關押審問都是黑牢各部的活計,他臨時插手根本來不及。
換句話說,跟李斯年一樣片刻前他也不知道海無風被關押在哪兒是何模樣,他知道的並不比李斯年多多少,有心補救也無能爲力。
看着慘不忍睹的海無風,王大川面露歉然,心裡卻暗暗凜然。
他是臨時得知,但頂頭上司文老卻肯定一早知道。明知道是太子要的人,文老還這般對待,這裡面的心思想想就讓他惶恐。
說白了,海無風這樣出場十有八
九是文老授意的。文老顯然不是一個健忘的人,那麼這份心思是出於他自己還是衍皇,就很值得推敲了。
見王大川面色歉然,李斯年面無表情的收回了目光。他雖然不知道那麼多隱情,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估計這應該就是監察司的規矩,與王大川沒有多大關係。
深深一嘆,李斯年起身來到近前,剛一接近便聞到一股惡臭撲鼻而來。沒有躲也沒有掩鼻,李斯年緊緊的盯着海無風那雙空洞的雙眸,一隻手輕輕的按在他的胸口度過一道法力,嘴上又輕聲喚了一次。
“海無風,能聽見我說話嗎?是我,李斯年,你還記得我嗎?”
這一次,海無風的眼睛終於有了波瀾。
瞳孔艱難的收縮起了一些,他面無表情的看着李斯年,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聲。
同時,李斯年眉頭一緊,度入海無風體內的法力遇到了阻滯,經脈有些殘破但並未斷絕,可是經脈裡卻又什麼東西堵在了裡面,任他的法力如何疏通也推進不了半點。
神識探出細辨良久,李斯年眉頭回頭:“爲什麼不解開他的封禁?”
王大川一怔,隨後看向兩個差役。
“還不放人!”
差役沒有動,其中一人雙目微閉傳音片刻,末了輕輕點頭,兩人這才齊齊出手在海無風身上連拍帶點一通忙活,末了一掌印在後心正中,另一人一掌印在腰眼上,掌心發力透徹全身,一枚枚透明的細針頓時從海無風體內透了出來,其中三枚赫然位於胸口心口和小腹丹田,端的是歹毒無比!
取出專用的針囊一一收好,看兩人小心翼翼的樣子就知道這些漂亮的水晶針並不像它們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純潔,待兩位差役收拾完畢鬆手後退,海無風頓時身子一軟,李斯年趕忙上前扶住。
“你...你是...”
“別說話,把它吃了,咱們出去再說。”
早就準備好的丹藥送入海無風口中,李斯年眯眼看了兩位差役一樣,隨後向王大川點了點頭。
“王大人,時日不早,我家主子好着急了,李某就不多留了,告辭!”
王大川也鬆了口氣,他就怕李斯年跟李初一一樣是個不分場合的蠻人,聞言趕忙點頭,拱拱手道:“太子的事情自然最爲緊要,李大人自便即可,下官送李大人出去。”
“王大人留步,李某自己出去就行。”
說完不等王大川跟上,李斯年腳步一點,帶着海無風向外疾速略去。
經過奈何橋時低頭掃了眼石碑,一聲細微的冷哼淹沒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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