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裡,真的算得上是風平浪靜。
巽清自會到府上之後,便開始閒置了。春闈初試對他而言毫無壓力,他掃過一遍張佐炎給他帶過來的資料後,便再也沒有興趣去準備什麼。
題試說簡單也不簡單,說難也不盡如此。本次春闈,劉楚取消了對於四書五經八股制的科考,而是選用了一般性質的問答。
問答涉及國家社稷,水利農科,軍事邊疆等一系列實用性考察,換句話來說,就算臨時抱佛腳也沒多大用處,因爲這個範圍已經不是幾天就能看過來的了,所以一切順其自然便可。
不過這一消息走漏街頭之後,可謂是罵聲一片。
先不說那些爲了謀取功名死磕書本的某些寒門子弟,某些爲了圈小範圍而不惜重金賄賂試題官兒的倒黴孩子可就真真吃了個啞巴虧,這錢都給了,也抵不上劉楚輕飄飄的一句話。
這破事兒又搬不上臺面,有些人就只好打落了牙齒和血吞,不過這並不代表那些錢多了沒處花的孩子們不會在暗地裡給劉楚和吞錢的官爺使絆子。
於是乎,整個都城最近都一直處在了表面風平浪靜,暗地波濤洶涌的浪潮之中。劉楚是個會使喚人的,他剛把最新的決策呈給了劉乾,自個兒就把身上擔子一撂,甩給了下頭幾位主考官,生生把別人當盾牌使,而他本人早在決議通過的那一天就再度隱回了幕後。
其速度之快,手段之果決,無一不讓人嗔目結舌。
張佐炎從柳鶯鶯那兒套出來第一手情報,就馬不停蹄地奔到了巽府。他拐了拐眼,沒有看到房小靈,就開始犯抽似得一個勁兒的嘚瑟,字裡行間還不忘秀一下恩愛。
巽清擡了擡眼,面對他的挑釁,也只是哼了一聲,便垂下了頭,顯然心思不在這裡。
“不要告訴我,你這會兒開始緊張了?”張佐炎見沒能撩起他的怒火,沒趣地撇嘴道,“房小靈又沒在?”
“靈兒的事與你無關,你似乎關心的太過了。”巽清聽到了房小靈的名字,總算有了點反應。不過,他也只是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就像被人侵犯了領地的野獸般不善地嗤了一聲,“有事就說,沒事快滾。”
“嘖嘖……我怎麼覺得你快被你家那誰給拋棄了,這麼慾求不滿的臉擺給誰看啊,我可不是你家靈兒。”張佐炎總算抓住了重點,然後就開始沒臉沒皮地開始嘲諷。永遠不要指望張佐炎會正兒八經的安慰人,若真有那麼一天,也許巽清會把他的臉皮扯扯開,看看是不是真貨。
“她有事出去了。”巽清答得心不在焉,看向張佐炎的目光越發怪異,“你該不會是……?”
“喂喂,朋友妻不可欺!!你個混小子想哪兒去了?!!”張佐炎被他看得發毛,連‘巽兄’都沒有喚就直接嚷上了,“我和鶯鶯可是……”
“怎麼都在這裡啊?”還沒等張佐炎說完,就被一道清亮俏皮的聲音截斷了,“我就剛出去這麼一會會兒,怎麼多出來這麼多人?”
“靈兒,你不是……?”巽清遲疑地看了一眼房小靈,但很明顯他周身的低氣壓減了不少。
房小靈後知後覺道:“我出去的時候本來想跟說一聲的,看你還在自己寢室裡沒有出來,我就沒叫你。”
“哦。”巽清點了點頭,本還想再問些什麼的,可偏偏見着了張佐炎眉間帶笑的欠揍樣兒就生生把問話卡在了喉嚨尖兒,怎麼着也問不出來,只好把話題扭轉到了別的方面,“靈兒,這不就來了個張佐炎麼,你怎麼說‘多出來不少人’?”
房小靈被問得一愣,總不能說老闆就在上頭偷聽吧……本來巽清就對老闆的印象不佳,現在再加上這一茬兒,不借機把老闆趕出去纔怪?!
張佐炎就沒這麼好騙了,他好歹也是一個習武之人,此刻已經把賊兮兮的目光對準了上頭。
雖說老闆神通廣大,要論裝神弄鬼的功夫沒人比得上他,但再不說點什麼轉移張佐炎的注意力,怕是事情會真的大條了……想到這裡,房小靈冷不丁地開口道,“口誤,口誤哈哈……佐炎突然出現在這裡,我一時沒轉過話來,啊哈哈……”
這話說得有多假,只有房小靈知道。在她乾笑着臉部快要抽筋的時候,張佐炎總算肯把他不懷好意的眼神從上頭轉了下來,只不過那高深莫測的小眼神兒怎麼看怎麼瘮的慌。
“口誤?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上頭有什麼?”張佐炎翹起了二郎腿,單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房小靈,“那麼值得你用如此……爛的藉口來搪塞我們。巽兄也是這樣想的,哦?”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房小靈狠狠地瞪了一眼張佐炎,可又繃不住巽清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那幽怨的眼神看得她心肝兒直顫。
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孽……
好在上頭那兩位並不打算隱藏自己,眼看着氣氛僵直,老闆也就施施然從上頭揭了磚瓦,一手抓着阿紫,飄了下來。
“午安,各位。”
“你來做什麼?”巽清看到他又想起了自己要把他趕出去那茬兒,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想他好歹也是巽家的少主吧,什麼時候趕個人還得去特意尋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重點是那理由還得經過他母親大人的首肯,這感覺……真是糟糕的不能再糟了。
“來談點事情,有關於此次春闈的。”老闆不是沒看出來巽清的一臉嫌棄樣兒,只不過他來此並不是爲了找茬兒的。他說完這句話後,便牽着阿紫,找了一處舒服的位置就坐了下去,儼然一副主人的模樣,臉上依舊掛着波瀾不驚的恬淡笑容。
只不過在巽清眼裡,這傢伙的到來就是滿滿的惡意,更不用說他現在的作態。沒辦法,討厭一個人,無論他做了什麼都是錯,即便是不經意間的小動作。
“我之前問你的話,你可有仔細想過?”老闆並沒有多少廢話,就直奔主題。他看得出來巽清不喜自己,所以也沒打算多做停留。
張佐炎看看緊蹩眉頭的巽清和一臉淡然的老闆,總算明白癥結出在了何處。只不過,現在的他更傾向於看戲,所以一向聒噪的他也只是端起茶水來啜了一口,並沒有打算插足於這兩人的談話。
倒是房小靈不淡定了,她那日並不在巽清身邊,自是不知道這兩人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這劍拔弩張的架勢,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事啊。
“那個……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他們不就在好好說麼,小靈別鬧,過來坐。”張佐炎是絕對不容許有人打擾他看好戲的,雖然那兩人根本沒有因爲房小靈的介入而有一絲動搖。
“小姐姐,我們到那邊坐着吧。”阿紫看了看老闆平板無波的臉色,卻是像是看出他什麼意思似得,拉着房小靈就把她按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這是老闆的意思,不要插手。老闆不會害了他的,只不過有必要讓他認清一些事。”
阿紫低沉的話語仍然徘徊在房小靈的耳畔。他顯然是跟上次一樣,傳音入密,爲了省去些不必要的麻煩。
房小靈扭頭看了看他沉下去的眸子,便抿着脣看向了巽清。她的那雙貓瞳漸漸眯起,不知在想什麼,整個人卻是安靜了下來。
張佐炎挑了挑眉,忽的對這小娃娃起了興趣。只不過他也並沒有說什麼,現下要緊的便是前頭這兩位了,小娃娃的事他可以過會兒再瞧瞧,反正他手裡的事都處理完了,閒下來就只好自己給自己找找樂子。
“如何了?”老闆掃了眼四周見沒了礙事的,就開口問道,只不過他問得話越發簡短。
“我只會站在對我有利的那一方。”巽清說得含糊,可眼裡卻是越發堅定。那犀利的眼神是房小靈從未見過的,可她卻是覺得如此安心。
“劉楚和劉乾可容不得你慢慢選。”
“我有說一定要在其中表明立場麼?”
“哦?”
“誰能幫我,我就站在誰的陣營,就從把我的父親從大理寺那裡放出來開始。”
“這世上可沒有那麼好的事,被劉楚和劉乾發覺,你只會死的更慘。”
“那就在他們發覺之前退出即可。”
“退?你真以爲好退?!”老闆輕嗤了一聲,“永遠不要小瞧人類對於權力的渴望。只要有一個,就夠你受的了。”
“我自有主張。”巽清淡漠地垂下了眼,“真到非不得已的時候,我自會一力承擔。”
“呵……”老闆慢悠悠地轉眼看向房小靈,“真到那時候,可有人傷心嘍……”
“我……”巽清自是明白老闆那什麼意思,只是他還是執拗地咬傷了脣瓣,“此事我自有主張,先生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恩?”
“討債的來了……”巽清一指他身後忽然出現的白影,他朝那個白臉男子揮了揮手,顯得極爲熟稔。
雖然,他與他,不過前些天剛有過一面之緣。
“……”
“先生莫不是忘了答應我什麼吧?”白漣殺鬼氣森森地一笑,鷹眼裡竟是陰霾。
老闆悚然一驚,朝那白麪男乾笑着打着哈哈,隨即瞅準了一個機會低聲喝道:“阿紫,我們走!!”
(猜猜看,老闆答應了小白什麼事啦啦啦,雖然與正文無關啦~~~過渡章奉上,我要睡了2333,今天被Word差點嚇尿,還以爲文文真被吞了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