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甚至都沒有看清自家姐姐的動作,形勢就好像變了。她傻呆呆地看看一臉笑意盎然的科利爾,又看看扭曲了面容的兇女僕,不知作何反應。
突然,女僕的右手臂往後縮了縮。自她那個角度,克萊爾正好看到那人眼底的陰寒,而與之相呼應的,便是那人腕間的一閃寒光。星子般的亮色不是玻璃,就是刀具的反光!
克萊爾皺眉不語,情急之下,她想都沒想就將自己的銀湯勺甩了出去,砸到了那人的手腕上,這無疑是換來了那女僕惡狠狠地瞪視。克萊爾無辜地朝她眨眨眼,繼而果斷縮在了科利爾的身後。
科利爾側身的剎那,自是看清了那女僕的小動作。她哼笑了一聲,就劈手把刀具奪了過來,反手將其刀尖對準了她的喉骨,試探性地向內戳進了幾分。
皮膚向來是女人最柔軟的地方,刀子刺入,自然會有別物從刺破的孔洞裡流淌而下。猩紅的血液像極了科利爾的眼底的流光,女僕不由地瑟縮了一下,她的意識除了瞬間的空白以外,就只有惡魔一詞在她的腦海中反覆叫囂。
恐懼,在那猩紅的色彩裡放大到了極致。
科利爾離她極近,自是聽見了她喉嚨裡發出的‘咯咯’聲。她本來就沒多少同情心,現在見着這女人的慫樣兒,只覺快意。她非但沒有鬆開手,反而又將刀尖往裡送了幾分,滿意地看到血流的速度又快了一倍,她才堪堪停住刀尖。
“還想逃?”
“你……不能殺我,不……”女僕的氣勢早就隨血液的流失而消耗個一乾二淨,她不得不低下了她高傲的頭顱,向這不足十二歲的小女孩俯首,“停下來,求你……不要……”
“不要殺你,還是不要留你於此?”科利爾歪着頭,小臉上滿是純真的笑容,可那雙赤瞳卻是紅得要滴出血來,殺意與邪氣混雜在一起,立即就沖淡了這小孩兒身上的稚氣,只餘下難以言說的森冷與怪異。
畢竟在伊麗莎白女士身邊潛伏多年,她還是清楚現在的形勢對於她而言極爲不利,擺在她面前的路只有兩條,要麼委曲求全,要麼……死……
她只覺冷意更重了,多年來,她一直都在迴避‘死’這個字,可最終她根本逃不過,她的命是如此卑微,卑微得不過是一枚所處可見的棋子。
棋子,明面上是爲了保護共同的‘王’,實則不過是隨手可拋的棄兒,冠上高尚的名號,然後也不過是——卑微得被人埋在了臭泥溝裡。
貴族人家的女僕,並不比普通人家的女僕好上多少,她們……都一樣,從來沒有被算入‘人’的行列。
她的地位只比那最低賤的苦隸高了一級,從未被列在戶口的白皮書上,也從未被算在人民的範疇,自然也從未享受過法律的庇佑。
簡單來說,就算她被這個沒有什麼地位的私生女所殺,人家小姐充其量也只是被罵了一通,而她……
呵……
最後的結局,也不過是給點錢幫她找個好地方埋了而已。
幾年,啊不,幾天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記得她了。接着,她死後的一天裡,自己的位置會被新的棋子所代替,妥妥帖帖,不會有人會爲她感到憤怒,也不會有人爲她而流淚,她……就這麼消失了……
可是,她就是不甘啊!
爲什麼她自己的命如此低賤,低賤到任何人都可以踐踏?!
爲什麼……爲什麼自己連生的權力都要被人剝奪?!只因爲自己那該死的孤兒出身麼?!
哈哈!!
多麼可笑!!
自己的命在別人手裡時才感覺自己要去珍惜!!
科利爾能感覺到她的氣場變了,乾涸無神的眸子突然之間就被灌注了逼置死地的不甘於倔強,但也只是那麼一瞬,她又飛速掩去了自己的情緒。
“你殺了我,沒有好處。”女僕還沒有脫離那要死不活的狀態,她現在連咽口口水都有些艱難,畢竟那刀子刺得深了,再往裡就能碰上她的聲帶與喉管,她不敢大意,冷靜下來,才能扭轉局勢,“你想要的,我可以爲你達成,但首先,你得鬆開我。”
“鬆開你,好讓你跑去向母親大人告狀麼?”科利爾冷笑了一聲,突然覺得有些失望,但她究竟在失望什麼,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你真的把我當傻子啊……呵!”
“我現在這樣子能跑麼?”女僕抽了抽嘴角,大着膽子去碰那刀尖,努力讓它偏離那要人命的方向,“想要什麼,我幫你。”
“爲什麼?”
“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你不說,我不問,反之亦然。”女僕早就恢復了那面無表情地死人樣,只是那眼不再空洞,尤其是在說到‘活下去’的時候,墨綠的眼中多了一絲神采,很亮,很亮,“您的吩咐我會照做,但我只有一個主人,永遠……不論如何,我要……活下去,一定!”
科利爾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主人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教皇大人,她的生父。難得的,她也沒再計較下去,“幫我把這些都打包好後送入我的房間。今天的事情,不許告訴別人,包括你的主人,懂?”
說話間,科利爾終於撤下了她脖間的刀具,“這個我就收下了。”
女僕有些楞,沒想到這小惡魔如此輕易就放過自己,只是某些根深蒂固的思想迫使她,說了一句她其實很想,很想當什麼也沒說過的話,“他如果問起,我會據實回答。”
科利爾挑了挑眉,心下卻是對她的印象少許好了些。從有利到不利,再從不利之境脫困,繼而至今還能冷靜地和自己談着條件,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說過自己主人的名字,此等嚴謹機敏而又固執的人,若是能好好加以利用,說不定會是一個很不錯的棋子。
想到這裡,科利爾極爲好脾氣地點了點頭,一指桌上啃得乾淨的骨頭,“磨蹭什麼,還不趕緊幫我把這些都包起來。”
“哦,對了,還有這裡,別忘了打掃乾淨哦~”科利爾退開了幾步,拉着克萊爾站到了一邊,作勢要走,猩紅的眸子裝作不經意間略過地上的狼藉,以及女僕略微扭曲的臉,不由心情大好,“畢竟這可是你害的,浪費糧食可是連惡魔都不能饒恕的惡行哦~”
女僕沒有看科利爾她們,只是惡狠狠地揮着手中的白色毛巾,那死命揉搓地上污漬的兇狠作態分明是將其當作了某隻小惡魔。
科利爾只是笑笑,並沒有在意,倒是克萊爾在走出飯廳之前都是扯着科利爾的袖子的,她死活都不肯鬆開,血眸微闔,瞳孔失了焦距,似是被嚇到了,又似只是在走神。
走了幾步,遲鈍如科利爾都感覺不對了,克萊爾似乎……太安靜了些……
“克萊爾?”
“……”
“是不是那個女僕讓你感到不舒服了?”
“……”
“喂!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
“……”
“克萊爾,你別嚇我。”
“……”
“喂!克萊爾,喂喂!!”
科利爾終是忍不住那種焦慮感,那感覺就好像,好像克萊爾突然……沒了生息。她不敢往下細想,就拉着她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砰地一聲甩上了自己的房門。確定周圍沒人後,她才蹲下身子死命地晃着克萊爾,猩紅的眸子死死地鎖着眼前那小人兒,希冀着,希冀着她會出現別的表情,哪怕是些微的抽動,她都會安心。
“……”可是克萊爾精緻的小臉還是呆呆的,沒有什麼表情。
科利爾急了,她不知道克萊爾這是怎麼了,只是心下那不詳的預感愈發的濃烈,濃烈到她自己都無法忽視。
忽的,克萊爾動了,她伸伸胳膊伸伸腿,小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似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提線木偶……
科利爾咬着脣,兀自抱着自己的胳膊,卻是抵不過那一波波的冷意。未知的恐懼感包裹住了她,她是不忍對克萊爾下重手的,尤其是現在這種詭異的狀況,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做……劈暈她是萬萬不可的,可是……
“……你”科利爾在愣神的那會兒,就見克萊爾突然湊到了她的臉前,她看見了那紅寶石般的眸子映上了自己吃驚的模樣,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原來……是這樣。”克萊爾的小手撫上了自己的臉,有點冰,帶着孩童的柔軟。
科利爾卻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全起來了,她擰着眉盯着自家小眉,眼神卻是實打實地陌生,“你、是、誰?”
(筒子們都給姐姐我到碗裡來,這是第一更哦~~~~
知道什麼是第一更咩?!
第一更的意思就是說,本人還有第、二、更!!!!
咩哈哈哈~~~快點來說愛我,我滾回去趕我的第二更了~\(≧▽≦)/~啦啦啦?(^?^*),真開心啊真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