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有點靈異。
我關了網頁,先定神三秒,然後打通了劉老六的電話。
劉老六問我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我說剛剛有點苗頭,接着我問劉老六,那雷鳴的叔叔,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劉老六多精明啊,他成就這麼大的事業,腦子的因素佔了一大半。
我才問個話頭呢,他立馬猜出了我心裡頭的想法了。
他笑着問我:你是不是懷疑雷鳴辦下的案子,其實是他叔叔給下了陰術。
我說就是這麼猜測。
劉老六說我猜測的方式,雖然大膽,但是很合理——這麼靈異的事件,肯定要往陰術和陰祟上做文章。
雷鳴是自家被滅門了,他叔叔又會陰術,所以我懷疑雷鳴叔叔用陰術,操控了雷鳴——也是很有道理。
接着劉老六話鋒一轉:但是……我告訴你,你的揣測,是多餘的——你知道爲什麼雷鳴叔叔沒有跟着雷鳴,一起去找你嗎?
我說爲什麼?
劉老六說很簡單,雷鳴捧來了他哥哥的衣服,在找劉老六主持“祭奠”,現在雷鳴的叔叔,和他待在一起。
他說:我清楚一件事,就是半個小時前,雷鳴又殺人了!可是雷鳴在你的身邊,雷鳴叔叔在我的身邊——說是雷鳴叔叔的陰術,控制了雷鳴去殺人,我個人覺得說不過去。
原來如此。
還真是我多慮了?
我掛了劉老六的電話,點了一根菸,看着雷鳴——我想,到底是什麼東西,殺了雷鳴一家人呢?
我咬着嘴脣,腦子裡一團亂麻。
雷鳴不是精神病,也沒有被叔叔下陰術,那麼……下一個可能性是什麼?
是不是雷鳴撞邪了,或者招惹到了什麼不應該招惹的東西?
這事……我得繼續問問了。
我正想着呢,那雷鳴在夢裡拼命喊道:不是我殺的人,我沒有殺我的家人……我沒有殺他們,我愛他們!
他一邊吼,一邊伸手對着天空,不停的抓着。
我做到了雷鳴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安慰安慰他,讓他繼續睡覺。
結果這傢伙,竟然直接坐了起來,滿頭的冷汗。
我問雷鳴:做噩夢了?
“我夢到有警察抓我,我要坐牢,我要被槍斃。”雷鳴說。
我問雷鳴:你的父親死了、你的母親死了、你的姐姐和弟弟死了,你的工友也死了。
“對!”雷鳴大口的哈着氣。
我打開了手機裡的新聞,把剛纔看到的那條雷鳴殺了一個女美容師的新聞,遞給了雷鳴:那這個女人,你認識嗎?
雷鳴纔看到了新聞,立馬瞪圓了雙眼,說道:這是……這是——小閔?
“小閔是誰?”我問。
雷鳴說是他的前女友,她還不是一個普通的美容師,那家美容院,就是她開的,她是老闆。
“爲什麼新聞又說是我殺的人?”雷鳴盯着我,問:我沒有殺過人……真的沒有殺過人。
我嘆了口氣,對雷鳴說:沒說你殺了,我能證明小閔不是你殺的。
雷鳴聽到了這兒,這才心裡頭一鬆,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我拍了拍雷鳴的肩膀,問他:你很愛小閔嗎?
“嗯。”雷鳴說。
我點着了一根菸,沒有先着急問雷鳴他是不是招惹到了什麼難纏的東西,我反而和雷鳴像是聊天似的,先聊了起來。
自己家人都死了,雷鳴已經很悲傷了,更悲傷的是,全世界的人都認爲家人是他自己殺的。
陳詞說雷鳴的精神,似乎面臨着崩潰,我就暫時先不刺激他吧。
我和雷鳴,像老友似的,聊了起來。
他告訴我,他十六歲出來打工的時候,就和十七歲的小閔談戀愛了。
小閔是閩龍工廠裡的廠妹。
工廠裡妹子是很多的,小閔就是其中一個。
雷鳴和小閔談起了戀愛,墜入愛河。
雷鳴很喜歡小閔,他在十七歲那一年,跟小閔說,他沒有錢給小閔買房子,也沒有錢給小閔買車,但他有錢送小閔上學。
他告訴小閔:出來混一年,我算是知道了,這人出來混生活,有文化的比沒文化的好混,我送你去讀書,以後你能飛出工廠,擁抱新生活,從今天開始,我供你讀書。
小閔很感動,雷鳴也真的信守承諾了,他送了小閔,去了閩南大學的成人教育學院上學。
成人教育的學費還是比較貴的,雷鳴每天上十四個小時的班,每個月都領了三級工資,就是爲了供小閔讀書、吃喝、花銷。
小閔讀了兩年多,也就是在去年的時候,她說她不讀了。
雷鳴問爲什麼。
小閔說成人教育都是騙錢的,讀了沒啥用,正規的本科也沒有用——不要說成人教育這樣的本科了。
雷鳴很堅定的對小閔說:那總比我這種人強唄?
小閔再次搖頭,還說:我想和你分手。
“爲什麼?”雷鳴搞不懂。
小閔說就是不想談了,她想找一份新的生活。
雷鳴並不知道怎麼去挽留小閔,小閔真的走了,走得很決絕,甚至沒有給雷鳴一點時間,沒有給雷鳴學習挽留的時間。
在過了幾個月,雷鳴有了小閔的消息,小閔給人當了小三,傍大款了——那大款出錢,給小閔開了一家美容院。
小閔給雷鳴寄了一張美容院的會員卡,說以後雷鳴帶人去美容,不用花錢,算是還雷鳴一個人情。
我聽到這兒,有些發堵,一段長情和付出,最後換了一張雷鳴根本用不上的美容卡,真的有些“黑色幽默”。
我問雷鳴,你不是說前幾天出事的時候,你在黑網吧上網嗎?你是不是因爲和小閔分手啊?
”不是!”雷鳴說他和小閔分手有半年了。
他說他並不恨小閔。
我說爲什麼呢?
他說他本來很恨的,但後來工友勸他,說人家小閔有文化了,是天上的白天鵝了,他配不上也是正常,沒錢沒本事,不如讓小閔單飛呢,這就是命!所以他不恨了,還很愛小閔。
我感覺我的三觀被雷鳴沖垮了——這都不能恨嗎?
雷鳴說不恨,他工友還說了……要適應這個社會——愛一個人就祝福她更好吧。
“但明顯小閔沒有變的更好。”我說。
一個活生生的人,最後變成了有錢人的金絲雀……我不知道有什麼好的,在我心裡,小三不但可恥,還很可憐,像是一隻老鼠,遊走在別人的家庭邊緣,最後變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小三有名牌包包,卻沒有誇她包包好看的人,她有了豪車,卻沒有人天天小心翼翼的提醒她“寶貝,車慢慢開,別搶道啊”,她有了豪宅,卻沒有人把她當成豪宅裡的女主人,她擁有了金錢,卻沒有了人味,她從成爲小三的哪一天起,就只是有錢人的玩物。
那麼多的小三,最後爲什麼黯然離場?有錢人選擇明媒正娶的老婆還是選擇一個玩物?心裡還是有譜的!
雷鳴低着頭,說:反正我工友說的,就是對的。
我忽然發現,雷鳴似乎是一個完全沒有主見的人。
他擡起頭,看着我,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我笑笑,說還湊合。
他指着他那隻瞎了的左眼,說:我眼睛都保不住,確實沒用。
我說你眼睛是什麼情況?
他說他小的時候,弟弟得了眼疾,要是專門治呢,需要花不少錢,但是如果移植眼角膜,費用反而少了很多,於是他父母就讓他把眼角膜,換到弟弟的眼睛裡。
我說你換了?
他說換了,他說當時他是不換的,結果被父母打了好幾天,差點打了個半死,最後才換的。
他說:我明白,我父母肯定捨不得讓我換……只是沒辦法,父母都對兒女好,這是我媽媽說的。
我冷笑道:哼哼——捨不得你換眼角膜?嘿嘿……你的眼睛在你父母的眼裡,甚至都比不上那些錢,還說捨不得?百分之九十九的父母都對兒女好,但還有百分之一是非常不好的!很不幸,你的父母,屬於那百分之一。
“不會……我爸爸曾經告訴我了,兒女是父母的心頭肉,還跟我說了孔融讓梨的事,要讓着小弟弟。”
“兄弟,那不是一個梨,那是一隻眼睛。”我盯着雷鳴說。
雷鳴咬着嘴脣,說:我覺得無所謂,我父母做得對……。
“你……哎。”我對雷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我又問雷鳴:那你前幾天不上班,去黑網吧裡玩,是爲了什麼呢?
“哦,我姐姐想買車,沒足夠的錢,找我把積蓄要過去了。”雷鳴說:一共十幾萬吧,都被我姐姐要走了,我心情當時不是很開心,就去網吧打遊戲,那幾天沒上班。
我說你姐姐買什麼車?借十幾萬?
雷鳴說:寶馬x3。
我吸了一口好大的涼氣,寶馬x3啊,雖然這是寶馬公司的入門級轎車,可也得三十多萬呢,對絕大部分家庭來說……都不是一筆小錢。
何況借錢買車已經很說不過去了,畢竟車子不是生活的剛性需求,不是沒它就沒法活的物件,借錢買寶馬,我是聞所未聞啊。
我問雷鳴:你借了?
“本來不想借的,後來我姐姐說生活是要有品質的,買個十幾萬的,不如加個十幾萬,買個寶馬,倍有面子。”雷鳴說:我覺得我姐姐說得對……所以,我借給她了。
我服了雷鳴這個人了——你姐姐的生活品質上去了,她有面子有裡子了,你的裡子在哪兒?那不是你的閒錢,那是你的積蓄!
借你的積蓄買寶馬?你這都借?是不是沒有原則?
我沒想到,和雷鳴聊一會兒天之後,我才知道——雷鳴是這麼一個沒有原則的人,他的世界裡,似乎只有“誰誰說得是對的”,他沒有自己的靈魂嗎?他壓根就不懂得什麼叫拒絕。
我甚至都不想聊了,再聊真是火大,我讓雷鳴先去房間休息,我也回房間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早上再說。
我嘆了口氣,準備往臥室裡走,忽然,我的手機響了,是陳詞發的微信消息:“水子,我回家想起一件事……那個雷鳴,其實非常不正常……他可能有很嚴重的暴力傾向、極強的破壞**。”
第二更到了哈!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