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氣運,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夏走到了茶堂的窗戶前,猛地拉開了窗簾,指着窗外天空上的那朵黑雲,說道:氣運!就是那個東西——那朵黑色的棺材雲——黑得詭異,黑得驚心動魄,一旦你們閩南陰行的詛咒開了,那朵黑色的雲彩裡,將會釋放出驚人的氣運。
“這氣運,不是虛無縹緲的,他也許是某件東西。”那夏說道:我們八門,就爲了這個東西來的。
接着,那夏還說:不光是我們八門,東北陰人也來了,他們也爲了這個東西。
我說氣運你們拿了,又有什麼用?
那夏扭過頭,看着我,說道:於水啊!你不懂——江湖流派,盛極而衰,衰極而盛,這是亙古不變的規律,自從你們閩南陰人下野之後,一直以來,最強大的兩個陰人團體,一個是以東北招陰人爲核心的東北陰人,一個是以八門爲核心的北京陰人,這兩個團體,一直都處於頭馬和二馬的位置!北京陰人和東北陰人,待在這個位置太久了!其實這兩個團體,內部出了很多的裂縫,機制也開始腐朽了。
“所以!”那夏坐了下來,說:北京陰人和東北陰人,都在走下坡路,我們需要一個契機,改善氣運,止住下坡的趨勢,再延續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興盛。
那夏抓起桌子上的茶,一飲而盡,說道:老祖宗幾百上千年的積業,毀在誰的手上,誰就是千古罪人——都到這個歲數了,開疆裂土的事,我們就不做了,但至少要保持現在的興盛!我不想當一代梟雄,但至少不當一個罪人。
我盯着那夏說道:那你可知道——這氣運是如何誕生嗎?
那夏沒說話。
我接着說,我說這氣運的誕生,是代表巫人復甦。
“那些巫人,和我們不一樣,我們有法律、有道德、有底線,哪怕是一個浪蕩江湖的陰人,那也有陰行的規矩束縛着在。”我盯着那夏,說道:但是那些巫人,什麼都沒有,他們一個個都像是殺戮的機器一樣!他們根本不是人。
那夏說:然後呢?
“然後?然後閩南大地,血流成河,你願意見到嗎?”我問那夏。
那夏說這些他不想見到,但是——他更不想見到八門的衰落。
“和我相關的事,再小,那也是大事,和我不相關的事,再大,那也是小事。”那夏笑着說:那些巫人復活了,和我沒什麼關係……我在北京,他們爲禍的是閩南。
“對……只要血不流你家裡去,在哪兒流,怎麼流的,那都無所謂,是嗎?”
“是!”那夏一點也不藏着他的心態。
他說他就是一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他說什麼“情懷”,什麼“善良”,甚至是“道德”,在應該丟棄的時候,他都會將他們丟棄掉。
我盯着那夏說:可我和你不是一路人!閩南是我的家,我不能容忍一羣巫人,在我的家裡搗亂。
“所以,我喊你來,就是爲了讓你放棄阻擋巫人復活。”那夏說道:你自己開個價吧!
開價?
我盯着那夏。
那夏說對,就是開價。
到底要什麼樣的條件,我纔不會插手閩南巫人復活的事情。
“價格你儘管開……要人、要錢、還是要什麼,只管說。”那夏說道:就算我一家滿足不了你,還有其餘家等着呢——東北陰人、雲南陰人都等着給你開價格呢。
馮春生此時,也不說話,都在等我的回答。
那夏還說:其實我剛纔說了那麼多,這次巫人復活,還有一個更大的好處。
“什麼好處?”我問那夏。
那夏說道:只要這巫人復活了……嘿嘿……天底下的陰人,就都能過上好日子了。
我算明白那夏說什麼了。
只要巫人復活,巫人在製造血案,到處屠殺的時候,勢必會引起恐慌,有錢的大老闆就會站出來,給陰人開高額的薪金,去除掉那些巫人。
到那個時候,巫人制造鮮血,有錢人會出錢讓鮮血平息,陰人就會賺得盆滿鉢滿,不管是錢,還是名聲,名利雙收。
不過……這事,叫發“苦難財”,比那些發了地震後,去地震發生地倒賣物資,發地震財的人還要可惡,畢竟地震是不可控制的,但這場巫人之亂,是完全可控的。
那夏說:所以,陰人希望巫人復活,因爲巫人復活了,他們有錢賺了,有生意做了,名聲也提起來了。
“陰人就該活在亂世。”
馮春生這時候,說了這麼一句話。
其實馮春生的心思,我清楚——他一直還是處於搖擺不定的態度中。
如果不是我要阻止巫人復活,也許馮春生的想法,和那夏他們一模一樣。
那夏拍着我的肩膀,說道:陰人該賺錢了,苦了這麼多年,都特麼在夾縫裡面求生存。
我一時間,心思也有些動搖了。
或許——把巫人放出來,讓他們大殺特殺,是陰行發展的一個轉機。
可這個念頭才動,我立馬給否掉了。
我捏緊了拳頭,把這些“放巫人出來”的念頭,全部清空。
這時候,那夏又說:來吧——水爺,開個價吧?你到底要一個什麼樣的價格,纔會不插手巫人復活的事?
我斬釘截鐵的說道:多少錢,我也不辦——我不發苦難財!
“你不爲陰人兄弟着想了嗎?”那夏問我。
我搖搖頭,說道:不!我爲陰人兄弟着想,我也希望大家都能賺到錢,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成爲人上人!但不是用這種方式——我是陰行的大哥,但是,我還是我父母的兒子,弟弟的哥哥,我不希望我父母出事,我不希望我弟弟出事,每一個正常人都會這麼去想。
“誰也不願意見到殺戮。”我說道:如果我們需要利用殺戮,來讓我們陰人賺錢,這個錢,我寧願不賺!
“你不賺,有人要賺。”那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他吼道:這個茶堂裡面,全是我的人!如果你不答應我的事!今兒個,你就不可能囫圇身子出去。
靠!
這個那夏,在說服不了我、買通不了我的情況下,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了。
他開始用“暴力”來恐嚇我?
你要跟我說道理,我還能說,但你來硬的,我於水也不怕欺負。
我也站了起來,說道:那夏!別跟我來這一套!這是閩南,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動動我試試!
“你拿什麼跟我那夏鬥?”那夏盯着我,說道:我這一輩子,靠的就是手腕!我要的東西,沒有拿不到的。
接着,那夏又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是閩南陰行大哥,倚仗多了……不過,我今天,要讓你知道——你於水,不過是一個笑話。
說完,那夏拍了拍巴掌。
啪!啪!
幾聲巴掌之後,茶堂裡進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我太熟悉了——他是鬼爺!
鬼爺竟然出現在了這麼一個地方。
我想起來了……前幾天,在眼巫和耳巫禍害了黑水呂家之後,我跟鬼爺開了一個小玩笑,我說:鬼爺,你的心裡,藏着一個秘密。
當時鬼爺嚇唬得不成樣子。
我那時候還以爲鬼爺的秘密,是他成名之前,做過什麼比較陰暗的事,怕被我發現呢。
現在我才知道,鬼爺其實和那夏是一夥兒的?
“鬼爺?”我盯着鬼爺。
鬼爺訕笑了一陣,說道:水爺,實在話,我真沒背叛你!今天來這兒……我只是以“閩南執法長老”的身份,和你、和夏爺談談。
“談什麼?”我問鬼爺。
鬼爺說道:談一談……咱們是不是乾脆把巫人全部給放出來!
那夏則說:我估計,沒什麼好談的了……於水這個小子,是一塊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再談談。”馮春生一隻手搭在了那夏的肩膀上,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說。
同時,馮春生還給了我一個眼色,這眼色,無非是讓我消消火氣——今天咱們準備不足,不如認個慫,使個緩兵之計,先離開這茶堂再說。
哼!
我冷哼了一聲,又坐在了蒲團上。
那夏問鬼爺:鬼爺……我們談了這麼久,你的態度,模棱兩可,今天咱們幾個都碰面了,別藏着掖着了——該聊就聊,你對“放巫人出來”這事,到底是怎麼一個態度?
我盯着鬼爺,馮春生也盯着鬼爺。
鬼爺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後,說道:我的態度非常鮮明——我是鬼爺,是閩南陰行的執法長老,也是伺候了“廖程鵬”“劉老六”“於水”三代陰行大哥的元老了!我只對陰行忠誠!陰行大哥是什麼態度,我就是什麼態度。
鬼爺一說,我心裡算是安心了——鬼爺還是沒反水。
但接着,我的心又揪住了。
那夏問鬼爺:等於說,於水是什麼態度,你就是什麼態度?
“不光是於水!誰是陰行大哥,我就聽誰的。”鬼爺說道:我只對陰行負責,也只對陰行忠誠。
“哦!”那夏點了點頭,說道:我算明白了……
接着,那夏又看向了馮春生,說道:馮大先生!不如,我扶持你當閩南的陰行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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