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願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註定好的。冥冥之中,自有註定——這一句千古流傳,並且被影視劇及電影說爛的話,絕不是空穴來風。
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過五更。
而他,是一個對閻王說不的人。
因爲他始終堅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其實早在三年以前,他就應該已經死了。
宣判他的死亡的人,是他的師傅。
那是一個暗雷涌動的夜晚,蠟燭搖曳的陋室之內,只有兩個人,穿着簡陋的麻衣,對着一幅圖相視而坐。
小屋裡的窗戶簡陋的很,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方形口,外面披着稻草做成的遮雨欄,這就是他們白日保持光源的窗戶了!
一個鬍子因爲常年不去梳理,而虯結到一處,裡面摻雜着髒灰的老頭子,聚精會神的看着桌子上的圖。這時候,外面吹進來一陣帶着水汽的夜風,吹動蠟燭的燃燒。
老者正沉浸在圖紙上的玄機,蠟燭一晃,他的視線與神智也隨之一震。他擡頭,看看對面跟隨他多年的弟子,臉上流出凝重的神色。
“師傅,怎麼了?”他的弟子,這個胖到不似修隱之人的男人奇怪的問他的師傅。
“尋崖子,你可知道師傅我佔測的規矩?”他的師傅沉吟道。
“弟子當然知道。問人不問鬼,問生不問死。”
“那你可知道你自己的死期?”
“這……請師傅明示!”
“就在當夜!”
一聲驚雷,雨屋之外,夜雨潤物無聲。
“這……師傅如何得知?”這名叫尋崖子的人大爲驚訝。
“方纔吹來的這雨中,有司命追魂之味。風來,吹動鄙人桌上的蠟燭,卻並不熄滅。司命之神這是要帶走我的徒弟啊!”
“師傅,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閻王既然要在這個時候帶我走,我也無話可說!”對於師傅的判斷,他尋崖子一向篤信不疑。
老到不能再老的這個老頭子說:“是啊……你是我最得意的愛徒,也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想,正好藉此機會,傳授你與天爭壽之能!”
這一夜,這個老頭子跟他的徒弟說了很多很多。而他的徒弟,也突然感覺到,他的師傅,過了這疾風驟雨的一夜,驟然變老了許多!
終於,天亮了。老頭說:“帶上這圖紙,去尋找鬼禽門的門主吧。剛上任的後生,需要前輩門的輔佐!”
尋崖子領命,帶着這圖紙,離開了這陋屋。
但是他很好奇,他的師傅不是告訴他,今夜就是他的死期了嗎?自己既然已經危在旦夕,卻又怎麼還能走的掉??
出了陋屋,他看到屋子外佈置的層層陣法,忽然溼潤了眼眶。
得了師傅的真傳,他這才認出,這屋外過去看似平平的一些擺設,卻有意無意的構成了七星借壽法陣。這才知道,師傅每日早上起牀前,所默誦的那一句“伏望天慈,北斗含情,謝紫薇之憐憫,延吾之苟延之壽”的含義!
剛走出陋室沒有多久,他就看到陋屋燃起了火。他想回去搶救,可是他同時也很清晰的知道,若是師傅不死,那司命帶走的人,就是他尋崖子了。
從此,尋崖子延續了他師傅從北斗紫薇星君那裡借來的壽命,投奔了鬼禽門,成爲了最受倚重的鬼禽門四大玄老之一,符玄老是也。
也正是從他師傅失去生命的這時候起,尋崖子就發誓,你天要我亡,我偏要生!你天讓我衰微,我偏要昌盛!我就是要逆天而行!
而還是那句古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若要違背天道,唯有一途,那就是死!
如果與天意背向而馳,卻還活了下來,那這,就可是參透生死,遊離在陰陽兩界之外的真仙可以做到了!
尋崖子不是真仙,所以,他想要篡改天命,必須要藉由這七十二路斬龍釘!
如果這七十二路斬龍釘成功,不止人間界,恐怕天道都要改寫了!
尋崖子的心中翻涌着各種思緒。他手中的木釘,因爲他被緊張的攥緊,已經沾滿了他掌心的汗水。
“誰都不能阻止我,你司命不能,那麼你冷柯,還有你公羊佐,你們更是不能!”
他彎下腰,狠狠的把木釘釘到這片大地之上……
公羊佐帶着馬克,在山野中跋涉。
“看着這水流邊地勢陡峭的樣子,恐怕千米之內不會有民居了。要是在未時申時都不能阻止那個玄老的陰謀,那事情可就全都完了!我們的努力也白費了!”馬克沿着溪流向上游望去,連個平緩的能夠搭帳篷的地兒都沒有,更
別說小房子了。
公羊佐這時候也有些焦急了。他並肩馬克,向着小溪的上游望了幾眼之後,就對馬克說道:“這可不太妙啊,如果這樣走下去,我看是真的尋不到了。這樣吧,馬克,你現在抓住我的袖口。”
馬克看看公羊佐,是在想不通抓着他的袖口究竟是爲了什麼。不過看公羊佐認真的樣子,馬克覺得他不像是在開玩笑——而且這個時候,大敵當前,誰還有心思開玩笑?
他緊緊地抓住了公羊佐的袖子。
公羊佐面露微笑,閉上眼睛,嘴裡開始唸叨咒語。
他念的是什麼,馬克根本就聽不見。因爲這咒語聲音極小,恐怕除了公羊佐,在沒有第二個人能夠聽清咒語的內容了吧!
唸完之後,公羊佐才睜開了他那雙佈滿了皺紋的老眼。他右手的衣袖被馬克拉着,他反手一拉,就把馬克的手緊緊的攥到手中,然後快步走去。
這公羊佐,剛入山時的禹步緩慢異常,現在他前進的步伐卻似一陣風。馬克迷迷糊糊的被他帶着,步子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他覺得這走的並不吃力,想要再快點,可是怎麼都做不到。
這是怎麼回事?
公羊佐頭也不回的小聲道:“有一種法術,叫縮地成寸!”
說起這門法術,馬克倒是還略有耳聞,傳說這縮地成寸,可以把極爲長遠的空間距離,變成近在咫尺的一小段距離。
難道這就是縮地成寸嗎?
馬克看着周圍的景象,感覺跟剛入山時看到的風景並無二致,可是這些一閃而過的樹草卻給他一種很異樣的感覺。雖然說異樣,可是並不讓人難受。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第一座白色的小房子。
在圓光術的影響中,玄老就是在這裡釘下了斬龍釘!
公羊佐鬆開馬克,馬克立刻就有了一種輕微的眩暈的感覺。
公羊佐來到畫面裡釘下了斬龍釘的地方,剛要開挖,手裡拿着的小鏟子才碰觸到地面,公羊佐就像觸電了一樣的彈開了。
“怎麼了?”馬克看公羊佐的異變,連忙關心的問。
公羊佐倒是沉着:“這是陰山術啊!看來那玄老早知道我們會找到龍釘的所在。他在這埋龍釘的地方,又佈下了新的陣法,陰山陣發!”
公羊佐口中所言的陰山陣法,好耳熟的名字。馬克想了半天,終於回憶起來了。
陰山陣法?猶記得半年前,第一次和冷柯合作追查的一件用貓下咒的法術的案子時,所遇到的兇手正是用陰山術害人。
兇手朱一鳴,一個普通的學生,哪來的渠道去學習這門秘法?當時,這陰山術的來源變成了一個謎。而現在,這詭異萬分的陰山術又重現江湖了!
……
半年前。
馬克摩拳擦掌準備跟孩子鄭新陽與陳文采的真兇朱一鳴大幹一場的時候,佇立在窗邊的他卻向後一仰,摔到外面去。
在馬克打定主意要和他大幹一場之前,已經構想出很多的可能性,可是這可能性中最不可能的一條結果卻偏偏的發生了。馬克他是萬萬是料不到這朱一鳴他居然會有這樣的自輕的舉動,趕到窗邊一看,他已經躺在樓下的磚瓦里,身上的軀體無意識的抽動着。
月光下的鮮血是醬紅色的,從朱一鳴的腦後爲起始點,一點一點濃墨重彩的塗抹着他生命裡的最後一個剪影。
他摔下去的姿勢很巧,頭向後仰去,也先着地面。雖然從這裡跳出去的高度只有四五米,卻這樣一個刻意尋死的動作來說卻也是致命的。
何況樓下那麼多磚瓦的菱角,碰一下都能把頭骨撞裂呢!?
他,就在馬克和朱誠——他的爸爸的眼皮子地下,用這種方式,結束了他自己失敗的生命。
人的主視線善於觀察靜的東西,而人的餘光則善於捕捉運動的東西。馬克從眼角看到一個黑影從樓下閃過。
他不知道是誰,或許是自己看錯了。這個地方,應該有很多野貓纔對吧。
他離開窗戶,讓剛纔有黑影閃動的那個地方,露出一張臉。
這張有些胖胖的,可是卻一點都不喜感的油膩的臉。
他看到朱一鳴自殺而已,得意極了。
不錯,這陰山術,正是他教給這個被仇恨所包圍的朱一鳴。他認定,這個人一旦有了無匹的力量,一定會爲非作歹的。
那樣,正好可以助長他尋崖子的計劃。
這是一招漂亮的借刀殺人,當事人死了,借刀的人已經無跡可尋了。演出如此精彩,可是卻無人鼓掌。
但是,他不需要掌聲。我想要的,只是完成門主囑託給他的大業。
七十二路,斬龍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