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處辦公室,吳主任氣定神閒地翹着二郎腿,疊在上面的腿輕輕擺動,靠着沙發靜靜地思索着。
沙發十分寬大氣派,他面前的辦公桌,跟一旁格局分明的書櫥也是黑沉沉的,十分大氣、亮堂,窗外的陽光順着百葉窗打進來,窗邊茶几上的一個小香爐冒着煙,煙霧騰騰而起,在耀眼微熱的陽光裡騰挪翻滾,充塞着整個房間淡淡的香氣,聞起來定心靜神。
吳主任叫做吳定國,實際上,能夠坐到教導處主任的位置,對幾乎半輩子都兢兢戰戰、如履薄冰的他來說,已經十分滿足。他並不是一個十分擅長謀權的人,雖然身寬體胖,頭頂亦跟地中海似的禿了,一雙因爲習慣不由自己眯起來的眼睛笑起來總給人笑面虎的形象,但他心底裡寧可過着這種舒坦跟小資的生活。
眼下從上面透出來的消息,自己將在下個學期開始榮升第三高中的副校長。這意味着自己的事業更上一層樓,他心底裡未嘗沒有一種飄飄然的暢快。但同時,他也知道在最近這段時期,任何的私慾都必須偃旗息鼓,規規矩矩地度過這段讓人又愛又恨的時期。
靠着沙發半躺着,周圍寧靜安逸,煙霧給眼前周遭披上如夢似幻的薄紗,吳定國的心卻並沒有沉寂下來,反而焦灼難耐,連額頭都隱隱沁出了汗水。
他掃過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四人,粗短的手指執筆在辦公桌上的玻璃敲着,心裡不斷權衡。
沙發最左邊,兩個衣冠整齊的年輕人坐着,一個養着十分不穩重的長髮,看上去倒是長得很帥氣,坐在沙發上也是不聲不響,見到自己望過去,才堪堪露出一個微笑。
吳定國覺得這個人很像一個明星——像自己家女兒十分仰慕的何潤東,心中沒來由的遐想:如果這小子跟自己的女兒對上眼,自己的事業是不是更加穩固了?
不怪吳定國會這麼想,這個除了長相有些銳氣,舉止還算內斂的年輕人跟他身旁的另一個年輕人可是上面分配過來的老師,看着資歷都是一籮筐的榮譽,家庭背景更是在自己的圈子裡被傳得深不可測、神乎其神,吳定國難得有自知之明的認可自己就是一隻老鴨,可也想飛上枝頭吃上一口鮮嫩的果子!
至於另一個年輕人,給吳定國的印象十分不好。這個年輕人長得很妖異,或許是因爲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面部肌肉都不會動彈一下的感覺讓自己沒來由的想起從前看過的殭屍片,陰沉沉的,就只是單單坐在那裡,就給人古怪、詭異的沉重感。
這個年輕人長得倒是不算醜,頭髮是天然微卷的獅子發,大概是髮質不好的原因,看上去還有些泛黃,頭髮蓬鬆,劉海斜向右邊,只長到遮住了右眼。眼睛很呆滯,吳定國倒是看到過他瞥向這個房間裡唯一一名女性的時候,像是被驚豔的動了動,但除了那一下之外,幾乎就像是一對玻璃球鑲嵌在眼眶裡,彷彿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毫無關係,滿不在意的擡頭彷彿在藐視一切,目中無人到了極點。
厚嘴脣下是不修邊幅的鬍子,跟髮質一樣鬆軟,但要不是這種陰沉的性格,吳定國看他的模樣,除了亂一點,氣質偏向陰沉一點,好好打扮一番,有些憂鬱的苗子還是可以跟什麼韓流裡面的明星媲美的。
大抵上是對國人的信心吧,吳定國也就這麼一想,看到這年輕人西裝穿得筆挺,架子卻擺的比誰都大,心裡不屑的冷笑,扭頭看向那名唯一的女性。
不可否認,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饒是吳定國這幾年看慣了身邊一個個女人脫衣穿衣,還是有一點心動。
光潤有神的桃花眼,性感迷人的嘴脣,凹凸有致的身姿,尤其是那雙手,看上去白白嫩嫩的,手指修長滑膩,指甲瑩瑩閃光,摸上去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這個女人倒是沒有特殊的什麼背景,看資料也是去國外幾年,今年剛回來,聽說是託了關係進來的第三高中,吳定國也沒忍住,想着這“託關係”,到底用的是人情呢,還是人情兩個字倒過來念的潛規矩。
女人的名字倒是有意思,叫區萌萌,長得也很名副其實,看上去青春可人,涉世未深的稚嫩樣,也沒那些個辦公室外的女人心眼多,委實有一種讓人想要好好疼愛憐惜一番的衝動。
有一半就是因爲這個,吳定國纔有些坐立不安——以權謀私,想讓這女人深陷自己的懷抱,卻又怕事情敗露,事業也止步,甚至鋃鐺入獄。
心嘆最好這女人懂規矩,主動送上門來,要不然這段時間光看吃不着,可有些難受咯,吳定國不動聲色地就把目光定格在最後一個人上。
這個人倒是他極爲熟悉的,自己的侄子吳貴,他身上的底細自己也都瞭解。但就是因爲知根知底,眼下另一半的鬧心就在這裡難住了。
吳貴這小子鬧歸鬧,往日裡自己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開學那件事情行爲太惡劣了,要是出了人命,後果可不是自己區區一個教導處主任,跟他長袖善舞的父親可以解決的。雖然現在外面的風聲是壓下來了,人也都沒事,可風言風語的,對第三高中的業績着實存在不小的影響。
好在這些問題吳定國跟吳貴的父親商量過後,用錢捐贈學校些教學設備、儀器,平息了校長的憤怒,可接下來的事情還是有些麻煩。
先不說自己就是張家村出生的,雖然搬出來了,可從小生活在那裡,鄰里之間感情還是有一些的,要是沒給差點喪命的張德帥一個好的交代,自己還活着的念舊的父親都要送上自己幾個大耳刮子不可。
而吳貴這小子呢,飛揚跋扈的事蹟是天天有人在自己耳邊膩歪,聽多了產生抗體是小事,他再這麼折騰下去,去勞教所就是大事了!小不學好,一遭栽倒,吳定國可以肯定這小子的下場就是茶几上的杯具!
要是幫了就是縱容吳貴,不幫卻對不起自己跟張家村人的情分,吳定國手中的筆一停,對現在還吊兒郎當坐在沙發上,有意無意瞥向身旁美女老師的吳貴視而不見,沉聲道:“那這樣好了!校長剛剛的電話你們也聽見了,我這邊就暫時幫他安排一下,另外的事情等他回來再接着說。”
胖手從左開始點,第一個點到的就是那個舉止頗爲不凡的年輕人:“沈帝你是體育老師,想帶六班的話就帶着吧,另外如果有老師請假的時候,你幫忙頂替一下,平時也沒什麼事情可以忙的,只要到點上課就好了。”
“嗯,謝了。”
“羅雀,生物老師……六班的生物老師最近生孩子,你倒是可以頂替一下,生物畢竟也是理科班比較重要的課程,會比較忙,你跟風帝都是新人,要是不習慣可以提出來,我可以適當幫幫忙。”
“至於區萌萌……”瞧見面前那個女人水靈靈的眼睛裡露出殷切盼望,吳定國頓了頓,心中一動,“六班的英語老師是對六班抱怨很長一段時間了,既然你也想去六班,要不就別教生物了,國外回來的對英語總歸擅長一點,至於語法之類的你也可以問問英語組組長,直接當英語老師怎麼樣?”
“多謝吳主任!”女人眉開眼笑,眼眸裡含情脈脈的,吳定國頓時有些熱血沸騰的趨勢。
“呵呵,謝什麼!那沒什麼事情都先去整理寢室吧,區萌萌啊,雖然你天天回家,但寢室也要安排一間的,有事沒事中午午休也有個地方。”
“對!呵呵,是我考慮不周了,那還要麻煩吳主任一下了。”區萌萌腆着臉有些青澀的笑了笑,揮揮手道別,跟着一言不發就出門的羅雀走了出去。
“呵呵,非常感謝吳主任。對了,很抱歉,我這朋友太沒禮數了。”沈帝笑着與吳定國握手,又對吳貴招呼道,“吳貴啊,等一下來找我,籃球場上一對一!”
“行!老大走好!”吳貴連忙諂媚的一笑,對沈帝招手,眼看辦公室裡沒了人,大大咧咧地往辦公桌上一坐,抱怨道:“二叔,怎麼回事!我這還沒完了?張德帥那小子不是沒死麼!”
吳定國眼看着吳貴跟沈帝打招呼,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侄子,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疑惑道:“你認識沈帝?”
吳貴忽然愣了愣,面色有些不自然,伸手往後口袋摸着什麼東西,口中卻含糊其辭道:“籃球場認識的,打籃球是個高手,就拜他爲師了。”
“他就這麼答應了?”吳定國將信將疑。
“打籃球又不看身份,看我態度不錯就答應了唄!”吳貴甩了甩手,“二叔,我走了啊!張德帥那小子傻不拉唧的,你就看着辦啊,他還敢拿你怎麼樣!”
“渾小子!跟沈帝搞好關係!”吳定國心中大喜,爽快擺手,“走人走人,別在我面前礙眼,還有,僅此一次!你二叔最近什麼事情你還不知道?少給我惹事!”
“嘿!我爸牛吧!你就等着過幾年當校長吧!那我走了!”
……
“區萌萌……”辦公樓下的一個隱秘的花壇旁,羅雀一張撲克臉突然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饒有興趣地朝表情異常冰冷的歐陽伊蘭道:“我是該叫你‘天使’的媚眼溫雨好,還是神座……哦,想起來,你已經自力更生了!那就是撲克牌的尹蘭了?”
“風帝!我需要一個解釋!”歐陽伊蘭冷得像萬年冰川,眸子裡滿是慍意地緊盯若無其事的羅雀。
“還是我來吧。”羅雀再次笑了笑,像是不怎麼喜歡陽光,微微眯眼靠到牆邊,從胸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膠囊,卻忽然慢條斯理的說:“剛剛表現的還挺青澀,伊蘭,這麼多年,還真是少見你這樣的姿態啊,雖然戴了面具,可還是很賞心悅目。”
“閉嘴!”歐陽伊蘭咬牙道:“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伊蘭,別激動……”一旁風帝無奈的聳了聳肩,“這事還真跟我沒什麼關係,我只是負責保護他。”
“他現在只是個保鏢。”羅雀摸了摸凌亂的頭髮,口氣淡然地道:“科研組的決定,需要對張德帥進行跟進研究,你不會阻止吧?”
“科研組……”歐陽伊蘭冷冷一笑,不屑道:“光桿司令而已!”
“那直白點,就是我決定的!”手中的膠囊被拋至空中,又被一隻看上去很清秀的手抓住。羅雀的手指很靈活,一個小小的膠囊在他手裡居然都能玩出花式,他把玩着膠囊,似乎很滿意,目不轉睛地盯着膠囊的軌跡,口中接着說,“伊蘭,你應該感謝我纔對,這一次來我可是給你帶來好消息的,並不是來取你的細胞式樣。”
歐陽伊蘭明顯的身子顫了顫:“好消息!你能有什麼好消息!我想知道的最好的消息就是你已經死了!”
“哦?”羅雀陰沉的目光側目望着歐陽伊蘭,口氣生硬地道:“算了,我現在沒空跟你糾纏這些問題,我只問你,你到底想不想聽?”
“不想!”歐陽伊蘭返身就走。
“鳳凰的病已經很明顯了吧!”
腳步一滯,歐陽伊蘭回頭凝眉,聲音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來:“你做的?!”
羅雀搖頭:“我還沒這麼大的本事,開發出讓人精神分裂的藥劑。不過根據我的觀察,倒是發現鳳凰體內自發形成了一種酶,我現在還沒研究透,但興許就有結果了,我想在張德帥身上做個試驗……”
“滾!”歐陽伊蘭憤怒了,“我不會允許……”
“你愛他?還是說你心動了?”羅雀上前幾步,目光微眯成一條線,聲音擲地有聲,帶着不容歐陽伊蘭拒絕的篤定,“你本來就一直愛着他吧!喔,別露出這樣惱羞成怒的表情,我根本不需要你的答案,這些跟我都毫無關係!不管你現在愛他多還是恨他多,又或者被什麼‘第一次’的情節束縛,都不跟我毫無關係!我只告訴你幾個消息,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可以了!”
“第一個!小鳳凰體內的酶是這段時期突然增多的,伴隨着的是她的異能在飛快進步!我研究過了,到我出門將近五個小時,這些酶的數量幾乎從細胞中擴散到全身的每個部分,而副作用,就是她的神智開始出現異常!咦,等等,或許是試驗跟不上進度也有原因。”
“你還有她的實驗替代體!”歐陽伊蘭咬牙切齒道。
“嗯哼,sorry,你現在無權知道這些!”羅雀漫不經心地聳肩。
歐陽伊蘭嬌軀輕顫,霍地上前幾步,眼前的羅雀卻突然用兩隻手指夾住那顆膠囊:“別動,我這裡有你想要的東西。你不是一直有後遺症嗎?好消息就是你的病這顆膠囊足以治癒,信不信由你,我只負責領袖交代的事宜。當然,給不給就是我的事情了!”
“你……”歐陽伊蘭凝神端詳着在羅雀手裡不斷遊走的膠囊,怦然心動,“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那就是第三個了,張德帥身上沒有這種酶,或許說原本留在實驗室裡的血液過期了,我需要他成爲異能者之後的血液……”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是振奮到了極點,僵硬的臉上居然流露出截然不同的狂熱的笑容,“給我他的血,或者讓我近距離研究!我要破解他身上的枷鎖!他在我手上,一定會成爲最強的異能者!多有意思的一個課題啊!你說呢?”
“瘋子!”歐陽伊蘭略微凸起的脣尖緊緊藏在脣縫裡,雙手握拳,憤恨地望着。
“那好,我現在給你四個選擇!第一個,讓我帶走小鳳凰,我會治好她,並進行下一步研究,至於具體的內容,你沒有必要知道!第二個,讓我帶走張德帥,我需要他身上的材料,如果破解了枷鎖,我相信未來的他更加能令你心動!第三個,我會留在這裡,而你,我會供應你無數的藥物,你只需要定時給他們兩個人服用!第四個,打開撲克牌的系統,呵呵,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鑰匙很顯然就在你這裡!撲克牌已經有很多空缺了,黃和蓮都已經死了,爲什麼不重新開始讓人挑戰排序呢?”
“哦,我倒是聽說了一個消息,算是附贈你的,黃和蓮的屍體被人在守望者基地裡奪走了,敵人身份未知,雖然現在神座內部只有幾個高層知道,但我們必須要找出對方,你應該知道,背黑鍋的滋味不是那麼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