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圓圓哭了。
躺在通道口,雙眼迷濛地望着頭頂壁沿外的草木枯根、碎石泥沙,無聲地流着淚。
一個保守的女人,從沒有經歷過這樣如同被褻瀆一般的事情。就算是再慘烈的戰鬥,蘇圓圓都會咬牙堅持自己包紮傷口,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到汗流浹背都不會抱怨一聲。
或許這個時代終究在慢慢地變得開放,人性放縱到可以用身體做交易的程度,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隨波逐流。往往出身權貴或是富裕家庭的子女,沒有感受過一切的來之不易,反倒對自己的一切格外珍惜。
當然也不是沒有放任自己尋找刺激的,在異能者世界之中精神長期處於鬥爭的人們內心更加的空虛需要發泄與安慰。然而蘇圓圓首先並不是這樣的人,其次容顏清麗的她一直對自己的容貌引以爲傲,再加上家教嚴謹,生活條件富餘,做事一絲不苟,所以造就了她冰清玉潔、潔身自好的爲人。
但通宵過後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會變低,再加上張德帥舉止輕佻,恍若尖刀刺穿她的自尊,千瘡百孔,蘇圓圓沒有忍住委屈,無聲地抿嘴哭泣。
姣好的臉頰被散亂的長髮遮住,她並沒有去清理,反而此刻狼狽不堪的模樣更讓她能夠哭得隨性一點,不需要害怕被那個剛剛遠去的男子發現。
晶瑩的淚珠自眼角滾落,帶着滾燙的溫度,向耳邊汨汨流淌,又順着長髮幾乎弄花了整張素顏。
腦海裡還依稀回想着當日孤身一人在教室裡黃和蓮所寫的句子,字裡行間宛如魔咒,緊緊壓迫她內心的“第一個妻子”,揮之不去。
命運,永遠都是無法去改變才變向屈服所用的措辭。
蘇圓圓並不認爲自己的努力不可以改變這一切,尤其是在這種忿恨幽怨,又感到恥辱的狀態下,腦子裡因爲一系列事端而混亂,更加有一種事在人爲的決心。
貝齒緊緊地咬了咬紅潤的下脣,一雙原本明媚如秋水般的眸子儼然是水濛濛的失去焦距,她張翕着紅脣,空出一條黑暗的脣縫,軟弱無力的雙手循着身下的壁沿緩緩握拳,握得緊緊的,想要驅趕走那份身體所產生出來的讓她恥辱的火熱。
“對、對不起……”張德帥背靠在通道口的石牆上,努了努嘴躊躇道。
剛剛去通道外巡查了一遍,張德帥並沒有看到憑空想象出來的住滿科學怪人的地下室,正如蘇圓圓所說的一樣,這條通道只是一條逃生通道。但值得張德帥狐疑的是,通道所通向的地方並不是地下溶洞之類的場所,尤其是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滾動滑行,兩個人現在所處的位置居然是在張家村村後的一座丘陵頂峰!
兩人分明是往下滑行,卻滑倒了張家村的山頂,這不得不說是張德帥平生第一次遇到的狀況。
當然通道外也並不是直接出去就能看到碧海藍天,白絮綠Lang了,有一個大約二十四立方米的山洞連通通道,裡面有一些張德帥說不上來的儀器擺放,其中只有一把類同於當初歐陽伊蘭所使用的槍是他知道的。
但觀察了一會兒,張德帥放下心來,卻並沒有徑直去山洞外,原本還想來告知蘇圓圓一聲兩人並不會遇到什麼意外狀況,卻通過洞口上方的圓口射下來的陽光發現了蘇圓圓的異狀。
於是想起了剛剛自己輕浮急躁的舉止,考慮到蘇圓圓此刻憔悴令人憐惜的表現,張德帥也知曉自己太過不知輕重了,沉吟了一會兒,慚愧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幹什麼……”蘇圓圓閉着眼,側身背對張德帥蜷縮了起來,雙臂輕顫摟住自己的雙膝,黯然道。
張德帥一時語塞,撓了撓頭不置可否,只得呆坐在石壁旁等待蘇圓圓的指令。
過了一會兒,耳邊突然響起甜美的酣睡聲,張德帥扭頭一看,不由愣了愣,這妞居然躺在通道口睡着了。
苦澀地笑了笑,張德帥望着石壁內的儀器嘆了口氣,心想反正離家也不遠,晚點回去也沒事。他扭頭看了眼蜷縮着身子像個被奪了自己最喜愛的洋娃娃,心靈受創的小女孩一樣睡得眼角閃着晶瑩淚珠的蘇圓圓,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隨隨便便地碰這個女人了。
但蘇圓圓這麼隨意地躺在冰涼的通道口也不是辦法,於是張德帥脫了白襯衫披在她的身上,喃喃道:“我這可是好心啊,你醒了千萬別狗咬呂洞賓啊!”
蘇圓圓鼻息沉重,卻伸出纖手拉着襯衫的衣領蓋在自己的脖頸,隨後似乎感覺身子暖和多了,嬌軀慢慢鬆弛睡得極爲香甜。
張德帥摸了摸裸露出來的雙臂,忍俊不禁,心道這妞睡覺跟個小孩子一樣的,不過還真有點鄰家小妹妹的意思。
想到自己這麼呆看着也不是辦法,沒準等一下蘇圓圓醒了還以爲自己正要施暴呢,索性走開身去,藉着和煦陽光暖和自己的身子,開始打量這個山洞。
這個山洞看上去有一點亂,但是洞口的位置似乎很隱蔽,大概是類同碉堡一類半掩在山壁上的建築物,至少張德帥住在張家村這麼久,就沒發現過這樣一個山洞。
山洞裡有一張凹凸不平的石桌,石桌旁則擺放着一堆儀器,有一些張德帥怎麼看怎麼眼熟,竟然是電視上經常出現的健身器材。
也不怪張德帥並沒有親眼見過一些健身器材,至少平日裡他的消費也沒多少大手大腳,身材又至少比竹竿肥胖,於是就沒有去那種對他來說形同雞肋的場所。
更何況當初李麗莎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他又不知道,屢戰屢敗之後雖說也耗掉了不少腦細胞,但至少還處於高中的張德帥沒想到過練出一身肌肉來博取李麗莎的歡心。
現如今,張德帥自身的未來變得撲朔迷離,跟一衆女人的關係又變得膠着複雜起來,更不會去考慮塑身泡妞的事情了。
張德帥神色古怪地上前,按住其中一個儀器的平面,整個儀器突然抖動了一下,嚇了他一跳的當兒,竟猶自發出突兀又驚悚的一個老頭的聲音:“哈哈,真弱,這力氣連拎個雞蛋都不行。小夥子,看你剛剛成年,可不要操勞過度,尤其不要靠手度日,這可是傷身又傷腎的事情啊!不用測了,你沒救了,等死吧!”
張德帥呼吸一滯,兩眼呆望着儀器不知所措,扭頭望了眼通道口並未醒過來的蘇圓圓,見她並沒有被打擾到,才拍拍胸口定下心來。
但張德帥這個外行哪裡見識過這種在異能界稀鬆平常的測力器,首先腦子裡想到的居然是星爺電影裡的“百變星君”,尤其是對異能界並不熟知,又被這個老頭的揶揄嚇壞了,他目瞪口呆地彎腰拍了拍儀器,居然很不靠譜地詢問道:“喂?你誰啊?在哪裡?沒見到這裡有人睡覺的嘛,小聲點啊。”
“哈哈,真弱,這力氣連拎個雞蛋都不行。年輕人,身子要緊啊!你走吧,到哪都是廢人,還不如死了算了!”
張德帥嘴角一抽,壓低了聲音又拍了儀器一下,怒道:“你到底是誰?”
“哈哈,真弱,這力氣連拎個雞蛋都不行。毛纔剛剛長起的娃,怎麼就使不出力呢?不會是逃命逃到疲軟了吧!但是很不幸,你真的沒救了!拿起一旁的雷管槍跟對手做最後一搏吧!”
又是開頭這句,張德帥這下算是反應過來,但一想到自己跟個二愣子一樣跟個儀器說話的情景,老臉一紅,差點沒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悻然瞪了測力器一眼,又掃過睡得香甜的蘇圓圓,張德帥心底裡不由鎮定下來。這要是讓這妞知道自己傻乎乎的舉措,也不知道要嗤笑自己成什麼樣子了。
他邊回過身來,邊將手臂一挪,爲了不觸碰到這個會自動發出讓他無奈聲音的測力器,手臂卻突然被旁邊一個儀器一根細針刺破了手臂。
被刺破手臂,像是被蚊蟲叮咬般發出疼痛的那一個瞬間,張德帥只覺得自己頭暈眼花,望着身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踉蹌着穩住身子,一臉駭然的他凝視測力器旁看上去十分古怪的儀器,不由有些心驚肉跳。
這個儀器並非有棱有角的多邊體,則是如同魔獸爭霸裡那個野外英雄會召喚房子的機器人形狀,極其怪異,通體銀白色,兩條機械手臂如樹枝般蜿蜒曲折,身上齒輪零件像是被按了啓動鍵,發出一陣噼裡啪啦如同炒豆子般的清脆響聲。尤其是刺破了張德帥的手臂之後,有一滴鮮血順着機械指尖突出的細針被吸納,又順着一條透明管道通向位於心臟部位的微型顯微鏡,整個儀器竟發出紅芒。
“正在剖析異能者的血液成分,請稍等。”
又是同樣的聲音,張德帥愣愣不語,心忖這難道就是張家村人做的東西?
很顯然,並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那臺機器人在一分鐘之後突然收了收手臂,兩隻機械手掌平放在身前,紅芒交疊變化的雙眼在雙掌射出一道白光。
一串字幕驟然在機械手掌出現!
“經檢驗,血型AB型,白細胞、血小板、紅細胞一切正常。該異能者實力爲普通人,精神力爲F級,異能隱形……”
字母突然卡住,紅芒再次一閃,一道影像悄然出現在機器人身後的牆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