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夏良越張着厚嘴脣還想解釋自己是來提親的,一看張德帥勢如龍捲,奔弛如箭,眼眸裡頓時流露出幾分盎然戰意:“來得好!”
這時候夏良越的眼神完全變了。木訥癡傻禮訓全部拋之腦後,他鋒芒畢露戰意滔天像是佇立在地上的絕世兇槍,眼裡只留下了張德帥橫飛而起,怪模怪樣刺過來的劍。
張德帥也想刺得拉風一點,瀟灑一點,最好就像影視劇裡面豪氣無雙的俠客白衣似雪人劍合一,我即是賤賤即是我——不對,是我即是劍劍即是我,然後一擊得手,孑然而立,白衣飄飄,甩下一句:“輸給天下第一賤,你不冤。”
但是從小到大就沒練過劍術,甚至連格鬥技巧也才接觸幾個月,能夠如臂使指般地僥倖打掉剛剛那人手裡的匕首就已經很不錯了,對於不上手的武器,他實在只能用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攻擊。
刺!
身子騰空如龍,皮帶化作的劍像是一根九節鞭一樣粗壯而又鋒利,最簡單的一招,卻也發揮了劍的本質。
劍是兇器。
無論如何修飾,百兵之君也好,古之聖品也好,君子之器也好,也改不了它是兇器的事實。
兇器嗡鳴,怒目而視。
長髮狂野,飛刺如風。
劍在空中嗡鳴,恍然雷霆一般殺氣十足。
“人醜了點,招式也醜了點。”夏良越竟是還有空評價一句。
人醜了點?如果還有理智存在的話,張德帥真想睜大眼睛好好端詳一下夏良越是怎麼用這麼自信的口氣評價的。
長鬚茂密如同稻草一樣,長髮雜亂蓬鬆像鳥窩,一對牛眼瞪得老大。老天,難道沒人告訴他他長得很復古很沙和尚?長得這麼急,明明二十多歲的樣子卻硬是有着四五十歲的長鬍子。這樣醜得天打五雷轟的人怎麼可以有這麼厚的臉皮用這麼自信的口氣說出這樣的話來。到底是要多強大的內心才能夠將話說得這麼有底氣,這麼發自肺腑,甚至還好像理所當然?
但是張德帥沒有。這一刻他全身心地投入到戰鬥中,一點兒也沒有其他任何的想法——要不然光光是這樣一句,張德帥就得吐血敗退,掩面而逃。
劍已到了身前,一動不動的夏良越終於動了!
雙手合什,直直向前,不帶任何花哨動作,流暢硬朗至極。
不動如石,動如猛獅!
雙手前移。快,快到難以捕捉,他竟是想用肉掌硬撼堅硬如鐵的劍!
人羣不由響起倒吸聲,誰也沒想到石獅子僅僅第一個照面就用了全力!
鐵砂掌!
陽剛勁猛。石獅子夏良越從小橫練外家功夫,又有皮膚硬化這一歸屬於神體者的異能,使得他的本事很小便在這個圈子裡傳來。
夏良越是個老實人,寧可被人欺負,也不常跟人動手。在他的腦子裡,除了素描是他的人生頭等大事之外,也就妹妹一個人值得他記掛在心裡。
但是夏澤靜也不是善茬,魅惑妖媚的外貌天生就讓其他同一圈子的人難以產生披靡的想法,一張嘴巴也是所向披靡,更何況三劍客的名聲可不是別人看着他們家裡的面子,三人都是實打實自己闖出來的名聲,所以說夏澤靜本身功夫就並不差到哪裡去——以至於夏良越很少動手,他的真正實力到底是多少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不過在他們那個圈子裡,私底下流傳着這麼一句話:夏妖精吃人不吐骨頭,賀小妖賣了你你還幫他數錢,夏瘋貓貓哭耗子假慈悲。
當然這些話都是敵對的人惡意中傷,但要說開來,夏良越還真是有點假慈悲。他小時候師從一和尚,每次練掌都要先雙手合什,後來掌法略有小成,師傅叫他出山,他卻一直沒放下這規矩。每次跟人打架,先來個佛禮,然後把人打得鼻青臉腫死去活來生不如死的,難道還不算是假慈悲嗎?
不過夏良越是個老實人,每一次跟人鬧事的時候,他並不會使用全力,但是當他起手式是雙手合什的時候,說明他已經開始認真了——當一個時時刻刻認真的人還要再加倍認真的時候,那就預兆着雙方之間必須要分出身負。
據說連組織裡B級的神體者硬碰硬都只能逼退他卻不能徹底打敗他,雖然這話私底下大家都認爲是某個叫做“據”的人鬼扯,可對於一個D級異能者來說,有這樣的傳聞也是值得尊敬的。
誰也沒想到夏良越出手就是合什對待!
張德帥固然不知道夏良越的規矩,就算知道,他這一刻也收不回了!
劍向前,人也向前。
合什雙手向前,獅吼般的大喝聲振聾發聵。
“嗯?”
夏良越一愣,原本想要雙手夾住張德帥手裡的劍的想法在事實面前土崩瓦解。
張德帥消失了!
而且令夏良越錯愕的是,他收勢未及,直直跑出去幾米都並沒有撞到人!
使用隱形加飛快的反應速度離開了自己的前方?
還是瞬移到了其他地方?
夏良越的目光愈發明亮,這一下全力一擊打到空處讓他體內氣血翻滾,但內心卻着實燃起了強烈的鬥志。
“有意思!”夏良越tian了tian厚嘴脣,略黑的國字臉緋紅的大笑着說道:“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一旁衆人惡寒。
雖然知道這呆瓜說話從來不經過大腦思考,他說是喜歡實際上是欣賞,但看他笑得這麼猥瑣的怪蜀黍形象,就算都對張德帥心存偏見,也是忍不住替他的菊花可能遭遇的悲催景象默哀。
“人在那……”有人提前拿出儀器想要幫助夏良越,但剛剛確定張德帥的位置,話一出口,卻瞬間愣住了。
張德帥顯出身形。
人羣突然出現片刻地停滯,剎那間落針可聞。
張德帥舉劍站在夏良越身前,雙目依舊瞪着那個高個子男子,嘴裡甕聲甕氣地說道:“你死了!”
“……”高個子男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他現在整個腦子都差不多短路了!太瘋狂了!實在是太瘋狂了!他甚至後悔爲什麼剛剛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挑釁。
如果這一劍刺得是自己,那麼自己是不是跟他同樣的下場?
這個他並不是別人,就是呆呆地望着張德帥的夏良越。
“你是怎麼做到的?”夏良越愣愣地瞧着穿過自己胸口的劍,甚至還有力氣回頭看一眼穿過後背的半截劍刃,就好像被刺穿的不是自己一樣,甚至還想伸手摸摸劍刃。
“……”黃赫倒抽了一口氣,難以想象自己居然會看到這樣的場面。“爺爺,夏家少爺被、被……”這顯然不符合常理。他明明看見夏良越雙手合什,也明明看見張德帥消失不見,但他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張德帥再一次出現的時候,一身硬如鋼鐵的夏良越就那麼簡單的被對手的劍對穿了!
太詭異了!實在是太詭異了!
就連黃赫自己都有把握,只要自己有人對自己出手,那麼迎面而來的風就會成爲他提前預感的重要條件,但詭異的是,比自己更加優秀,更加強大的夏良越居然只出了一招,就直接被對穿了!
“等等,別吵。”黃老爺子也很意外。但是他發現的可比黃赫多得多。
首先,長劍貫穿夏良越全身需要的速度絕對是那個年輕人這個年齡無法達到的,其次夏良越的表情就像一個沒事人一樣,還有空東摸摸西瞧瞧,黃老爺子知道夏良越傻,但是絕對不可能傻到這種地步,就算是演戲想要讓張德帥立威,也不可能有這麼認真的表情。
好吧,老一輩的基本是個人都知道那個二愣子不會演戲,除了鬍子——是的,二愣子夏良越的鬍子是自己黏上去的,他還沾沾自喜的說是爲了藝術,卻不知道夏虎在私底下臭着臉痛罵這小東西傻不拉幾的木魚腦袋,也就是爲了注意夏家的影響,他鬍子的事情從來沒有人當面指責過,夏虎是真怕他自己罵他一句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學人扮老學究,然後夏良越當着面就脫褲子說自己長齊了。
最後,狙神對血液的敏感度比之常人更加強烈,直到現在夏良越都安然無恙地立在原地,傷口毫無血跡,甚至好像連破口都沒有,這就絕對不是一件平常事了。
很詭異!
連黃老爺子這種歷經風霜的老人都皺起了眉頭。
“哥——”人羣中如同有**叫一聲,淒厲無比,似杜鵑啼血。緊接着,一個窈窕人影在人羣中閒庭信步般飛奔而出。
她眉如寒月,淚眼婆娑,悲憤的臉上狠戾十足,卻別有一番勾魂奪魄的悽媚。
雙手蓮花指,長腿逍遙步,身姿如妖精出世,橫空而來。
“我不殺你,但是你不要動。”張德帥說道。
夏良越傻笑點頭,卻還是很在意插進身體的劍。他伸手自胸口向前方滑動,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離胸前十五公分開始,劍身就是實心,插在背後的劍刃也是實心,就是自己胸前跟插進身體裡的是虛像,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他想不明白,還想摸一摸,一想到自己答應了面前這個男人的要求,當即又板起臉,身子一動不動,像是殭屍一般。
耿直的人總是那麼頭腦簡單、可愛非常。夏良越現在心裡激動的不得了。張德帥他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滿意,居然一招就制服了自己,那麼管教自己的妹妹肯定也沒有問題。
“璐璐放人。”看着來人,長髮飛舞,神色灰淡破敗,竟然好像要跟自己拼命,張德帥“拔”劍斜拉,神色肅然道:“你們不用這麼麻煩了,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