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晦氣!”陶躍啐了一聲,對黑框眼鏡的失靈老大不滿,旋即戴上眼鏡,走上前沉聲道:“你是叫張德帥是吧,張偉龍的兒子?”
張德帥點頭,隨着陶躍的上前,身子又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
“哦,你父親我也認識,你失蹤這幾天他還一直在催我找你呢。哈哈,他人脾氣挺暴躁的。”陶躍很隨和地笑了笑,毫不避諱地與張德帥吐槽張偉龍的脾氣,卻也在無形之間就拉近了他跟張德帥的關係,“對了,你怎麼在這裡?有沒有看到別人?”說着,陶躍頗爲親和的笑着,上前還想摟過張德帥的肩膀。
“別動,別過來!”張德帥一直全神貫注地戒備着所有人,瞧着陶躍暗地裡朝其他人使的眼色,當即雙手張開攔在了培育室門前,帶着顫音地喝道。
“嗯?張德帥,你爸沒教育你要配合我們執行任務?”王濤大步一邁,手裡持着手電筒直直地打在張德帥的臉上,耀眼的黃光晃得張德帥雙眼不斷眨巴着。
眉頭深皺躲避着黃光的直射,張德帥心中不由一凜。這個人的口氣聽上去並不怎麼好,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張德帥很清楚可能是自己的年紀太輕令人輕視,又或者是潛意識裡對所有守望者的人產生不信任的感覺使得自己對這個中年人有些反感,但是王濤最開始修飾自己使用的“張家村”三個字,不管是不是自己敏感,還是能夠說明一些東西的。
“王濤,你別嚇着人家了!”陶躍板着臉將王濤拉到一旁,訓斥道:“好歹是晚輩,而且剛剛進入組織不久,總有自己的想法。你這樣算是怎麼回事?在新人面前擺資歷?”
陶躍說着,也不上前,就站在張德帥身前四五步左右的位置:“德帥啊,我跟你爸年紀也差不多,你要不介意,就喊我一聲叔叔。這位王叔叔向來脾氣不好,他說的話你聽了也別生氣。跟叔叔說說,除了你,裡面還有誰?對了,你見過蘇小姐……哦,就是你的蘇隊沒?”
不費吹灰之力地化解張德帥心中的一絲芥蒂,陶躍又很恰當地保留幾個身位來給以張德帥一定的安全感,嘴上還在問着,口氣親切平和,張弛有度。
張德帥不讓這些人進入的目的是爲了不讓這些人發現蔡偲。他心中本來就帶着一絲敵意,是以本能的害怕就算蘇圓圓出場都難免鎮不住這些人。蔡偲的異能始終算是一大利器,連神座都會持續這麼多年不斷地僱傭人追捕她,說明她的異能的實用性完全不可小覷。
眼下張德帥已經看見有人的目光在掃視着自己的身後了,心底裡不免有些憂慮他們的異能能夠輕易看穿培育室內裡的情況,爲了蔡偲的安全,張德帥不得不硬着頭皮道:“蘇隊在裡面洗澡,所以,你們不能進去。”
果不其然,陶躍身旁的方大明聽到張德帥的話,突然乾咳了幾聲,隨後在黑暗中有數人或是戴上墨鏡,或是帶上耳罩,皆是不動聲色地做着掩飾。
張德帥看了心裡也是恍然,這些人明擺着是來找人的,其中自然少不了一些擅於偵查探索的異能者。不過自己這麼一說,這些人頓時也是有了顧忌,看來蘇圓圓還是能夠鎮住場的,也變向地說明儘管蘇爺爺死了,蘇家在他們心中依然是高不可攀。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乍然聽到這個消息,陶躍也是忍不住頭皮發麻,也不知道身後那個透視眼看到什麼沒,要不然還不被蘇小姐大卸八塊了!
乾笑着掩飾尷尬,聽到蘇圓圓安然無恙,陶躍內心一塊大石放下,但一看就這麼個年輕人孤零零地守在門口,心裡的疑惑旋即又脫口而出:“這麼說,你們蘇隊……”
一旁方大明突然拍了拍陶躍的肩膀,貼着陶躍的耳朵道:“哎,你冷靜點啊。什麼你們蘇隊,那是他未婚妻啊,你是想讓他到張偉龍地方去說咱們這些人不認賬是不是?”
這方大明心思倒是活絡,但是小細節卻不曾在意,所以他雖然是貼着陶躍的耳朵說的話,但偏偏手裡還拿着擴音器,而那隻手此刻還好死不死地放在陶躍的耳邊!
於是乎,站在培育室門口的張德帥頓時如同雕塑一般僵硬得一動都不能動了!
縱然張德帥再怎麼因爲場面的暫時安定有了一些底氣,徒然之間聽到這則消息,心底裡頓時翻起了驚濤駭Lang。
未婚妻……
頭腦裡不斷浮現着這個詞語,張德帥的面色徒然間慘白無比。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無法想象蘇圓圓的身份怎麼就變成了自己的未婚妻。可開口的偏偏是這麼一箇中年人,人家總不會在這麼嚴肅的場合之下,突然給自己開上這麼一個玩笑吧?
“你——!”陶躍憤然怒瞪方大明。這方大明好心辦壞事的行跡真是讓他氣結,看這年輕人臉色,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都白說了!這不明擺着給別人錯覺,以爲自己不承認他們的婚事嘛!
“你說什麼?你是說,蘇圓圓是我……是我未婚妻?!”
衆人頓時都是一驚,連帶着隱在黑暗裡的一些人都交頭接耳地開始說着什麼,陶躍愣愣地瞧着張德帥蒼白失血的臉被培育室裡打出來的白光與手電筒射過去的黃光照射得頗爲詭異,心裡頓時瞭然,恐怕這孩子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啊!
陶躍自然無法理解張德帥此刻因爲聽到這則消息聯想到他對蘇圓圓的所作所爲而引發的複雜情緒,一聽張德帥這麼驚愕的問話聲,伸手壓下身後衆人的喧鬧,他想了想,笑道:“是的,蘇小姐是你的未婚妻。我想應該是張偉龍擔心你年輕太輕,對於提前安排好的婚姻有所排斥,所以纔打算到以後再告訴你吧。”
“呵呵……原來你不知道啊。”一旁方大明乾笑了幾聲,埋在微光中的臉卻微微變色,心道壞了。
他想的可比陶躍多得多,察覺到張德帥的異常,他本能地以爲聯姻這件事其實是蘇家與張家村聯手暫時安撫底下成員的措施。
沒看到連聯姻的男主人公都不知道這件事情?這其中的意味可實在是耐人尋味了。
此刻方大明也知曉自己是言多必失了,這一下也不知道被高層的人知道了,自己的下場會怎麼樣,不過這小子聽到這個消息怎麼就一臉灰頭土臉呢?
喂!人家蘇小姐好歹是個大美女好不好!也不知道組織裡有多少人變着法的想接近呢!現在你這小子幾乎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差不多就是到了嘴的鴨子,怎麼看上去反倒是一副死了爹孃的模樣?!人家蘇小姐有那麼不堪入目嗎?
“那個什麼……”方大明想着也不住有些方寸大亂了,支支吾吾的,瞻前顧後,反倒有些詞窮。
“這個事情稍後叔叔再給你細說。”還是陶躍反應快,大概這就是頭腦簡單的好處了,或者更確切的說,是術業不同,他想得沒有方大明那麼深入。
但爲人圓滑這一套交際手段便是他當上主管的利器之一,看張德帥好像徒然之間接受不了,陶躍便暗示張德帥拋下這個話題,笑道:“張德帥,你先跟叔叔說說,既然蘇小姐在這裡了,那麼你也應該看到蘇博瑞他們了吧?哦,就是兩個年輕人,高高大大的,有個還染了頭髮,暗黃的髮色!”
張德帥手指忍不住捏緊門框,咬着牙,卻並沒有回答陶躍的話。眼下他已經因爲蘇圓圓的身份一個頭兩個大了,能夠在陶躍的問話之下保持着表情與動作不出差錯就已經是極限,再要開口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來。
但饒是如此,還是有人暗中觀察出了張德帥隨着陶躍的問話緊繃起來的身子,已經微微用力的手指,突然厲聲道:“蘇博瑞跟鄭軒怎麼了?”
身子在這聲厲喝下頓時如遭雷擊,開始不住發抖,張德帥咬緊牙關,只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被逐漸開始喧譁的人聲抽離,冷汗連連。
“到底怎麼回事?!說啊!”衆人此起彼伏的聲音之中,站在不遠處的王濤腳步只微微一動,卻已經閃到張德帥身邊,居高臨下地望着張德帥,大聲吼叫道。
張德帥被撲面而來的冷風吹得渾身雞皮疙瘩炸起,雙腿不住痙攣,幾乎將要癱坐到地上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扶住了自己的一隻胳膊。
“王濤,你幹什麼?!”蘇圓圓嬌聲厲喝。
“蘇小姐。”眼前的男人退了幾步,張德帥不由身子一鬆。
或許是蘇圓圓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疲軟無力,所以扶着自己並沒有再動,只是並排立在門口。
張德帥喉結微微一動,卻不敢回頭看蘇圓圓。有那麼一秒,他甚至在想,蘇圓圓剛剛說幫自己,會不會只是一時的敷衍,好讓自己不把她打暈?
彷彿站在命運的交叉口,只要蘇圓圓一句話,自己就會被動地選擇截然不同的兩條路,這令張德帥後背的冷汗如雨般流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又只是短短的幾秒,感受着手臂旁的柔軟輕輕起伏了幾下,隨後蘇圓圓自鼻腔里長吐了一口氣,淡然中帶着點氣勢的話縈繞在了耳邊:“博瑞跟鄭軒死了……爲了救我死的……跟天賜傭兵團的人同歸於盡了……”
三句話,停了兩次,其間還逐漸起了顫音,張德帥卻依舊沒有回頭,只是一手緊抓着門框。
大概也只有蘇圓圓能夠知道,她每一句話的出口,身邊這個男人的身子會變得多麼僵硬,甚至連心臟劇烈跳動的節奏都能夠被手臂感受到。
“……死了?!”一衆人中,站在最前方的王濤的詫異聲最爲響亮,然後他的目光隨即冷漠下來,如刀鋒般的眸光凝視着張德帥,“你抖什麼?!”
“王濤!”張德帥腳步徒然下意識地後縮,蘇圓圓緊攥住他的手臂,大聲喝道,“你想幹什麼!”
“唉……還真是有點溫室裡的花朵了……我記得英子說過啊,平時在學校裡打鬧可是很有男子氣概的,這不就面對的人變成異能者了嗎?”藏在遠處樹冠裡的聞鶴祝見張德帥如此模樣,哀嘆了一聲。
聞琳翻了個白眼:“不就?你說得輕巧呢!人家好歹是B級神體者,而且還是個從江南省省會退役下來的,殺氣很濃哦。爺爺,我記得你以前就說過自己見到徐爺爺的時候,兩腿發軟,連尿都快嚇出來了……”
“……呵呵,心思不錯,教我敢於面對是吧?”聞鶴祝說了句令人云裡霧裡的話,聞琳俏皮一笑,聞鶴祝忍不住搖頭笑道:“年紀輕嘛,當時碰到大哥那個猛人可不就是嚇得屁滾尿流。這麼一說倒是也對,誰不是磨練出來的!”
感慨了一句,聞鶴祝突然玩味一笑,“啊喲,這是哪出啊?也不知是誰說德帥醜惡來着,現在怎麼就學會偏袒了?”
“……去!爺爺真壞!”小女孩不樂意了,“還不是你老說他好,我這不是跟着你的腳步嘛!而且,他在我眼裡也就一弱勢羣體,憐憫懂不懂?你可別亂說!怎麼被那個牙都沒長齊的孩子一說,你這嘴巴里喋喋不休地就要把我推銷出去?再說回去虐死你,直接蓋波加之拳,攔截機工廠,空頭支援,反正你個菜鳥一點都不會!”
“怎麼跟爺爺說話的!”聞鶴祝佯怒道,一看孫女翻臉不認人,合上筆記本就想跳下樹去,連忙苦笑道:“好好好,爺爺怕你了,不說了不說了,你想怎麼虐就怎麼虐。”
“嘿……咦,這大姐姐好有氣度哦!怎麼跟那天剛下快艇的樣子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