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這個時候,張德帥眼看着倉庫裡的幾臺儀器,神情恍惚間就想起了山洞裡的儀器,尤其是從那臺形狀怪異的機器人裡張富軍的留言,是以聽到小洛突如其來的話語,張德帥茫然地撇過頭來。
“你最近的狀態很壓抑,完全不像放假的時候那樣沒心沒肺。”小洛漫不經心地說着,腦袋一晃,微卷的長髮就似波Lang般在肩頭擺動。
沒心沒肺……
張德帥心裡嘀咕了一聲,腦子裡充滿了疑惑。
這是什麼意思?是她發現了什麼嗎?難道她一直都在監視我?
“你自己想想,自從你從學校回來,又在張家村跟吳貴他們小打小鬧,又是跟那個控風的女人拼命,隨後等等等等一系列的事情,我雖然有一些並不知情,但你自己難道沒有發現嗎?你最近皺眉或者發呆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多了,心事重重的樣子,完全沒有年輕人的朝氣。”
小洛盯着張德帥的眼睛,眼神裡彷彿有一絲刮目相看的意味:“不過思考的樣子還挺有點偉龍哥年輕時候的味道,認真穩重。”
她笑了笑,卻又搖了搖頭,努嘴道:“可你才幾歲?張德帥,你才高三啊!就算是發育完了,又是一個人獨立的生活了這麼久,可青春期也不會過這麼快吧!你看你天天板着臉,動不動就瞻前顧後的樣子,年輕人的衝勁一點都沒有。這已經不能算是老成了,完全就是一種心理開始陰暗的萌芽。換句話說,其實你已經有點變態的潛質了!”
張德帥嘴角一抽,變態的潛質……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肯定在亂七八糟的想一些有的沒的!”小洛低頭輕嘆了一聲,似乎頗爲了解張德帥的樣子,嘴裡說道:“你看看你,要是換開學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這樣說你,你會不還嘴?當然,儘管我不是人……呸!這話自己說起來還真古怪!”
小洛自嘲地笑了笑,責罵道:“我已經很久沒向別人承認自己不是人了,花了這麼大的功夫讓自己學會做人,居然還要諷刺自己,真不是滋味……但是,你就不能不要這麼窩囊!再這麼好像很身不由己的活下去,真讓我看不過去!把我搞毛了,我親自調-教你,你信不信?!”
張德帥怔了怔,聽出了小洛話語中的恨鐵不成鋼,雖說自己對她的印象現在纔剛剛開始改變,可也是被說得有些彆扭,只能扭捏的陪笑,卻還是有些摸不準小洛到底知道些什麼。
“你看看!又來!你除了一張苦瓜臉,你現在還會做什麼?”小洛惱了,“要換以前,有人說你變態,你會怎麼樣?你自己想想!要是男的,你肯定大耳刮子甩過去,大罵一聲:變態看什麼人都變態!對方要是反抗,或是還嘴說上一句草,你那心思早就油腔滑調地說草是一種植物,然後拋下節操踢別人的胯下了。要是女的,你就大大咧咧地變態給她看了,非弄得她面紅耳赤,落荒而逃不可。可現在呢!張德帥,你看看你現在這幅模樣!”
張德帥怔了怔,小洛說的話真的是自己從前肯定會做的事情,再看她好像很氣憤的模樣,臉都氣得紅了,張德帥內心沒來由地有些羞愧。
是不是自己真的變得優柔寡斷了?
張德帥腦子裡猶如漿糊,心亂如麻,望向小洛的眼睛也不由躲閃起來。他想了想,卻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小洛不忿的口氣,望向倉庫內正躺在儀器上神色微微焦慮的李麗莎,唯唯諾諾地嘴硬道:“因爲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呵呵,”小洛循着他的目光望向玻璃窗內,嗤笑道:“你是想說你有女朋友了是嗎?所以不能再惹是生非,給這個需要你守護的女孩製造無端的麻煩?”
張德帥很沒有信心地張了張嘴,卻還是沒有回答小洛的問題,只能用沉默表示自己默認了。
“還是說你還有無端冒出來的老婆孩子需要解決?”
張德帥心裡一驚,膛目結舌地望向小洛,如同見了鬼一樣。
雖說小洛剛剛說的話就讓他有些忐忑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但當她用這麼若無其事的口氣問出來,張德帥還是覺得自己內心的一塊逆鱗被掀開了一般,有一種想要發狂的衝動。
他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幾分,目光不由自主地眯起,色厲內荏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別緊張,就我一個人知道。”小洛處之泰然地淡笑着,撫平張德帥的忐忑不安,“那幾天就只有我一個人在監控室裡,所以你的一些異常都只有我一個人發現。我也沒有告訴其他人,包括你的父親在內!”
她說着,卻突然上前把一手搭在張德帥的肩上,擡着頭,一張十分嫵媚的臉面向張德帥,輕柔的吐着氣,薄薄的嘴脣勾起一個玩味且嫵媚的弧度,“畢竟你就要是我的主人了,我可不想跟你過不去,識時務者爲俊傑,主人的秘密,我怎麼也不該跟別人去說吧?”
張德帥驚駭得膛目結舌地看着小洛。
這個女人明目張膽的挑逗,不僅讓他反常地遍體生寒,更是對這個女人的心機有了一定的畏懼。
她真的只是個機器人嗎?
張德帥嚥了口吐沫,挪着僵硬的身子微微後退了幾步,眉頭卻皺得越來越緊:“你,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覺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個陷阱:這個女人掌握了自己不爲人知的把柄,如果隨便跟其他人一說,小鳳凰跟歐陽伊蘭的狀況就會朝着未知的方向發展。
張德帥承認自己無法眼看着如今極度脆弱的小鳳凰落入他人手裡,也承認對早上剛剛遇險的歐陽伊蘭有着一絲擔憂,如果小洛要拿她們兩個鉗制自己的行動,除了自己的親朋好友這個底線不能觸碰外,張德帥覺得自己真的會委曲求全,成爲她的傀儡。
“真的別緊張!”小洛察覺到張德帥對自己隱晦的忌憚,感覺好笑,很有成就感地笑了笑,隨後收起笑容,雙手抱胸正色道:“這個其實不難猜,歐陽伊蘭想要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而且要掩藏成一個普通人,就必須要解除對監視器的信號干擾。可她畢竟太年輕了,實力倒是有了,可經驗似乎不是很足,粗心的地方太多了。再看小鳳凰,其他人或許不瞭解情況,可我還對你們家有一套另外的監視系統。”
面對張德帥越來越陰沉的臉,小洛聳了聳肩,無奈地撇嘴道:“你爸叫我裝的,更何況我的身份與性格也不可能做出什麼糊塗事來。再說了,你爸其實是在關心你,擔心你一個人在家出現什麼變故,所以就委派我充當一下幕後監護人。你要覺得受到侵犯,大可以跟你爸去反應,反正對我動手是不可能的。雖說張家村搬空了,可只要材料有,我一樣有着可以將其復原的能力。換句話說,實際上我的利用價值比你高上無數倍。”
小洛有恃無恐的模樣讓張德帥有些心慌意亂,尤其是最後一句,說得自己一無是處一樣,張德帥不由氣得渾身打顫,一臉冷漠地望着小洛。
“好吧,這其實只是在向你闡述一個事實而已。”小洛嘆氣道:“扯得太遠了,一下子把你的敵意都挑唆起來了……”
她微微思索了一會兒,手指在光滑的手臂上點動,口氣卻溫和了不少:“還是那句話,我真的很看不慣你畏畏縮縮的模樣。或許你在張家村外還發生了很多事情,是我沒有看到的。但我必須要告訴你,這些其實都是小麻煩!”
“小麻煩?”張德帥冷冷地一笑,頗爲不屑地道:“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的顧慮!”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小洛腮幫子微微鼓了鼓,予以還擊,“我當然不是你,甚至我不是人!但你以爲我就沒有在思考人應該產生怎樣的感情?對!實際上我的心態一直算是比較陰暗的,因爲我無法接受有一些人把我看成工具的眼神,可那又怎樣!我起碼瞭解你!我起碼知道怎麼樣的你纔是你應該有的狀態!我起碼知道你不開心了,不快樂了,甚至用幾何公式羅列出你的行爲動作中所帶有的一系列心理障礙!”
張德帥眉頭緊鎖,不屑小洛自以爲是的口氣,但莫名地就是不想與她爭辯什麼。
“我只是想要你改變而已!那些事情對你來說太沉重了,你根本無力獨立負擔的!你難道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快要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嗎?”見事態的發展完全是自己始料未及的狀況,小洛也不免有些着急,氣惱道:“你就不能把我當成一個長輩來看?或者乾脆當成一個同齡人來看。我沒必要騙你!我真的真的瞭解你,並且希望你變好……”
“你父親已經把我交給你了!”等了好一會兒,見張德帥依然無動於衷,小洛索性破罐破摔,頹唐道:“是銷燬我還是格式化隨便你!”
她擡起頭,眼眸裡堅定異常,還帶着一絲不同尋常的憐憫,“可是張德帥,你記住!所有知曉你如今這幅樣子的長輩,肯定不會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你可以活得更加自由!那些煩惱都是可以直面的,不需要你遮遮掩掩,也不需要你患得患失,想要什麼就去爭取,不要什麼就去擺脫!一切都這麼簡單。”
小洛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沮喪自己的弄巧成拙,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張德帥被小洛話語中的口氣觸動了,瞧着小洛啜泣的模樣,心中沒來由地有些不忍。
“沒什麼可以說的了,既然你不要聽,我也不說了……”小洛苦澀地笑着,擦着臉上的淚痕,頗爲不忿地自言自語道:“多管閒事就是多管閒事,幹什麼這麼心軟!人家又不把你當人看,你也從來就不重要!人微言輕的,還這麼不知廉恥,你以爲自己的關心就能馬上在人家的心裡有着一定地位了!可笑!太可笑了!”
氣氛不知不覺的有些低沉,張德帥呆呆的望着小洛,眉頭一皺一皺的。
他扭頭望向玻璃窗內還在閉眼等待掃描的李麗莎,目光明暗不一,內心顯然是在左右搖擺,舉棋不定。
小洛意興闌珊地又望了眼張德帥的側臉,心裡沒來由地有些膽怯,害怕自己過一段時間就再也沒有機會呆在這個世界上了,瞧着時間還早,目光掃了一圈周圍的房間,就想要再去通道的房間裡看看各個地方令自己憧憬長久的美景。
“阿、阿姨……”
小洛走了幾步,愕然扭頭。
“對不,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幫幫我吧,我真的感覺好累,活得好累……請你,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