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武當山來了十來個年輕人,說是遊覽勝地,清空道長也沒有在意:武當派雖安居於此,卻不禁止外人遊覽,只要不進入武當派的要地就行了。到了中午,這些人到了無量殿,想跟武當派討口飯吃。他們雖然進了武當派的要地,可是清空道長也沒驅趕他們:人家就是遊客,不必計較這些小事。他讓手下人帶着這些人去吃飯,可是這些人吃完飯竟然坐在無量殿不走了。
清空道長聞訊趕來,爲首的人慢條斯理地說,要借武當山一用。清空道長自然大怒,武當山是我武當派的道場,哪有借人家道場的?你把你家借給貧道,你能答應嗎?清空道長嚴厲喝斥他們,可是這些人根本不當回事,雙方發生了爭吵。
這時天聖教教主樓外山卻來了,來得正是時候。他馬上制止了兩方的爭吵,以調停人的身份,讓雙方稍安勿躁,把情況解釋清楚。說來也怪,這些人馬上就改口說,他們是和武當派開玩笑的,望道長不要見怪。
哪有這麼開玩笑的?清空道長不願意事態擴大,就忍住怒火,看着他們走了出去。可清空道長還是心神不定:自己是江湖刑部的判官,而樓外山卻是江湖刑部通緝的要犯,他怎麼忽然到武當山來了?
果然,樓外山沉吟了片刻就說出了緣由:自己這次上武當山,是有要事求道長的。他巡視一下左右,很明顯是不想在這裡說出來。
清空道長只得帶着他到了後面的屋子裡,這裡安靜,便於商議一些要事。進到屋子裡,樓外山又關緊門,這才說,自己和天聖教是被逼無奈才和青龍派合作的,希望清空道長能夠把此事告知江湖刑部,希望江湖刑部能夠赦免自己,讓自己戴罪立功,並信誓旦旦地作了保證。
可是趁着清空道長不注意的時候,樓外山把迷藥下在他的茶碗裡。見樓外山說得合情合理,清空道長也沒有疑心,更沒有注意樓外山細微的舉動,再說樓外山也是下毒高手,人家就是幹這個的,自然手段高明。
清空道長無意中喝了茶以後,就不省人事了。等他醒來後,整個武當山已經被天聖教所佔領。清空道長到後來才知曉,自己中毒後,樓外山以他來要挾武當派,武當派的人投鼠忌器,又羣龍無首,意見不一致,以致於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而那些和自己爭吵的年輕人原來是太平教的人,他們和天聖教相互勾結,就是想霸佔武當山。他們在山下還有數百人,樓外山得手後,他們迅速上山,很快就控制了整個武當派。
樓外山露出猙獰的面貌,要求清空道長服從太平教的領導。清空道長斷然拒絕:武當派是個獨立的門派,不服從任何門派的領導。樓外山軟硬兼施,均無結果,惱羞成怒,就把清空道長等人關進後山的地洞,還殺了十幾個不服的武當弟子。就這樣,武當山不再是借給人家了,而是給他們搶走了。樓外山一開始還給他們送一頓飯,可是見他們一點屈服的樣子都沒有,就不再送飯,想把他們餓死。不是遇到若虛和駱燕,清空道長等人性命難保,武當派也從此絕跡於江湖了。
講完這些歷險,清空道長等人唏噓不已,尤其疼恨天聖教和太平教:武當派與天聖教無冤無仇,與太平教更是風牛馬不相及,你們爲何下此殺手?
若虛沉吟了一下,問道:“他們真是太平教的人?”清空道長說道:“他們自己是這麼說的,貧道估計也是的。哦,以前確有幾個自稱是太平教的人來遊說貧道,要求我武當派加入太平教,共創太平盛世。貧道充分肯定了他們的宗旨,可對他們的要求是一口回絕。貧道是修行的,焉能再管俗事?”
駱燕看着若虛,心想:自己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一定要管好他,不能讓他書生意氣了。她問道:“道長,你當時回絕了他們,他們是什麼表情?可說了什麼?”
清空道長想了想,說道:“他們只是說,適逢亂世,只有加入太平教纔會更安全,還說讓貧道好好考慮一下,以後還會來叨擾。貧道見他們說得還算客氣,就沒有當回事,哪裡想到他們還真的回來了?太平教的人武功很高,天聖教的人又擅長用毒,他們勾結在一起,沆瀣一氣,貧道等人武功低微,又無防備,以致於讓他們陰謀得逞。不是桓將軍和駱姑娘相助,貧道就——”
他又帶着疑惑,問道:“桓將軍,駱姑娘,你們怎麼到武當山來了?”若虛說道:“道長,我們是到武當山找人的,意外救出了道長。”清空道長忙問道:“桓將軍來找什麼人?”若虛說道:“就是趙姑娘!”接着就把天聖教柳成英劫走趙休花的事說了一下。
清空道長想了一下,說道:“如果趙姑娘關在山上,貧道就能找到。”他對着另一個道長說道:“師弟,你帶人再去找找!看看能否找到趙姑娘!”他的師弟清虛道長答應着走了。
駱燕說道:“道長,我們正好鑽了一個空子救出了你們,可是明天太平教和天聖教的人就會回山。該怎麼辦呢?”清空道長搖搖頭,說道:“貧道鬥不過他們。桓將軍,駱姑娘,你們——”若虛搖搖頭,說道:“我們也沒有人手,就我們兩個人。道長,不如先撤下武當山再作打算。”
清空道長點點頭,說道:“看來只能如此了。”若虛說道:“可有其他什麼地方暫且安生?”清空道長說道:“在山北還有一座鬆月觀,可是避避風。”
看看若虛沒有反對,清空道長站起來,立刻傳令,讓弟子們下山到鬆月觀暫住。武當派的規模不大,清虛道長很快就搜個遍:沒有發現趙休花。其實若虛也不抱什麼希望,看來只有抓住柳成英才行,他和駱燕跟着清空道長等人離開無量殿朝山下走去。這條下山之路就是他們剛纔上山的那條。
在走到一個險要之處時,若虛站定了,朝上一看,兩邊懸崖絕壁,中間只有一條狹長的、彎彎曲曲的小徑。他問清空道長,這是什麼地方?清空道長答道:“一尺谷。”若虛又認真看看,道長說這裡有一尺寬,是誇張的說法,但是最狹窄之處,確也只有三尺左右。
駱燕知道若虛以前帶兵打仗,看到這種地形,自然要留意,剛纔在上山的時候,他就格外多看了幾眼,現在下山,他看得就更加細緻了。若虛又讓清空道長派人盯着武當山的前山和後山的路徑。清空道長點點頭說,他已經安排了便衣道士在武當山的前後巡查,讓若虛放心。
到了鬆月觀,清空道長見若虛、駱燕神情疲憊,就馬上安排住處,讓他們休息。若虛、駱燕一直睡到天黑,這纔起來吃飯。在吃飯的時候,有個燒火做飯的道士提供一個消息:謝窪鎮的一個大財主叫謝師寶的,來過武當山。樓外山和他說話隨意,這就是說,這個謝師寶與樓外山很熟。
若虛一喜:趙休花或許就在這個謝世寶的家中。他和駱燕等夜深人靜後,這纔出了道觀,來到謝窪鎮,找到了謝師寶的家。這座宅子不小,若虛、駱燕在裡面找了幾個來回,也沒有發現趙休花的影子。他們還不敢打草驚蛇,否則柳成英會把趙休花藏得更深,那樣就更難找了。
若虛、駱燕帶着失望之情,回到了鬆月觀,此時已經是後半夜了。若虛心中着急:趙休花到底被藏在哪裡?現在的關鍵是柳成英,可柳成英又不在武當山,她又去了哪裡?若虛尋思很長時間,沒有睡着。剛剛迷糊了一會兒,就被駱燕叫醒:有情況!
兩個人急忙來到廳堂。巡查的道士說,發現有兩個行跡可疑的人在武當山的前門山下。若虛問了一些細節後,就和駱燕一起出來,此時天還沒有亮,北風還在呼呼地吹着,不時還落下幾滴雨。
可是等他們悄悄趕到前門山下,卻沒有看到任何人。正當他們猶豫之時,張花和凌霄意外地從一堵石崖的後面閃身出來。這把若虛、駱燕驚得一跳:張花怎麼來了?最奇怪的是凌霄也來了,凌霄怎會來武當山?
若虛迎了上來,可是凌霄不像以前那樣神清氣爽,似乎精神萎靡,只是對着若虛點點頭,又和駱燕打聲招呼。若虛一愣:一定出事了!
他連忙和駱燕把凌霄、張花帶回鬆月觀,清空道長也正在等着他們。凌霄和張花又見過道長,而駱燕忙着給她們倒碗茶,讓她們暖暖身子。若虛卻直接發問了,而凌霄搖搖頭,只是擦着眼淚,沒有說話。若虛就更急了,張花見狀,就把事情的緣由說了一遍。
昨天上午,張花正在五行門紫火部的營中等着若虛和駱燕的消息。這時有人來報:天聖教的柳成英來了!張花壓制心中的怒火,坐在屋子的中央。柳成英走路還是一顛一顛地,搖着小園扇,似乎自己還是個妙齡少女。她走進屋裡,輕蔑地看看張花,說道:“你們這裡誰主事啊?”
張花一拍桌子,說道:“是我!”柳成英一笑說道:“別發火嘛!小姑娘,你還是跑出來了!看來老孃的人都不在了。”張花真想一劍就殺了她,可是趙休花還在她的手中,只得忍住怒氣,問道:“你就是天聖教的柳成英?”
柳成英點點頭,說道:“也不給個座?”張花冷笑一聲,說道:“你扣了門主,還敢登門放肆,真是欺人太甚!”柳成英搖着扇子,說道:“江湖人講的是本事,發火沒有!你只是趙門主的丫環,你能做主?”張花說道:“大事,我做不了主,可是你能不能離開這裡,我還是能做主的。”
柳成英一笑,說道:“你想扣下老孃?哎,老孃這條老命沒有趙門主的命值錢!”張花說道:“你敢傷門主一根毫毛,我就把你們天聖教殺得雞犬不留!”
柳成英擺擺扇子,說道:“哎!老孃說過,趙門主和我們天聖教無冤無仇,老孃不會動她一根毫毛的。可是趙門主卻不與我們合作,她武功太好了,老孃沒辦法,只好再下毒。可是忘了一件事,老孃用的‘三日散’的解藥在逃命的時候都丟了。這要是沒有解藥,趙門主可就沒救了!所以,老孃趕緊冒着生命的危險來到這裡,就是想讓你們五行門到神龍教去要解藥。”
張花說道:“我會相信你的鬼話?”柳成英搖着扇子,說道:“不信就算了!老孃可是說了,趙門主再有個什麼意外——”張花是個涉世未深的姑娘,面對老謀深算的柳成英,她還不是對手。她擔憂趙休花的安危,想了一下,說道:“我如何能在三日內找到神龍教?”
柳成英說道:“這個嘛,老孃比你瞭解。他們不在神龍大山中,你們在房縣,在鄖西都能找到他們的人。他們和趙門主關係不錯,算來也只有你們能要來解藥。”張花想了想,還是問道:“可要來了解藥,如何交給你們?”
柳成英點點頭,說道:“老孃派兩個弟子等在這裡。你把解藥交給他們就行了!”張花估計柳成英說的是個陰謀,可到底是個什麼陰謀,她就無法想到了。張花點了一下頭,說道:“好吧!我會照辦的!”柳成英說道:“老孃還是要提醒你們,只有三天的時間。”她豎起三個手指。
張花真想拔劍砍掉她的三個指頭,然後再一劍殺了她,可她還是忍住了。她揮揮手,說道:“你可以走了!”
柳成英說道:“不留老孃啦?那就好,萬一老孃回不去,趙門主就不安全了。”她轉身對兩個弟子說了一下,然後昂着頭,趾高氣揚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