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衆人回到東嶽神廟廣場時,夜幕已經降臨了,晚風輕輕地吹拂着,彎彎的月兒掛在天空,無數的星星頑皮地眨着眼睛,這是個寧靜的晚上。可是東嶽神廟廣場上還躺着不少傷者,地上還殘留着大灘的血跡,那高臺處的磚塊、泥土和其他雜物還是一片狼藉,這些都提醒着人們這又不是一個寧靜的晚上。
在廣場上仍然有不少的門派在等候前方的消息,也有不少人前去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可是真僞難辨。人們在廣場的周圍燃起篝火,他們三五成羣,很多人正在吃飯,卻還是口齒不清地議論着。
見若虛、潘如江、車轅、空慧大師等人從暗影中走來,衆人馬上就鴉雀無聲了,焦急地注視着他們,都想得到最新的、最確切的消息。
在東嶽神廟前,萬祿、萬福等義軍中的將領首先迎了上來。萬祿興奮地說道:“桓將軍,青龍派弟子已經被徹底擊潰,我軍已經大獲全勝,目前仍然還在追擊殘敵。”若虛說道:“大帥,空智大師等人已經不在了。這樣吧!我就代表江湖刑部感謝大帥和諸位兄弟的幫忙。”他對着萬祿等人深施一禮。
萬祿也拱手還禮,說道:“我等只是——”他本想說,他們是看若虛的面子纔出手的,可是看到潘如江等人站在一邊,也就嚥下這話,略顯尷尬之色。
潘如江並不明白萬祿的意思,上前拱手說道:“萬將軍,在下也參與其中,就代表江湖正義之師感謝萬將軍和諸位兄弟!”萬祿等人又連忙還禮。萬祿說道:“潘幫主,我等也是以義爲上,也算江湖的正義之師,這是我等應盡的義務。潘幫主就不用客氣了!”
空慧大師說道:“不是義軍兄弟擊潰青龍派的主力,我們在環形山就會腹背受敵,現在就不是這個樣子了!萬將軍和義軍兄弟功不可沒啊!”萬祿笑着一指若虛,說道:“不是桓將軍相救,我等還可能助紂爲虐,真是不堪回首啊!要說有功勞,這都是桓將軍的功勞!”
若虛擺擺手說道:“這是大帥和諸位兄弟的功勞,我只是——” 萬福上前笑着說道:“都是自家兄弟,就不必再客氣了!其實桓將軍和我等本是一體的。”這麼一說,衆人都笑了:萬福這話說得很得體。
若虛又問義軍的傷亡情況,萬祿沉吟了一下,說道:“傷亡不在小處,我們正在救治傷者,收殮死者。”若虛點點頭,說道:“爲了江湖道義,兄弟們受苦了!”萬祿擺擺手,說道:“爲了江湖道義,兄弟們受點苦也是應該的,否則我等還敢稱義軍?哦,桓將軍,我們決定最遲在明天凌晨離開泰安,取道濟寧,儘快返回宜昌。只是不知道江湖刑部是否還有其他任務?”
若虛問道:“大帥是怕宜昌被官兵偷襲?”萬祿握着刀柄,說道:“我一出來,就有此擔心,宜昌可是我等義軍的立足之地啊!”若虛贊同說道:“大帥說的極是!江湖刑部的確事務繁多,可是兄弟們傷亡較大,也正要休整。”若虛望着潘如江,徵求他的意見。
潘如江想了一下,說道:“青龍派的主力已被殲滅,餘敵不足爲患了。”這就是同意萬祿離開了,其實他還想萬祿能多留些日子,可是人家擔心宜昌被襲,不好多言,再說自己還不是江湖刑部的官員,不能多言。
萬祿說道:“那我等就這麼決定了!桓將軍和江湖刑部如果還有驅使,我等一定萬死不辭!”若虛說道:“就有勞大帥了!”萬祿走了幾步,站住了,想了一下,還是說道:“桓將軍,你還是回來吧!我讓出帥位!”
若虛表情嚴肅,搖搖頭說道:“大帥,以後千萬不要再提!江湖刑部事務繁雜,我再無回去的可能了。帶好兄弟們這個重任就交給大帥了!”他真誠地望着萬祿,襟懷坦蕩地面對這位昔日上司。
萬祿這次倒是真心想讓出帥位,可是見若虛堅決不收,只得默默地點點頭。他拱手說道:“江湖上人心惟危,桓將軍多加保重!”若虛也拱手,說道:“大帥,你們也要多加保重!”萬祿點點頭,帶着手下後退幾步,轉身走了。
若虛目送萬祿等人遠去,而潘如江、空慧大師則先行走向廣場上的衆人。衆人一下就圍住了他們,七嘴八舌地問着,自然問的都是剛纔那場驚心動魄的決戰。
直到看不到萬祿等人的蹤影了,若虛這才轉身走向廣場中央。趙休花走過來,帶着詭異的神色,一指遠處的駱燕,說道:“若虛,你看!”若虛一看,在人羣的外圍,車軾正在和駱燕說着什麼,駱燕還不時微微點頭。
趙休花不無譏諷地說:“關係不錯啊!”若虛說道:“這與你有關嗎?”趙休花反問道:“怎麼與我無關?”想到這樣也許會減少一個競爭對手,趙休花一樂,說道:“就算有關吧!”若虛用手一點她,說道:“就你,莫名其妙!”
趙休花詭異地一笑,說道:“哪裡有酸味?”她看着凌霄說道:“你帶醋了?”凌霄笑而不語,趙休花又四處聞聞,說道:“你沒帶醋,這酸味從何而來?”她盯着駱燕看了一下,又一拉若虛說道:“你看!車公子那個什麼,正在——”若虛背過身去,不理趙休花,也不看前面。
“若虛,”趙休花說道,“再不看就沒了!”若虛說道:“你這人煩不煩啊!”趙休花怒道:“要我幫忙的時候,你就不嫌煩?你這人,就是典型的過河拆橋!”她瞪了若虛一眼,拉着身邊的張花就要走,又回過身說道:“桓若虛,我還告訴你了,我就要煩你一輩子!”說完氣沖沖地走了。
若虛無奈地搖搖頭,凌霄解釋說道:“趙姑娘是說,這輩子她是跟定你了!”若虛說道:“師姐,你也聽她胡說?”凌霄一笑,說道:“她不是胡說。她心直口快,說的是真心話。”
若虛還想辯解幾句,可是他知道在言語表達這方面,自己連師姐也辯不過的,更別說趙姑娘了。他心說,就是這個趙休花多事,否則自己也不致於一看到她們就覺得像欠了她們什麼似的。哎,別想這些事了,以大事爲重!他理理自己的思緒,朝潘如江他們這邊走去。
廣場上的人早就主動讓開一塊空地,圍在潘如江等人的周圍。潘如江站在中央,拱手說道:“諸位英雄,潘某還有話要說!”衆人馬上停止了議論,仰頭望着潘如江。
潘如江看了一下衆人,說道:“這原是江湖刑部大會,可是江湖刑部官員中,我幫陶副幫主身受重傷,朱雀門派的褚慶道掌門不知下落,在現場的只有桓若虛了。桓將軍年青,不敢出面,他剛纔委託潘某,潘某這才站出來,代表江湖刑部說幾句話。不周之處,還望諸位英雄見諒!”衆人贊同居多,潘如江在江湖上有名望,他站出來說話,也是衆望所歸。
潘如江提高了聲音,說道:“諸位英雄,剛纔我等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青龍派在高臺裡安放了炸藥,想置江湖刑部官員們於死地,其稱霸江湖之意已經昭然若揭,他們已經成了我江湖人的大敵。我等剛纔在這裡和環形山與之交手,青龍派雖受重創,可是並沒有完全被殲滅,他們隱遁在山林之中,我等沒有能及時找到他們。”
他停了一下,“泰安地方廣大,我等打算明天接着尋找他們,予以徹底殲滅,可是我等人手不足,查找青龍派下落的事,還望諸位英雄援手!”他對着四周衆人拱拱手。
只有一些門派呼應,很多人選擇了沉默。很顯然,他們對殲滅青龍派並不抱多大的希望,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啊!很多門派雖然怨恨青龍派,卻並不敢公開反對他們。
看着場面不熱烈的氣氛,潘如江心中暗暗嘆氣:大家不能很好地團結在一起,這是青龍派敢肆無忌憚、橫行霸道的原因。他沉吟了一下,只得接着說:“諸位英雄,空智大師、餘聰道長、楚掌門、九嶷道長、聞過喜、莫等閒已經不在了,他們爲了維護江湖道義貢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但他們所起的作用是巨大的,按照太史公的話就是他們的死重於泰山!”
聽到這話,趙休花望了一眼若虛,又望着陰森森的高臺方向,心中不禁後怕:不是爲了救駱燕深入青龍神殿,若虛不也就“重於泰山”了?可是若虛卻無一點害怕的表情:這傢伙可能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否則,他怎麼還敢深入虎穴救駱燕?
潘如江說道:“原來的江湖刑部已經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是它已經殘缺了。潘某和車掌門、空慧大師、桓若虛等人商量,決定三天後在此重新召開泰安大會,按照原來的方式再次選舉第二屆江湖刑部的官員,任期若干年。不知諸位英雄意下如何?”
這次贊同的意見更多,人們都或多或少地看到了江湖刑部的作用,尤其是小的門派,對重建江湖刑部反響熱烈。潘如江心想:這樣熱烈的反響不就是對青龍派稱霸江湖的否定嗎?多數門派還是希望江湖太平的,這也是江湖刑部重建的基礎。他拱手說道:“潘某感謝各位英雄的支持。三天後,我等再次聚會,不見不散!”
等多數門派離開廣場後,潘如江又重新召集白虎派、少林派、丐幫、峨眉派、青城派、武當派、華山劍派等門派的重要人物在一起商討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尤其是如何查找青龍派,找到他們後,又如何對付他們。這些人見仁見智,各抒己見,討論熱烈,哪裡顧上吃晚飯?
討論了一個多時辰,這才確定好方案。潘如江伸了一個懶腰,揉揉身體,慢慢坐了下來,他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哪裡能吃得消?此時快三更半夜了。
車轅帶着白虎派的人走了,駱燕站在金銀花的身邊,對若虛一笑,算是跟他打個招呼:我走了!接着峨眉派、青城派、武當派、華山劍派等各自散去。
若虛、凌霄、趙休花等人跟着潘如江、魏神墨、包萬象等丐幫之人回到“錦繡緣”。他們先去探望一下受傷的陶銀,之後才狼吞虎嚥地吃完飯。
若虛回到自己的房裡,累了一天,早就精疲力竭了,他倒在牀上,昏昏欲睡,這時趙休花進來了。若虛睜開眼睛問道:“昨晚沒睡好,你不困啊?”趙休花嫣然一笑,說道:“若虛,你不生氣了!”若虛又閉上眼睛,說道:“跟你還生什麼氣?這又不是一次兩次的了!”
趙休花高興地點點頭,說道:“這就好!我這人,就這樣,你也知道!看來你是適應我的脾氣了。”若虛半睜眼睛,問道:“你還有什麼事?”趙休花眼睛一瞪:“我就知道你會忘的!——祛毒的功法還沒有練吧?”
若虛一笑,說道:“今天事太多,我給忘了!”趙休花說道:“你怎麼回事呀?怎麼能忘呢?你呀,還就是離不了我!”若虛一笑,連忙打坐練功。趙休花坐在椅子上,監督着若虛練功。
大概兩刻鐘後,若虛站起身來走了走。趙休花上前把牀上的被子鋪好,說道:“若虛,這幾天是白天熱,晚上還有些涼。哎呀,這被子厚了一些!”若虛說道:“不礙事!我不會受涼的。”趙休花左右看看,說道:“那我走了!”若虛說道:“你別光顧別人,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
趙休花一喜,說道:“你也關心我呀!”若虛說道:“這些天一直跟着我,就像妹妹似的,我能不關心你?”可趙休花忽然臉色一沉,冷笑一聲,說道:“若虛啊,若虛!你聽清楚了,我可不做你的妹妹!你不要有這種想法!要是有的話趁早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