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熟悉路徑的丐幫弟子的指引下,若虛來到了泰安西北郊。在一個無人的小山溝裡,他看到了駱燕。駱燕雖然裝扮了一下,就像當地的農家姑娘,而且還是側着身體的,可若虛對她是太熟悉了,一眼就認出了她。
聽到了腳步聲,駱燕轉過身體,見若虛來了,微微一笑,說道:“若虛,我到了錦繡緣,可是他們說你到了牛記藥鋪,我就跟來了。”若虛就把凌霄買藥遇到天聖教埋伏等事略一敘說,然後問道:“駱燕,你有什麼事?”
駱燕想了一下,說道:“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可又不能公開,就只好避開他們了。”若虛點點頭:這事應該不是小事,否則何必要避開呢?
駱燕說道:“若虛,車掌門得到了一張青龍神殿的地形圖。”若虛問道:“地形圖?怎麼來的?可靠嗎?”駱燕說道:“據說是我們的內應傳回來的。應該不會是假的。”若虛問道:“內應?你們還真有內應在泰山?你知道內應的情況嗎?”
“我哪裡知道?”駱燕搖搖頭說,“我們白虎派沒有幾個人知道。”若虛站到一塊石頭上,問道:“你來,就是講這事?”駱燕沒有作答,而是拿出一張厚紙,說道:“我抄了一份,想送給你,也許你們江湖刑部用得上!”
若虛接過仔細一看,這張地形圖的確很詳細地標明瞭青龍神殿的出入口、裡面的各個通道、青龍派主要機構的具體位置,此外,各處機關、陷阱的位置都標得十分清楚。
若虛收起圖紙,說道:“如果是真的,用處會很大的。”他跳上另一塊大石頭,駱燕也走到石頭邊。若虛讓開一個位置,可駱燕卻伸出手,若虛只得伸手握住駱燕那纖細、溫潤的手,一用力把她拉了上來。
駱燕頑皮一笑,夕陽映紅了她的臉,說不盡的嬌媚可愛,哪裡是那幾個笨拙的詞語所能形容的?若虛不敢再正視她,只好微微側過眼光。駱燕走了一步,坐到若虛的身邊,小聲說道:“車掌門決定今晚偷襲青龍神殿!”
若虛一愣:“這是真的?”駱燕鄭重地點點頭,一點戲謔的樣子都沒有。若虛說道:“車掌門已經同意和我們江湖刑部聯合,可是這樣的大事,他竟然不與江湖刑部的人商量,他想單獨行動?”
駱燕說道:“他以救虞舜叔叔和金銀花師姐爲名,其實就是想偷襲青龍神殿,先下手爲強,打青龍派一個措手不及!”若虛想了想,說道:“我以前在軍營中也用過這種戰法。不過,這是要有條件的。萬一這圖有誤,或是青龍派故意設的陷阱,那可就——車掌門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小心謹慎,還是大而化之?”
駱燕說道:“車掌門屬於謹小慎微之人。”若虛說道:“這就不對了!這樣的人一般是不敢冒這麼大的風險的。”駱燕又加上一句:“而且還是車掌門親自帶隊!”
若虛更是吃驚:“這要是萬一有事,白虎派不是羣龍無首?”駱燕說道:“誰說不是呢!很多人都極力勸說車掌門,可是車掌門執意爲之,還不作什麼解釋,我們都迷惑不解,但也沒有辦法。”
若虛看着駱燕問道:“你去嗎?”駱燕說道:“我,我本想去,可是他們不讓我去。”若虛點點頭,說道:“前有龍潭,後有虎穴!不去也好。”
駱燕問道:“龍潭?虎穴?何爲虎穴呢?”若虛說道:“你忘了金銀花是怎麼受的傷?你是怎麼被人追殺的?”駱燕問道:“你是擔心我們白虎派內部有人要害我?”若虛說道:“沒有可能嗎?”駱燕說道:“可這次是車掌門親自參加的!”
若虛想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我該不該告訴江湖刑部?”駱燕說道:“我知道這個消息一直不踏實,就想找你說說。這是違反幫規的,你就別再告訴別人了。再說了,車掌門不告訴江湖刑部,也是有自己打算的,萬一江湖刑部有什麼行動,或許會破壞車掌門的計劃。”若虛點點頭,表示贊同:車轅既然是個心細之人,他行事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如果外人干預,反而不好。
駱燕看着若虛,說道:“大戰在即,我很擔心你。青龍派一定有什麼陰謀,你要小心啊!”若虛點點頭,問道:“青龍派到底是什麼陰謀,你們知道嗎?”駱燕搖搖頭,說道:“那個內應似乎不知道,至少車掌門沒有告訴我們。”
若虛想:是什麼陰謀,連白虎派的內應都不清楚?駱燕看着遠處漸漸昏暗的山巒,說道:“其實趙姑娘和凌姑娘都挺好的,她們都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們——”若虛感到莫名其妙,問道:“怎麼又扯上這事了?”他又補上一句,“她們都好,就你不好?”
駱燕跳下石頭,說道:“我該走了!”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嫣然一笑,然後身體像一隻靈巧的燕子一樣,不一會就消失在樹林中。若虛望着駱燕的背影若有所思:駱燕是來通報消息的,可怎麼又說着不相干的話?那一笑似乎有些勉強。
回到“錦繡緣”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若虛進屋卻發現趙休花坐在燈下,正在瞪着自己,忙問道:“休花,你在幹什麼?”趙休花說道:“這不?在等你吃飯呀!”
若虛說道:“我師姐呢?”趙休花說道:“凌霄心細,她帶人在牛記藥鋪搜查,還讓她找到了那個什麼藥。”她一指後院,“凌霄正在配製解藥,她暫且還顧不上吃飯。”
若虛點點頭,解下佩刀,放到桌子上,疲憊地坐在桌子邊。他拿起茶壺,倒了一碗水。趙休花問道:“若虛,駱姑娘好看嗎?”若虛問道:“你認識駱姑娘?”
趙休花說道:“我不認識,還不能打聽啊!”若虛喝完水,問道:“你打聽到什麼?”趙休花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打聽到什麼!越打聽越惱火!”
趙休花坐在若虛的對面,說道:“我又多了一個對手!”若虛不滿地說:“你瞎說什麼?”趙休花說道:“我沒有瞎說!是你在瞞着我。我從沒有聽你說過這個駱姑娘!”若虛說道:“駱燕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朋友,我能說什麼啊?”
“哼!”趙休花冷笑一聲說道,“哪有這麼簡單呀?還萍水相逢?你去泰山,沒有帶我,卻帶了她。”若虛說道:“這是潘幫主他們的意思,與我無關!”
趙休花說道:“你呀,就瞎編吧!”若虛搖搖頭,說道:“你怎麼不相信我?”趙休花“霍”地站了起來,問道:“你說,你到底有幾個妹妹姐姐的?”若虛搖搖頭,說道:“我就一個師姐,沒有妹妹。”
趙休花怒道:“胡說!若花不是你妹妹?”若虛瞪着趙休花,沒有分辯。趙休花鼓着嘴,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哦!你就一個師姐。這個駱姑娘就不算了!”
若虛哭笑不得:“你就不能說點別的?”趙休花冷笑一聲,說道:“不能!”若虛說道:“我今天不想和你吵!”趙休花瞪着眼睛,說道:“我想!”她盯着若虛,“還今天不想,你準備哪一天和我吵?”
若虛不理她,正要喝茶,可是趙休花一把把茶碗奪走了。若虛瞪她一眼,趙休花大怒,順手把茶碗狠狠地甩在地上。若虛怒道:“你幹什麼?這不是趙家谷!”
一聽這話,趙休花扭動身體,竟抽泣起來。聲音驚動了凌霄,凌霄走了進來,擦擦手上的藥渣,說道:“你們怎麼啦?見面才幾天啊?”她走到趙休花的身邊,說道:“趙姑娘,別哭了!”掏出手帕,爲趙休花擦着眼淚。
接着,她又數落若虛:“若虛,趙姑娘心情不好,你就不能讓讓她?”若虛站起來,走了幾步。凌霄說道:“快去吃飯吧!趙姑娘爲你留着飯菜呢!”
若虛正要走,趙休花忽然衝來,問道:“桓若虛,你說,駱燕跟你說了些什麼?”若虛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這是我最擔心的。她說,她說——”趙休花問道:“說什麼呀?”若虛又搖搖頭,說道:“她說,你們倆都好。哎,師姐,這是什麼意思啊?”
凌霄搖搖頭,說道:“什麼啊?沒頭沒腦的!”若虛欲言又止:“難道她是想——”趙休花喝道:“說清楚一點!”凌霄拉着若虛坐到凳子上,可若虛還是喃喃自語:“難道是我多心了?但願如此吧!”
白虎派的大本營安置在泰山腳下一個叫馬家溝的地方,這個地方交通閉塞,人煙稀少,這也是虞舜早就偵查好的。到了這裡以後,車轅數次查看這裡地形、地勢,這個地方不僅便於隱蔽,而且易守難攻,車轅很是滿意:虞舜沒有少廢心思!他又親自查看了馬家溝附近的概況,不純粹是小心,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深信,自己比虞舜要高明許多!
不過,他有什麼想法,很少有人知道。車轅是個心思很重的人,平時不苟言笑,不願表露自己的心跡。就像這次夜襲青龍神殿,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真正的意圖,不少人質疑他的這個計劃,可是車轅力排衆議。他沒有解釋自己的想法,不僅是爲了保密,也是他自己個性的體現,他怕人知道自己的計劃,甚至怕人猜到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不可能把自己的計劃告訴江湖刑部。如果告訴了空智大師等人,也許江湖刑部會派人協助,自己的實力會增強,可是這會讓自己的心思大白於天下,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在亥時中(相當於現在晚10時),一行十二個人悄悄出發了。這一行人除了車轅,還有長老徐臘喜、卜風影、墨寒情,星宿弟子宇文泰正、沙首簡,再還有駱燕和五名車轅親自挑選的侍衛。而駱燕是自己主動要求參加的,車轅只是勸說一下,並沒有堅持,而車軾卻是強烈反對駱燕參加,似乎只有他才關心駱燕的安全。不過,駱燕哪裡會聽他的?他哪裡能理解駱燕的心事?
駱燕參與其中也是有原因的。她知道自己在白虎派的位置十分微妙,如果不帶頭建功,別人會嘲笑自己的:駱燕只能生活在她父親的光環中,離開了掌門的庇護,她就一無是處。不是嗎?自己在白虎派立過什麼功勞?況且營救的又是自己的師姐金銀花和好友虞秀的父親虞舜叔叔,怎麼能袖手旁觀?
她找若虛,是想看看若虛,深入龍潭,九死一生,在這個世界上,她最眷念的就是若虛,可是一見到若虛,她突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個大錯誤,何苦冒這個風險,讓自己心上人擔驚受怕?如果自己有個三長兩短,若虛能承受這樣的痛苦?
可是最終理智戰勝了感情,兒女情長是好,可不是時候,我駱燕必須要證明自己的膽識,讓白虎派的人瞧得起,我以後還是要靠自己的本事和勇氣在白虎派存在的。對若虛分析的情況,她倒是不擔心:自己對車轅已經不構成威脅,他加害自己已經必要了,可是他同意了自己的請戰,估計是爲了他兒子車軾,他一直反對車軾和自己來往。可是駱燕還是不明白:既然這樣,爲什麼車轅還要親自掛帥?
駱燕還不敢把實情告訴若虛,她說了假話,因爲她很怕若虛會單槍匹馬去營救自己。回來的路上,她後悔把青龍神殿的地形圖給了若虛,有了這張地圖,只要得到了消息,他一定會來救自己的。那樣的話,不反而害了他?不過,她又搖搖頭:若虛怎麼會知道我要去?明天江湖刑部泰安大會就要召開了,他的事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