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殿前的臺階上,楚雲霓一身淡色衣裳,在這大火的襯映之下,極爲顯眼,驟然之間,“轟”的一聲重物倒塌的聲音,在這深夜之中不斷盤旋着,震徹着這片深宮之中的夜。
同時,也震徹着人心。
如同此刻楚雲霓心中的震撼一般,大火在不斷的肆虐着,伴隨着樑子驍那狂妄的笑聲,在看到楚雲霓此刻震驚的模樣的時候,無比的自得。
“楚雲霓,即便是你們能夠趁機攻打進來又怎麼樣,只要城門一破的話,我即刻命士兵開始屠殺,縱火燒城,我絕不留一個活口……”樑子驍的話語,在這大火之中,尤爲的震撼。
楚雲霓咬牙切齒,“樑子驍……”
當時樑晉嶸串通敵人,大開城門,引得敵兵攻入邑城,已經死傷無數了,更沒想到,今天樑子驍比起他的父親則是更加的惡劣。
竟然打算着守不住這邑城,就屠城,這種人,當真是天怒人怨。
“楚雲霓,這一切你怪不得我,誰讓你這麼處心積慮的想要奪回邑城?”樑子驍瞠大了雙目,此刻映着大火,他的面目備顯得猙獰。
“我守不住這座城池的話,誰也別想得到……”樑子驍嘶聲大叫了起來。“楚雲霓,這邑城裡面住的,可都盡都是曾經的邑國百姓啊,你捨得嗎?”
在他的聲音嘶鳴震吼而出的時候,便聽得紫霄殿之中的大火燃燒,延綿着那殿中橫樑倒塌的聲音,震耳欲聾,直讓楚雲霓無法動彈半分。
“樑子驍,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楚雲霓憤然說道,她在這一刻的怒意也是攀升到了極點。
可是,樑子驍的笑卻是更加的狂妄了起來,隨着他的笑意逐漸狂妄的時候,豁然只聽得身後駿馬蕭嘶的聲音,樑子驍錯愕的回首一看。
卻見在這個時候,身後獨孤翊宸的駿馬策了過來,“噠噠”的馬蹄聲響,在這騰燒的大火襯映之下,如同敲響的雨點鼓似得。
也在樑子驍回首過來的時候,隨之鞭策過來的,是獨孤翊宸手上那一根馬鞭,“啪嗒”的一下,重重的打在了樑子驍臉面上,帶着火辣辣的疼,也帶着屈辱的錯覺。
樑子驍的手輕緩的將這臉上的血跡給一擦,斑斕的血色在手背上極爲顯眼,他憤然望去,卻見是獨孤翊宸,適才的憤怒,在這一刻,卻又陡然轉變爲狂喜。
“哈哈哈……”樑子驍大笑着,在看到獨孤翊宸策馬進宮來的急促身影的那一刻,他則是一反常態的大笑了起來,“看樣子,今晚所有的人,都急着來到邑宮裡受死了……”
“獨孤翊宸,我也在你們的鉗制下夠久了,今晚咱們就來看看,到底誰纔有資格爲王……”說着,樑子驍隨即從口中吹起一聲哨響。
宮裡的禁衛軍傾巢而動,紛紛朝着樑子驍的方向奔過來。
禁衛軍鎧甲照映着這漫天的大火,在朝着他們這邊過來的時候,獨孤翊宸冷哼一聲,這一身白衫悠然,策着馬快速的朝着那臺階上奔騰過去。
順手將楚雲霓從腰間一攬,將她攬上了馬背上,一路朝着深宮內院的方向奔跑過去。
“你要帶我到哪裡去?”楚雲霓被獨孤翊宸帶往馬背上去,不解的問,她今夜重進邑宮,爲的就是回來找嶽清影的,如今獨孤翊宸也不知道要將她帶往哪裡去。
獨孤翊宸卻是一臉的凜冽,“樑子驍已經下令封鎖城門了,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逃出宮裡的話,那就好好的保護性命再說。”
“我還得去找嶽清影……”楚雲霓叫喊着。
獨孤翊宸卻是摒棄了這種念頭,“城門已經緊閉,先管好自己吧!”獨孤翊宸說着,豆大的汗珠落下,“只希望,先生能明白我的用意。”
他將上官循讓人押過去,只希望殷翔八面玲瓏,能夠明白自己的用意,發兵過來。
可是,按照現在的情況過來看的話,只怕是樑子驍的腳步更快一些,守城的士兵已經匆匆的朝着城門的方向趕了過去了。
先生的速度再快,調兵遣將到趕過來,也需要一定的時間,看樣子……是趕不及的了。既然如此,那麼就只好先保全自己了,否則,要是栽在了宮裡禁衛軍的手裡,就不妙了。
楚雲霓豁然,似乎是明白了獨孤翊宸這話裡的意思,“難道你……”她錯愕的看着獨孤翊宸,心中大驚。
又眼見身後有禁衛軍朝着這邊追趕過來,楚雲霓略微沉吟,在這個時候,她讓獨孤翊宸棄馬,“我帶你到冷宮去。”
獨孤翊宸收住繮繩,有些詫異的問,“什麼?”再回首,卻見在身後的宮道上,有憧憧黑影不斷的追趕了過了來。
楚雲霓也是一聲哨響聲起,帶着綿長的拖尾後音,但只見暗衛的聲音快速的翻越前來,楚雲霓吩咐,“擋住身後的禁衛軍,然後……在邑宮裡幫我找嶽清影的蹤跡……”
楚雲霓說着,隨即轉身拉着獨孤翊宸朝着另外一邊的宮道跑去。
“冷宮?”獨孤翊宸沒想到,楚雲霓會帶自己去那種地方,“這種地方陰冷晦氣,還不如帶着我一起到你的空間裡去。”
他隨口說着,楚雲霓卻是當真了,“我得留在邑宮裡面,否則,暗衛如果找到了嶽清影,卻在宮裡找不到我,那可就糟了……”
要是回到九重天裡面的話,只怕會和嶽清影他們失之交臂。
到了冷宮門口的時候,這一片的冷清,直讓獨孤翊宸的心中不住的冒着冷汗。“聽說,無論哪個宮廷的冷宮,都是常年鬧鬼,你就不怕?”
“怕就不會帶你來了。”楚雲霓冷瞥了他一眼,卻是拉着他的衣袖朝着冷宮裡面走去。
獨孤翊宸暗自勾脣一笑,許是連楚雲霓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此刻她拉着他衣袖的身影,要說多惹人憐愛就有多惹人憐愛。
莫說是獨孤翊宸心許於楚雲霓了,就是此刻的溫柔,也足以讓任何人都深陷其中。
她一路帶着獨孤翊宸到那冷宮裡面去,一路說道:“這裡破敗了許久,外面又重新修葺了宮牆堵住,除非是在這宮裡的老人,否則誰也不知道在那宮牆的後面,還藏着一座冷宮……”
這也是爲什麼,楚雲霓會對這個地方這麼放心的原因。
獨孤翊宸卻似乎,對這種地方有些不滿意,看着楚雲霓獨自在這冷宮之中點起了燭火,之前隨姑藏身在這地方,這裡面的宮殿雖說是清冷了,卻不至於邋遢。
“你就帶我來窩藏到這種地方?”他挑眉問楚雲霓。
楚雲霓先前還有些倉促,可是,在聽到獨孤翊宸說這話的時候,她豁然只覺得不對勁,側首過來,手中還拿着燭臺,“獨孤翊宸,你現在可不是什麼太子爺,也別在我面前擺你那青冥君上的架子……”
獨孤翊宸坐在當處,笑意盈盈的看着楚雲霓此刻手拿着燭臺的模樣,道:“你這潑辣的模樣,倒真的和尋常夫妻吵架時的妻子沒有什麼兩樣。”
楚雲霓聞言,卻是一愣,“你貧嘴……”說着,作勢要將自己手中的燭臺給扔過去,可是,手中的燭淚一經燃燒,蠟燭隨之滴在她的手上。
一疼,她將手一放,手裡的燭臺順勢掉落了下來。
獨孤翊宸見狀,忽然神情一肅,快速的出手,接住了掉落下去的燭臺,將燭臺放回原位,問道:“你沒事吧?”抓起了她的手腕,卻見幸好是蠟燭滴落在她的衣裳上,沒有直接接觸到肌膚,這才讓他稍微放心了下來。
只是,在此刻的情景之下,周邊一片靜逸,但只剩下這燭火依稀在在這周邊晃動着兩人並立而站的身影,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滿足。
“聽說,你們邑城的人,即便是再貧窮困苦的家庭,妻子每天晚上都會點燃一盞燈,等待歸來的丈夫……”獨孤翊宸說道,隨之垂首看着楚雲霓,“雲霓,但願你也如此……”
他的話說着,卻是輕輕的在楚雲霓的額頭上烙下了一個吻痕,帶着溫馨滿足。
楚雲霓聞言,卻是沉靜了下來,隨即她伸出了雙手,緊緊的環抱住了獨孤翊宸的腰身,此刻將耳朵貼服在他的胸膛上面,深深的道:“只恨你我……生在帝王家。”
如果沒有這些帝王家的仇恨與野心的牽制,或許兩人真的會如同尋常的百姓一樣,就這樣長相廝守到白頭。
她緊緊的將獨孤翊宸抱住,在這一刻,但有無盡的遺憾,卻也同樣,有無盡的溫馨。
只是,下一刻,楚雲霓卻是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內,一陣陣的暈眩之覺泛開,一夜的勞累之下,有某種難以支撐的疲憊,伴隨而至的,是一陣陣噁心的感覺,從喉嚨處翻騰着。
她一把推開了獨孤翊宸,忍着自己心口處的噁心感,心裡豁然詫異了起來。
“怎麼了?”獨孤翊宸忽然有些不解,剛纔還柔情萬千的女子,怎麼這一刻,說推開就推開自己?
可是,楚雲霓卻仍舊處在錯愕之中,心裡卻是有一個猜測,不斷的攀升了起來,之前在見到巨蛇的時候,也泛起過噁心的感覺。
她那時候,還以爲是巨蛇的血腥場面不忍直視,可是現在,卻怎麼莫名其妙的就……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