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上船之前,許世友給我的,即是他押的寶,也是他示的好。”
夏半黎淡淡的笑着,手拿着賣身契晃了晃,一聲嬌笑,先不說官場多沉浮,許世友這是一顆紅心兩手準備了,高手呀,她接着說:
“只有千年作賊,哪有千萬防賊,你這道行,太嫩。”
這張賣身契確是有用,同時,官府中也己立發字據銷藉,只是這銷藉是有期限限制,一年內,如果,莫少梨不能起到作用,那紙銷藉文書就是廢紙,他隨時可以把莫少梨當成逃奴處置了。
如果,莫少梨起了作用,那麼賣身契他己送給了夏半黎,這就是示好的行爲,屆時直接消毀就好了。
莫少梨站起身,臉色慎重,躬身向半黎行了一個禮,
“半黎妹妹,莫少梨受教了,多謝你了。”
半黎眼神亮了亮,這一員大將,她終於成功收服在掌中了。
有一句話,她沒說出來,也斷定莫少梨一世也猜不到。
這一切確是許世友的暗算,卻是在她縱容之下所爲。
在許世友提出收莫少梨爲義子時,她己算定了許世友留有後手,當時沒有阻止放任而爲,她選擇了視而不見。
爲不爲己,天誅地滅,她步步心機,把莫少梨脫出了戲子命,就是要收回報的,禮尚往來,有恩求報,她夏半黎算計莫少梨無愧於心。
夏堯琪這一時也算是回過了神來,他本就是不笨的,只是戲班裡被欺負的怕了,事事習慣的聽命,而不去爲自己謀算,他顫抖着聲音說道,
“所以,七王爺讓你服夾竹桃,也是因爲他要利用你,那個鎮國公府,也是個龍譚虎穴的去處?”
半黎不置可否,只嘆了一口氣,轉過頭看向外面的江面,江水倒映着明月,除了她這個廢柴哥和廢柴爹,這一局棋裡誰又沒有個自己的盤算,今晚上,是入京前最後一晚,必須把事情都交待清楚,不能讓着夏堯琪再這麼糊塗天真下去。
轉回頭,她看向臉色蒼白的夏堯琪,說道,
“大哥,我會請趙元雋在軍營中給你安排一個職位,當今四海昇平,只有西北蒙古未定,別怪妹妹心狠,只有去了那裡,憑着軍功,你纔有出頭一日,我和爹爹纔有真正的依靠。”
夏堯琪眼底溼熱,含着眼堅定的說,
“你放心,妹妹,我會爲你和爹拼了這一條命,若不能出人頭地,寧可馬革裹屍,絕不會讓你們失望。”
至此,他算是看清楚了,人活於世,身不由己,不是顯貴的一枚棋罷了,只有自己有了權勢,纔有真正的自由日子過。
夏堯琪擡起衣袖用力的擦去眼邊的淚,半黎說的對,劉備的淚哭出了萬里江山,他的淚只會哭王侯將相。
妹妹十五歲就要爲着他爲着爹,受盡毒害,步步驚心,他怎麼還能不長大堅強。
“對了,梨哥哥,也跟我一起入軍中嗎?”
半黎鬆了口氣,心頭最大的一塊石頭掉了地,很好,夏堯琪入了軍營,揹負着鎮國公府的名號,軍中不會有人欺負,只要他肯吃苦,就一定會有出息的一天,這就是她以後最大的一個倚仗。
“不,梨哥兒不去,他要留在京城,許世友一年內必定調回京城重用,梨哥兒在京城,纔會有前途。”
莫少梨臉色凝重,點了點頭,風浪壓不斷礁石,這條路即是必須走,就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半黎妹妹,我叫你一聲妹妹,自即日起,就如同親生,但凡有用得上我的,你就不必客氣,我會傾盡全力而爲。”
他不比夏堯琪那麼稚嫩,看現在的局勢比他清楚明白,事至如此,形勢比人強,他與夏半黎注命連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好,他纔會好。
半黎堅定的點了點頭,眼前的二人,就如同二根火苗,在這銀輝的月色裡,播種了下去,若許還很弱小,但總有熊熊大火,燃盡天下的一天。
目送着莫少梨與夏堯琪離開時身影,單薄的身子,卻是無比的堅毅,半黎淡然的笑着,一切佈局都己定,鎮國公府,就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遛一遛,擒龍捕虎,空手套白狼,比狠比毒!
半黎側過頭看向船艙外,霧藹沉沉的江面倒映着明月千年,千江有水千江月,手水月,鏡中花,手中的金針閃着異樣的光,這一世繁華盛世,她夏半黎就用這根金針傾盡天下,黑暗的房間中傳出一句清脆的低語,
“你大爺的,誰也別惹老孃!”
江邊露出第一道晨曦時,站在甲板上,己能看到京城的剪影,影影約約中,繁華喧囂初現,半黎站在江邊,靜靜的看着江水,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不必回頭,她己知道來人是七姨娘,她身上獨有的香粉味想無視都很難,七姨娘臉上帶着喜色,站在半黎旁邊說道,
“多謝小姐安排這個機會,老爺雖說還未完全原諒我,但是今早上己不那麼生氣了。”
半黎沒有看她,眸眼中如這江水一般暗藏着起伏,平靜的說道,
“我只是給你指了條路,機會是你自己把握住的。”
七姨娘喜不自勝,臉頰上一道紅潤,完全不是昨日裡萎靡不振的神色,半黎轉頭看向她,眼色閃了閃,隨手扶上她的肩頭,手中一動,一根金針己是鎖在她的肩骨中,七姨娘大驚,忙後退一步,驚疑不定的看着她,半黎笑了笑,紅脣下露出雪白的牙齒,說出的話卻是比這似雪的白更冰冷,
“七姨娘,這枚鎖骨針,只有我能除去,咱們合作的愉快,你好我也好,若是你有什麼異心,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這噬心鑽骨的痛,生不如死,死不如生,你好好體驗一回。”
鎖骨針,是密醫口口相傳的密術,自她繼承密術以來,第一次的使用,千年等一回的機會就送給七姨娘了。
半黎眉眼含着笑,就似這江面上淡淡的一層水氣,朦朧含煙,看不真實,欣賞着這一路船行的風景,昨天夜裡,她如常給趙元雋按摩,只是在按摩後,安排了七姨娘給趙元雋送去一盅安神湯。
七姨娘果真是有些手段的,一次機會就成全了她,成功的解開了趙元雋的心結,呵呵,這趙元雋果真就是個耳根子軟的,七姨娘復寵只是個時間問題罷了。
半黎靜下心細細地盤算着,昨夜七娘娘去送湯後,打發柳媽來解說鎮國公府的形勢,她是個有心的,知道投桃報李,她也樂得提前瞭解鎮國公府的情況。
七姨娘的臉色越來越白,額角滴下一滴滴汗,身體搖搖欲墜,幾乎疼得暈死過去,紅潤的嘴脣咬了一圈血印,半黎看着差不多了,隨手在她肩上又是一拍,針刺骨七分,七姨娘臉色一鬆,雖仍是蒼白,卻是疼痛立減,她勉強站着,驚懼的看着半黎,顫抖着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半黎仍是笑着:
“你放心,七姨娘,我不會害你,但是,跟瘋狗打交道,若不看好了院門,總是睡不安穩的,被反咬一口的經驗,我可無心嘗試。這支針就留給你作記念了,每逢着這月圓之夜,別忘了來跟半黎聊聊母女之情。”
七姨娘敢怒不敢言,連含恨的目光都不敢有,她算是弄清楚了,夏半黎就是個地獄來的厲鬼,爲着就是找她們不痛快,她做得再毒再狠,她也只能忍着。
即是沒有她的手段,更沒有她的謀算,只能忍氣吞聲的看她臉色過活,畢竟,是她親手把那個怯弱的小戲子,變成了如今至毒的復仇者,能怪得了誰。
夏半黎笑了笑,七姨娘害死她這件事,她可不會忘,她若能安分守己的最好,半黎對於七姨娘現在的知情識趣很滿意,又是開口問,
“昨日交待你的事,你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