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顧名思義,春天的祭祀,往年每年宮中逢什麼重要的節日時,都會有一場祭祀,不同的是,春祭無論排場還是儀式都十分隆重。
大年初一是一年中的開頭,這天對衆人來說都十分重要,特別是對皇帝來說。
進行春天的祭祀,不是祭拜先祖,而是祭天。祭天,向天上的神明祭祀,祈求今年國家的安定和風調雨順。
這看似是一個祭祀,卻有着穩定民心的重要,對於皇帝來說這個儀式少不得,從年末就開始令人準備。
琉王掌管國庫,祭天的事宜他來處理,可以省掉其中很多麻煩的支出計算問題,皇帝的心中便是這麼想。
誰知他把這個意見提出時,遭到了擁護太子那羣人的反對。覺得琉王沒有安排祭祀的經驗,難以擔此大任。
皇帝說不懂可以學習,那些大臣怎麼都不同意,他只好把事情委託給太子來辦,擁護太子那些人才不叫囂。
爲了不讓皇帝和諸位大臣失望,太子在裡面下了一番功夫,把春祭的各項事宜安排的妥妥貼貼。
春祭舉行那天,城中千萬民衆聚集在祭臺下,祭臺上,皇帝爲首帶着幾位皇子,皇后站在他身旁。
太陽才升起來,今天的風很大,吹起站在祭臺上衆人的衣袂。
乾陵身着綠色宮裝,素黃色的挽紗挽在芊芊玉臂上,大風吹得頭冠上的鈴鐺叮鈴作響。
她與睿王站在一起,睿王身着紫白色長袍,頭髮全部束起,用紫金玉冠束住,乾淨利落的裝扮看起來頗爲英姿颯爽。
祭臺前方擺着約二十米來長的紅漆木桌,木桌的中間擺着三根紅蠟燭,蠟燭的火被風吹得呼呼作響卻不滅。
木桌上正中間擺着的先是牛,羊,豬,再往兩邊時玉帛,錦緞,酒,水果,蔬菜,統共有七百多件。
祭天地作爲一種政治活動,十分受皇帝重視,上到皇帝,下到平民百姓,都很重視祭天。
別看桌上擺着七百多件東西,擺放的位置有很多考究,容不得一點錯誤,擺錯一件在她們眼中可是不吉利,嚴重的很。
禮官的地位很高,俸祿同樣比其他官員要高許多,但禮官卻是項不容易坐穩的職位。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禮官因爲祭祀出錯而被貶謫,出了差錯你最好祈禱這一年別有什麼事發生,不然所有的罪責都會怪到你身上。
到時可就不是貶謫那麼簡單,出了什麼事情,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因此祭天儀式慎重非常。
文武百官與寧雪飛和信雅坐在祭臺的旁邊觀禮,今日文武百官還有皇子皆穿朝服,皇后與寧雪飛等人則身着宮裝。
宮中三六九等分的十分清楚,皇后佩戴鳳冠,公主佩戴飛鳥冠,而王妃則佩戴牡丹花冠。
如果不是宮中有強制規定,寧雪飛絕不會戴如此沉重的玩意兒,今早杜秋和水埥把宮裝和花冠送進來時她就已有不情願。
來到祭臺寧雪飛才發現信雅公主也在,想必是祭天此等大事不好冷落了她,她在桐藺國,於情於理,確實該過來觀禮。
今日的祭祀,難得信雅如此正經,從寧雪飛來,她從頭到尾沒看寧雪飛一眼,讓她多少有些吃驚。
奈何春祭是很重要的祭祀大典,她不得不正裝。祭臺下的人雖然多,卻無人說話,周圍一片寂靜。
太陽逐漸升起,禮官見時辰已到,把玉牌呈到皇帝面前,皇帝拿過玉牌,正舉在心口的位置,虔誠的望着天空。
坐在觀禮臺上的衆人都站了起來,寧雪飛聚精會神的看着皇帝,回過神來衆人都已站起來,這才後知後覺的跟着站起來。
祭臺所在的天壇建的高,又因其建築的構造,皇帝說話的時候會有迴音,聲音有所加大。
“朕乃桐藺國第九位君主,今日乃新年的頭一天,特地帶城中子民來此舉行祭典。”
皇帝的聲音在祭臺上久久迴響,對皇帝向來沒什麼好感的寧雪飛心中頓時生出敬佩之意。
“天佑朕司馬王朝,久盛不衰,惟天惠民,奉天闢壤;天有顯道,厥類惟彰。伏維上帝,錫福祥於三界。”
祭天的祝文尤爲冗長,皇帝卻是脫口而出,沒有半點停頓,語氣錯落有致,着實激動人心。
皇帝對祭祀的認真態度讓寧雪飛覺得是不是除了祭天,皇帝其他什麼事都做不好,不然怎會被大將軍壓制那麼多年。
“四面八方之神靈居高聽卑,作真宰於十方。願昭陰陽不測之神明,以示彰表無私之滿腔。宏施法力,大發吉祥。“
祭祀的祝文大約有兩千多字,皇帝口吐蓮花眼睛眨都不眨下就這麼把祝文背出來,看得寧雪飛膛目結舌。
後面無非就是祈求上天讓桐藺國風調雨順,無災無殃,五穀豐登之類話。
一段長到寧雪飛覺得這段文是不是沒有盡頭時,皇帝終於說到了結尾。
“恩洋上蒼,承上蒼恩澤,慶桐藺之悠久。”
皇帝此話說完,周圍的人跪倒一片,祭臺下的百姓也跟着跪下來,唯有寧雪飛還傻站着。
幾乎整個人貼到地上的寧傅嚴把寧雪飛拉下來,這孩子今日怎麼如此不走心,今天可是祭天大典,她能不能不要再添麻煩。
“恩洋上蒼,承上蒼恩澤,慶桐藺之悠久。”
衆人跟着把這句話念了一遍,千千萬萬個人的聲音匯在一起,響徹山河,令人不禁遐想,這個聲音是否真的可以傳到天上。
念祝文完後,就是衆人朝拜,再到跳祭天地的舞。寧雪飛承認,自己的品味不高,不怎麼懂欣賞。
可不得不說祭神的舞蹈實在令人有些無力,穿着奇怪就罷,還戴着奇怪的面具,怎麼都有點羣魔亂舞的感覺。
寧雪飛忍住心底的笑意,可不能再這個時候笑,她這一笑事情可就嚴重了。
祭祀完後,寧雪飛已經腰痠背痛。祭祀時爲了表達對上天的敬重,祭天的全過程有一大半都是站着的。
特別是頭上的牡丹金冠,多少次寧雪飛恨不得把頭冠摘下來,脖子都快要被壓斷。
祭祀完后皇族必須要留下來,和皇帝一同處理剩下
來的事宜,寧雪飛不宜在那裡逗留,就隨寧傅嚴等人回了寧府。
回寧府的路上,寧傅嚴一臉陰沉,忍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今日怎麼回事?如此不用心,那是什麼地方,一個不小心你的腦袋可就要落地你知不知道!”
寧傅嚴神情嚴肅,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寧雪飛。今日是她的錯,所以她懶得和寧傅嚴爭吵。
她是頭一回見到那麼大的場面,一時失神很正常,更何況不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爲何非要提。
寧傅嚴要真是擔心自己,天都要下紅雨了。他如此氣急敗壞,還不是因爲擔心她被責罰,會連累到寧府。
她若是和寧府沒有一點關係,他可還會如此擔憂?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說話!寧雪飛,你不要越來越放肆,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我都是你的父親!”
寧雪飛靠在馬車上,所以她才說,不想和寧傅嚴同坐一輛馬車。
整天在耳邊像只蒼蠅似的飛來飛去,嗡嗡嗡的亂叫,寧雪飛聽着只想一巴掌打過去,叫他安靜些。
“父親,父親,每天都在重複這句話難道你不覺得煩嗎?你何時盡過父親該盡的責任,我從未把你當成我的父親。”
在她心中,父親只是歷卯空,儘管自己沒有見過那位父親,但從爺爺口中得知,她覺得父親是個很偉大的人。
而寧傅嚴,自私自利,只顧着自己,完全不管他人死活,小人一個,真爲歷香寒有這麼一個父親而感到羞恥。
“該當父親的時候你哪裡去了?不要在這裡噁心自己,還噁心別人。”
寧雪飛眼裡盡是對寧傅嚴的厭惡和厭煩,寧傅嚴怔愣片刻,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她居然敢這麼和他說話。
“孽障,居然敢如此對父親說話,真是養了個白眼狼。好啊,既然說我不是你的父親,那就別回寧府了,下去!”
寧雪飛不屑的撇了寧傅嚴一眼,以爲她多樂意回去寧府?她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那個鬼地方。
只要他到時候不要求着她回去就行,就算他求,她都不一定同意,這樣的父親,沒有好過有。
拿起狐裘,寧雪飛提着笨重的裙襬走下馬車,杜秋和水埥是跟着她出來的,看見她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還以爲她有什麼事要吩咐。
誰知她走下車,把狐裘披上。寧傅嚴只不過是一時氣話,寧雪飛卻真的走了下去,氣的寧傅嚴怒火在心中蹭蹭蹭往上竄。
“走,此等逆子,不要也罷。”
寧傅嚴朝馬車伕揮了揮手,車伕揚起手中的鞭子打在馬尾上,馬兒嘶鳴一聲,邁着步伐向前走。
“誒,老爺怎麼先走了,老爺等等,小姐還沒有上車,別把小姐丟下呀。”
杜秋見馬車走,當下就急了,對着馬車招手,車伕卻對杜秋視而不見,直接當做沒看見她。
就連反應一向機敏的水埥也有些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疑惑道:“小姐,你和老爺這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