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雲神情憂傷的走進房中,沐春陽看到這幅景象,心裡也猜出個八-九分。親人相見,自然不希望有外人打擾,沐春陽便站在屋外,也不好跟着獨孤雲一起進去。
剛剛從房裡走出來的那個女人眼尖 ,立刻看出來沐春陽和獨孤雲的關係不簡單。她擦乾淨臉上還殘留的淚痕,笑着說道:“這位姑娘是小公子的朋友吧?來了就是客,姑娘不必拘謹,請到旁屋來坐坐吧!”
沐春陽跟着她來到了旁屋。這是一處小小的房間,離旁邊的亮着燈光的小屋很近。想必這個女人是平常照顧隔壁房間的僕人,而這則是她個人的住處。
女人殷勤的爲沐春陽乘上一杯灑上桂花的奶茶,又端上一盤糕點,讓沐春陽食用。那個瘦高個站在女人的旁邊,嘴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叫桂花,你叫我桂嫂好了。這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長這麼大連一句話也不會說,是個天生的啞巴!若不是當年被大王所收留,恐怕我們早就餓死了!”
“大王,桂嫂,你說的大王是指……”沐春陽好奇的問道。
“就是隔壁住的犀草國國主獨孤慕呀!”桂嫂一語點破。桂嫂那個啞兒似乎不喜歡桂嫂這麼多的話,在旁邊吱吱唔唔的比劃着,還給桂嫂使着眼色。桂嫂瞪了他一眼,生氣的說道,“一邊去!你怕他們兄弟二人,我偏不怕!你不想聽我說話,自己到外面去。我偏要把我知道的都告訴這位姑娘聽!”
那個啞兒似乎也生了氣,哼了桂嫂一眼,人就跑出房外去了。
桂嫂有一些尷尬的說道:“沒辦法,我就這樣一個沒出息的兒子!整天呆在我身邊,也成不了什麼大氣侯!若是我能有個像小公子這樣的兒子,該有多好呀!”
“獨孤雲是你一手帶大的嗎?”沐春陽問道。
“是呀!”提到獨孤雲,桂嫂似乎來了興致,沒完沒了的說起獨孤雲小時候淘氣的事情,“只可惜我把他帶到五歲時,就被他的兩個舅舅帶走了。從此之後,就很好看到這孩子笑了!”
“你是說獨孤晞和獨孤凱對獨孤雲不好?可是他們是他的親舅舅呀?”沐春陽聽出桂嫂話裡有話,便直接問道。
桂嫂倒也不隱瞞,唉了一口氣,說道:“他們兩個如何會對他好?他母親在世之時,常被犀草王誇讚,說他這個女兒遠遠勝過自己的兩個兒子。公主未婚先孕,生下了小公子撒手人寰。他們兩個更是覺得小公子是他們的恥辱,小時候就對他沒有個好臉色,又因爲公主的關係,對他更是不好。不過小公子像他母親,天生聰慧,能文能武,深得國主喜愛,還常常說他像他娘。
小公子小的時候就被他的兩個舅舅嫉妒、排擠。長大後,小公子就幾乎沒有在家裡呆過,不是去雲遊四方,就是去外地遊學。很少回來,若不是這次老國主病重,恐怕公子人還在外地……只是若他再不回來,只怕國主連最後一眼都見不到他了!”
桂嫂的話讓沐春陽有一絲臉紅,她以爲獨孤雲多半是因爲自己才常年不願意回家的。沒想到看似開朗無憂的他,卻原來還有這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或許自己對他的關心真的不夠!
“你來了就好了!老國主整天念着要小公子成親,看到小公子帶來了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國主一定會樂壞的!”桂嫂欣慰的說,臉上揚起愉快的笑容。
沐春陽卻覺得犀草國國主這麼着急見獨孤雲一定另有隱情。爲什麼自己的外孫想見自己的親外公一面還需要費這麼多周折?獨孤晞把自己生命垂
危的父親關起來想幹什麼?莫不是怕獨孤慕把犀草國的皇位傳給獨孤雲?
沐春陽覺得這看似寒冷的犀草國宮中,暗潮洶涌,一場看不見刀光劍影的爭鬥正在悄然進行……
桂嫂走出房中,朝老國主的房中一看。便心急火燎的對沐春陽說:“姑娘,姑娘,快……快……快去那屋,國主想見你!”
見我?沐春陽心中一驚。接着又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思輕輕走進那房中。
屋裡點着長長的蠟燭,風一吹忽閃忽閃的,感覺就像人的生命那樣脆弱。幾種強烈刺鼻的藥草味瀰漫在整個屋中,沐春陽猜想桂嫂爲了老國主一定費了不少功夫。
獨孤雲站在長長的榻前,眼睛腫得像個桃。很少看到他這樣一幅多愁善感的樣子,若不是有老國主在身邊,沐春陽真想此刻打趣他一番。
在長長的榻上躺着一個滿頭銀髮,鬍鬚花白,滿臉皺紋的老人。雖然老態龍鍾,背靠在牀沿上一動不動。一雙眼睛卻感覺炯炯有神,精神矍鑠。
“春陽見過國主!”沐春陽悄悄走進,聲音輕輕的問侯道。
獨孤慕靠在牀沿上,用審視的目光打量沐春陽一番。許久,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你就是雲兒常說起的那個丫頭?呵呵……是不錯,有我當年的眼光!”獨孤慕躺在牀上,一幅爲老不尊的笑道。
沐春陽頓時臉就紅了。心道:這獨孤家的血脈果然一脈相承,上樑不正下樑歪。兩爺子沒有一個正形的!
哪料獨孤慕看到沐春陽臉紅的模樣,笑得更歡。對旁邊的獨孤雲道:“看看看……果然如你所說,一逗逗她就臉紅!哈哈哈……我就喜歡會害羞的姑娘!哈哈哈……”
獨孤慕躺在牀上開懷大笑,一點也不像是久病在牀的樣子。獨孤慕的笑聲感染了剛剛還有幾分悲傷的獨孤雲,他的臉上立刻也洋溢起燦爛的笑容。
祖孫倆一起逗着沐春陽哈哈大笑,把沐春陽囧得不行。正考慮是否要主動退出去。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刷刷刷”的聲音。
幾隊侍衛魚貫而入,手執着兵器走進房內。爲首的正是獨孤晞和獨孤凱,他們臉色陰黑的走進來,似看到獨孤雲和沐春陽出現在這裡十分的不悅。
獨孤晞掃視了他們一眼,看到獨孤雲和獨孤慕一臉笑容、其樂融融的樣子,更是氣憤異常。對剛剛進屋的桂嫂怒罵道:“桂嫂,我叫你好好照顧國主,你就是這麼照顧的嗎?什麼人都可以三更半夜闖進國主房中,這樣他老人家能夠休息好嗎?”
桂嫂低着頭,咬着嘴脣不作聲。可臉上的表情卻是對獨孤晞的不認同。
“是我叫雲兒進來的!怎麼,你現在就打算坐穩了國主這個位置,連我想叫個人來看我都不行嗎?”獨孤慕似乎對獨孤曄很不滿意,大聲道,“哼!你還不要忘記了,雲兒還是你的親外甥呢!”
獨孤曄立刻陪上笑臉道:“父親,何必動怒?你要看雲兒,我如何能阻攔。但是也不能專挑這半夜三更的時候呀,這不是孩兒在爲你的身體擔心嗎?”
“哼,少來這套!”獨孤慕似乎並不買帳,“我叫雲兒帶她的女人來看看我,有什麼問題嗎?”
獨孤凱似乎對獨孤慕偏袒獨孤雲很不滿意,急衝衝的插嘴道:“父親,你爲何處處替別人說話?難道大哥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嗎?這些年我們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呀,況且雲兒不過是野……”
“住口!”獨孤慕躺在牀上大呼道,“我還沒死,你們就想造反嗎?這樣我一天活在世上,這犀草國的國主就還是我獨
孤慕!你們……咳咳咳……咳咳咳”
獨孤慕還想說着什麼,卻止不住的咳嗽。桂嫂這時走上前,不斷的輕輕拍着獨孤慕的背部,想讓他好過一些。
獨孤曄這時把話題轉向了沐春陽。“沒想到東信國的大藥司也在這裡,真讓本王有些驚訝呀!”
沐春陽知道獨孤曄肯定沒好話,她不想出使一趟犀草國,落個在外偷漢的罪名。就算她對獨孤雲有意,可是現在還是司徒輝名正言順的王妃。便搶先回答道:“是獨孤公子知道老國主身患重病,特地叫我前來看看。殿下莫要會錯意了!”
“哦!原來是這樣!”獨孤曄尷尬一笑,“那這兩位恐怕也是不小心走錯了門,纔會一起來到國主這偏殿的嗎?”
獨孤曄的話音剛落,從外面五花大綁的推進兩個人來。正是被擒住的四海和火鳳。四海和火鳳本來功夫不弱,可偏偏他們逃走的時候火鳳不認識路,四海只有帶着他在裡面躥,哪知道越走人越來越多。而且乘他們不備,還特地用上了麻醉野獸用的麻藥,兩個人中了麻藥,自然只有縛手就擒。
獨孤雲看了他們兩個一眼,上前道:“舅舅,是我讓他們來的!要怪就怪我好了,與他們無關!”
獨孤曄輕輕一笑道:“雲兒,說什麼傻話?就算不衝着你的面子,就當是因爲大藥司,我也不能真把他們給綁了呀?我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大藥司不必介懷。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過兩天還要參加我們這裡舉行的盛大的賽馬比賽呢!”
他揮一揮手,四海和火鳳便都被鬆綁。
沐春陽回答道:“謝殿下邀請,春陽一定前去!也謝謝國主叫我前來看病,看國主身體不適,不如春陽替國主把脈如何?”
獨孤慕沒想到沐春陽學過醫,聽他們這樣一講,倒對她更多了幾分興趣。
沐春陽的手搭在獨孤慕的脈門上把脈,她發現老國王已經氣術已盡。若不是用着一些珍稀藥材蓄命,恐怕此時早就不在人世間了。
重生一回,她自然知道一些事情應該順其自然,而不應當逆天而生。所說,替獨孤慕把完脈之後,她輕聲說道:“國主是人中之龍,如今已是衰竭之相。願國主心緒放平,樂天知命、壽終正寢乃是理所當然!”
獨孤雲聽沐春陽這樣說,知道外公肯定是無力迴天,眼角又有一些溼潤。
獨孤慕倒是無所謂,反而哈哈大笑道:“你這丫頭我喜歡!說話直來直去,也不拐彎抹角。其實我能活多久早就知道,我也不會過多勉強。只是唯獨沒有看到我這皮猴娶媳婦,心裡面多多少少有一些遺憾。不過,他把你帶來了,我便放心了許多!”
獨孤慕的話裡面帶着幾分欣慰,臉上還掛着少許的笑容。外人都聽得出來,這是獨孤慕把沐春陽當作自己未來的外孫媳婦呢。
哪料在旁邊聽着的獨孤凱卻一臉不悅的插嘴道:“父親,你是不是弄錯了?這位大藥司可是堂堂東信國的輝王妃,怎麼會成爲雲兒帶來的女人?”
獨孤雲只向獨孤慕提起過沐春陽這個人,從來沒有說過她現在的身份。當獨孤凱這樣一說時,他還怒斥獨孤凱,“你胡說什麼呢?”
“孩兒哪有胡說?這沐姑娘明明是已經嫁過人的東信國的輝王妃,世人都知道,如何有假?”獨孤凱信誓旦旦的說,像是不把沐春陽說臭說死不甘心。
獨孤慕聽完,立刻看向獨孤雲。只見獨孤雲低下了頭,等於是默認了獨孤凱剛纔的話。獨孤慕立刻耷拉下了臉色,用一種異樣的眼神注視着沐春陽……
(本章完)